明煙等了沒多久,就接到通知說可以探監了。</br> 見明和平跟著獄警出來,原本胖胖的小老頭清瘦了不少,她瞬間就紅了眼睛,起身笑道:“爸,你瘦下來果然比之前帥。”</br> 明和平聞言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那阿煙以后應該不嫌棄爸爸胖了?”</br> “不嫌棄,永遠都不嫌棄。”明煙連忙笑道。</br> “阿煙瘦了。”</br> “我是為了上鏡好看,特別減肥的,爸,你看,我還上了電視呢。”明煙笑盈盈地將pad遞過去,給他看南城故事的視頻。</br> 明和平見她居然上了本地的采訪,笑得合不攏嘴,尤其看到南城的紈绔子弟被抽中上臺,說被他爸罵的可憐模樣,頓時哈哈笑出聲來,說道:“我們家煙煙一直很出色的。”</br> 明煙噗嗤笑出聲,也不知道以前誰天天罵她不學無術,沒有想到有一天她也會成為別人家的孩子。</br> 明和平看到郁寒之上臺時,笑容微微一滯,這孩子看來是真的喜歡他家煙煙。</br> 明煙快樂地說著離開南城之后的生活,從北城名門圈說到拍戲,再說到邊境小城,明和平聽得一愣一愣的,小心臟一會兒喜一會兒憂,尤其聽說她險些被犯罪分子抓去,嚇得臉都白了起來。</br> “胡鬧,怎么能去那么危險的地方拍戲?以后不準去了。”小老頭繃著臉,一臉嚴肅地說道。</br> “沒事,都已經化險為夷了,而且因為這件事情我還爆紅了呢,以后您再也不用擔心我會在外面吃苦了,我還把咱們家的房子買下來了,等您出來,我養著你呀。”明煙猶如快樂的小麻雀一樣,跟他分享著生活里的點點滴滴。</br> “好好好。”明和平聽得熱淚盈眶,沒有提她生母和華姿的事情,說起來,他算不上一個好人,華姿雖然是他親女兒,但是父女兩幾乎沒有情分,如何比得上他從小疼到大的明煙。</br> 如果在華姿和明煙之間選,他是一定選明煙的。</br> “阿煙,你也老大不小了,有喜歡的人嗎,不是說讓我出來抱外孫的嗎?”</br> 明煙猝不及防被催婚,愣了一下,笑道:“我還小呢,晚兩年談戀愛也不遲。”</br> “不小了,你看你身邊沒有人照顧,跑去那么危險的地方拍戲,娛樂圈又那么亂,要是被人算計了怎么辦?要是身邊有人照顧你,我也放心一點。”明和平問道,“你還喜歡藍熹嗎?”</br> “早就不喜歡了。”明煙搖頭,陳年舊事提她干嘛。</br> “那就好,藍家那孩子跟他爸很像,外表溫和內心冷酷,以前我們家沒有敗落的時候,我不反對你喜歡他,如今卻不同了。找對象就要找那種真心真意對你好的,不看重家世的,也不在乎你爸爸坐牢的。”明和平說著老淚縱橫,“說起來還是我連累了你,都讓你不要認我了,你偏偏不聽,以后找對象都不好找。”</br> “爸,你說什么呢。我也不會喜歡那種膚淺勢利的男人。”明煙急的跺腳。</br> 明和平擦了擦老淚,點了點頭,如此一想,竟然覺得郁家那孩子十分不錯,隔著那樣的恩怨還堅持要喜歡明煙,是很難得了。那孩子是沈老教出來的,沈老高風亮節,他的外孫人品定然也不會差。</br> “阿煙,你聽爸的,說起來我們也沒有血緣關系,明家的債,我造的孽,你別攬自己身上,過自己想過的生活,遇到喜歡的人就去喜歡,不要顧慮爸爸的感受。爸爸唯一的愿望就是你幸福。”明和平感嘆道。</br> “我這一生做了很多錯事,最錯的一件事情就是十五年前為了利益綁架了一個小少年,雖然當天晚上我故意放走了那個孩子,但是這些年內心一直隱隱不安。希望有一天能找到這個孩子,求得他的原諒,還了當年的債。”</br> 明煙愣住,失聲叫道:“當年你故意放走的?”</br> “嗯,當年齊志遠讓我幫他綁架沈老家的外孫,我知道這事不厚道,迫于祁家在北城和南城的勢力同意了,當天晚上偷偷撤了所有看守的人,你那天晚上不是在山里走失了嗎?所以我就將這些人全都派出去找你了。”明和平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來,只是沒有說自己與郁寒之的見面。</br> 小老頭老奸巨猾,只是將事實說出來,至于女兒怎么選擇看她自己。</br> 明煙呆了半天,許久低低笑出聲來,眼睛閃閃發亮地看著面前的小老頭,原來她爸真的沒有那么壞。是他撤掉了看守的人,放走了郁寒之。</br> 這大約是近期來最讓她開懷的事情了。</br> “你真好,爸。”明煙撒嬌地扯了扯他的衣服。</br> 明和平見她露出真心的笑容,居然還像小時候一樣撒嬌,頓時也露出開心的笑容,摸了摸她的頭,說道:“是爸爸對不起你,阿煙,要是遇到真心對你好,你又喜歡的男人,別管身份地位,跟他在一起,爸爸會永遠支持你的。”</br> “好。”明煙內心雀躍,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喜悅,總覺得多日來盤旋在心頭的陰霾一瞬間就散去,陽光都照射了進來,只覺得好開心好開心。</br> 她爸沒有害郁寒之,是她跟她爸一起合作放走了郁寒之,她爸還想找到他,原來橫在他們之間的溝壑并不存在,只要走過去就可以了。</br> 明煙喜極而泣,她終于可以不用在爸爸和郁寒之之間做選擇了。</br> 她終于不用有任何的心理負擔了。</br> “傻孩子,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哭了就不漂亮了。”小老頭說著說著自己也哭了出來,以前大把的時間,他都不知道好好珍惜,不知道跟阿煙過親子時光,現在想見都很難了。</br> “那我不哭,你也別哭了,一把年紀還哭,也不怕被人看笑話。”</br> “好好好。”明和平感覺擦干了淚,知道探監的時間就要到了,有些依依不舍地看著明煙,說道,“聽爸的話,找個人照顧你,感情穩定以后就結婚,不用等爸爸出來。”</br> “好。”明煙紅著眼睛點頭。</br> “明和平,時間到了。”獄警提醒道。</br> 小老頭看了明煙一眼,擠出笑容,朝著她揮了揮手,然后才跟著獄警進去。</br> 明煙站在外面,擦了擦眼角,發現都是淚。</br> 她抹掉眼淚,一邊哭一邊笑地出了監獄,走出大門的時候,險些迎頭撞到了人。</br> 她抬眼就看見站在面前的郁寒之。</br> 男人身材頎長峻拔,擋住外面的天光,面容斯文俊雅,伸手扶住她,有些無奈地說道:“明煙,你這樣要是被記者拍到又是新聞。”</br> 郁寒之說著,幫她戴好帽子,拉著她的手,朝著一邊的賓利車走去。</br> 明煙看著他大掌拉著自己的小手,動作無比嫻熟,才止住的淚水一下子就涌了出來。</br> “你怎么會在這里?”她聲音帶著一絲的哽咽,明明都拒絕他了,怎么還死纏爛打,真討厭。</br> “我聽彩月說,你今天要來看你爸,就過來接你。”郁寒之打開車門,讓她坐在副駕駛座上,鳳眼幽深地看著她眼下被淚水染亮的小淚痣,克制地握住手指,沒有去碰觸。</br> 男人開了導航,將車導向明家別墅,將抽紙遞給她,溫和地問道:“跟你爸聊什么了?哭的這么慘?”</br> 明煙見他像是朋友一樣跟著自己聊天,沒有一絲的壓迫感,兩人好似回到了最初剛認識的時光,輕松自在,頓時沙啞地說道:“就聊了一些日常,好久沒見他了,一時沒有忍住。”</br> “嗯。”郁寒之點了點頭,鳳眼瞇起,明和平沒有跟她提自己來過的事情?</br> “以后可以經常來看他,我剛才問了一下工作人員,你爸在獄中的表現一直很不錯。過幾年也許可以減刑。”郁寒之低聲說道。</br> “那就最好不過了。”明煙露出一絲笑容。</br> 男人看著她唇角邊一閃而過的小梨渦,鳳眼幽深,阿煙好久沒有這么開心地笑過了。</br> “你看我做什么,好好開車呀。”明煙烏黑的大眼睛瞪著他。</br> “嗯。”男人點頭,視線落在前面的道路上,唇角微微揚起,“這一帶比較偏僻,沒有什么車輛的。”</br> “那也不行。”</br> “好,聽你的。”男人慢條斯理地說道,聲音帶著一絲笑意,果然認真開車。</br> 短短數語,柔情百轉。</br> 郁寒之打開車載音樂,凄美動人的大提琴曲瞬間就流淌在車內。</br> 明煙發現是黛絲拉的大提琴曲,眼睛微亮,看著郁寒之,忍住內心的雀躍,問道:“黛絲的大提琴曲?”</br> “還有西姆的鋼琴曲,不過我知道你比較喜歡大提琴曲,聽彩月說,你學的最久的就是大提琴。”</br> “嗯,因為拉大提琴可以穿漂亮的禮服。”明煙揚起下巴,她小時候最愛美,覺得學大提琴最優雅最有氣質,就耐著性子學了好幾年,后來半途而廢,最后經歷世事無常,才真的愛上了大提琴。</br> 郁寒之聞言不覺失笑,明煙永遠是那個最愛美的小姑娘。</br> 明煙聽著黛絲的大提琴曲,不知不覺地在車里睡著。</br> 男人將車子停在明家別墅前的草坪上,見彩月小跑著過來,示意她不要出聲,沒有下車,坐在車里,目光幽深地看著熟睡的明煙。</br> 彩月連忙噤聲,輕手輕腳地站在一邊,見郁少看明煙的眼神又欲又深沉,小心臟撲通撲通地跳起來,嚶,她想爬墻,磕寒煙cp!</br> 作者有話要說:后面劇情全是甜,直到大結局。</br> 大家晚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