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所謂的故人,竟然是纖纖……”
江燁撓了撓頭,“雖說有滅族之恨,但是好歹,也算是我們纖纖姑娘半個救命恩人……嘖嘖,看來要我摘星樓救你妻兒一命,也是命里注定?”
南玥陰沉著臉,沉默不語。
那摘星樓主則是緊緊地,握住了雪纖的手。
“婆婆,如今他身體越發不好了。”
溫青若顯然也與那老嫗是舊識,“您看,這精魄之缺,可有辦法彌補?”
“如今,要從女娃身上取回精魄,也不是不可以。她已成人,身體已經恢復,有沒有精魄都已沒有什么區別。”
老婆婆將雪纖與那摘星樓主打量了一番,“而且留著別人的精魄,將來你們兩個若是成婚,恐怕也要不了孩子。”
“……”
這,他的精魄,竟還阻礙了纖纖與別人生孩子?
云錦對這些玄妙之術毫無了解,只知苗疆確實有不少奇人異士。
“那要如何,才能取出還給他?”
那摘星樓主曾受蠱毒之害,對這些怪事還是相信的。
他給了雪纖一個安慰的眼神,將她顫抖的手兒握得更緊了。
這時,溫青若突然湊近婆婆耳邊,用苗語輕輕說了些什么。
盡管眾人耳力甚好,卻半個字也聽不明白。
過了一會兒,老婆婆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笑容。而那嫵媚的藍衫女子眼里閃著狡黠的光:“婆婆說,其實很簡單,只要兩個人脫光了,摟摟抱抱親親嘴什么的,可能就傳回去了呢……”
“……”
“……”
“……”
在場眾人全部瞬間石化!
“不行!”
“不行!”
兩個男人異口同聲的發出吼聲,猛然震得房梁一顫!
然后彼此意味不明地對視了一眼。
“纖纖是我的女人,怎么可能去與別人行此荒唐之事?”
周君漠已對那突然“霸占”了自己地盤,成日如主子般到處晃來晃去的鎮北侯多方忍讓,如今更瞬間添了七八分的戒心!
楚離淵則面無表情地,冷冷掀動褪去了不少血色的唇:“楚某已有妻室,斷不會做出越軌之舉!”
親耳聽到他在眾人面前承認“已有妻室”,云錦先是一愣,繼而面對眾人投過來的興味眼神,她心里也不知是喜是悲——
外人只知她懷了他的孩子,哪里會知道,他早已將她休離……
所謂的“妻室”,顯然是他此時的推托之詞罷了。
可是聽了方才那個故事,云錦又擔心那男人太過逞強,最后病入膏肓,才是追悔莫及……
不用顧及我,你盡管與別人摟摟抱抱、親親去吧!
這種話,又好像在心里想想都覺得有些刺耳,更別說是在眾人面前大大方方地提出來了……
于是,她也只好眼兒低垂,裝作什么也沒有聽到的樣子……
因而她也恰巧錯過了,自認當眾說了好聽的“情話”的男人,朝她投了一記邀賞般的目光。
“咳咳!”
溫青若艷若桃李的小臉上,藏著若隱若現的揶揄之色,一雙杏眼波光流轉,“好吧,既然行不通,那只剩下唯一的辦法,只不過比較麻煩……”
又與那老婆婆對視了一眼,溫青若方繼續說道:“楚夫人已有身孕,不若將纖纖身上的精魄傳到夫人身上,那腹中的血脈也自動會吸收精魄。到時,你們夫婦二人多行房幾次,精魄自然又回到侯爺身上了?!?br/>
眾目睽睽之下,溫青若輕輕松松的說出行房二字,卻讓原本裝作若無其事的云錦,雪白的臉兒瞬間都紅透了——
這青若,莫不是信口開河,在逗眾人玩吧?怎么說的盡是這些羞人的辦法?
這回,摘星樓的人倒是沒有再說什么,可是那位尊貴的真鎮北侯,卻仍是一臉不郁。
“胡鬧!”
楚離淵眼見青若眉目間的神色,哪里不知她在故意使壞,“她身體剛好一點,你別打她的主意!”
沒想到,這令人窘迫的主意被他斷然否決,云錦倒是有些意外——他是真的考慮到她的身體,還是因為……已然厭棄了她?不然按照以往他對自己的渴求度,應該也不會拒絕吧……
“咳!”
突然意識到自己,竟對”行房”一事抱有著奇怪的想法,云錦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
都是要當娘的人了,竟然在想這些臊人的事?!
云錦趕緊搖搖頭,甩去一些羞羞臉的畫面……
旁人自是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道她也對此事極為抗拒。
前段時間差點被鎮北侯“搞”到流產,自然是極恐慌的,不然怎么一直搖頭……
楚離淵自然也看到了云錦不斷搖頭的小動作,心里極度不舒服。
愈發冷下冰玉般的臉面,豁然起身,掃了一眼幸災樂禍的青若:“這病,不治也罷?!?br/>
“哎呀,侯爺這是急什么?”
見他轉身便要走,溫青若笑著攔下,“我可有跟你說過,尊夫人的胎兒,也正需要你的精魄來保胎么?”
“你說什么?”
楚離淵面上仍然淡定,語氣里卻透露出一絲絲不自然。
“呵呵,也就是說,有了精魄,對先天母體孱弱的胎兒來說,是極有利的好事。”
青若裝作神秘的模樣,湊近他的耳邊,“而且也快三個月了,行房應也無礙……”
云錦聽不見他們最后說了些什么,只感覺自己像塊魚肉,在眾目睽睽之下躺上了砧板,只能任人宰割。
先前既已應承青若要幫那男人“治病”,此番又聽說對她腹中骨肉有利而無害,云錦來不及別扭什么,已被帶去溫泉沐浴,然后對著同樣出浴的纖纖,也不知道青若與那婆婆是如何施的法,也沒過片刻,便說已經轉移了精魄。
她撫了撫自己平坦的肚子,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來……
倘若、倘若這腹中的,真的不是他的骨血,那這替他“治病”的事情,不僅成不了事,到頭來豈不更成了個人盡皆知的笑話?
這憂思一旦泛起,便再難褪去。
被青若和三娘她們七手八腳地打扮了一番,天色已暗,她們一路嬉笑著將她推進了房,又動作利落地從外頭關好了門,一句“好好休息”,便又嘻嘻笑著,踩著初生的月光離去了。
云錦隱約猜到她們的意思,可是待她適應了屋內的昏暗,發現自己床上躺了個男人的時候,還是窘迫得紅了臉兒。
他……他這幾夜都是后半夜才爬上她的床,今兒這么早便“鳩占鵲巢”了?
她緊張得不敢動,在安靜的空氣中僵硬了許久,才聽見男人均勻的呼吸聲……
云錦鼓起勇氣,小心翼翼的朝自己的床鋪邁出了兩步,見那男人微微起伏的后背,顯然,是真的睡著了。
看來,他的病,真的是甚為嚴重,以前在幽州城,整夜整夜抱著折騰的男人,可從未有入夜便安歇的時候……
她放棄了掌燈的念頭,在愈見暗沉的黑暗中,靜靜摸著了床沿,悄悄坐了下來。
昏暗之中,眼望著他仍耀目的一頭銀絲,寬闊卻有些瘦削的背脊,只隱約也可辨秀氣精致的側臉,云錦發現自己的內心,從擔憂孩子的血脈,變成了更多的東西……
那是一種貪心吧,想要從這個男人身上,得到更多一點的東西。
所以,異常迫切地希望老天爺,沒有對她開一場最殘忍的玩笑!
異常希望,自己懷的,百分之百是他的骨肉……
“錦兒?”
也不知是如何被她驚擾到了,楚離淵回過頭,有些迷糊的嗓音,帶著一絲她從未聽過的稚氣,令她的心又驟然一跳。
因這一聲令她不適的稱謂,在這只有彼此的靜謐黑暗之中,也變得自然而真切起來。
“怎么?”男人立刻翻身坐起來,黑暗中,也異常準確地伸手觸到了她的臉頰,“你……哭了?”
帶著微微溫熱的大掌碰著了她柔嫩的肌膚,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云錦才發現自己一臉冰涼的淚。
“沒有……”
她慌忙拭去那無意間落下的淚珠,“我、我不是故意吵醒你。”
見她傷心之余還要向他解釋自己的無心打擾,男人沉吟了好一會兒,才用手摸了摸她的鬢發,“是我不好,讓你受委屈了?!?br/>
“不是……”
云錦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斷然否認。
也許,搖尾乞憐,從來都不是她想求的。
“明日,便隨我回去吧?!?br/>
楚離淵仍輕輕撫著她的發絲,一雙能奪人心魄的眼眸,在黑暗中閃動著令人迷醉的光芒。
不習慣他這般溫柔,云錦有些慌亂地垂下螓首,躲開了他溫熱的大手和灼熱的眼神。
她太清楚自己的理智,在這男人面前是多么薄弱,隨時可能蕩然無存!
“還在怨我?”
見她不應,男人微微嘆息著,手也有些失落地收了回去。
是怨嗎?
也許吧。
怨他明明不將她當一回事,卻還要若無其事地來撩撥她,戲弄她,時而邪肆不羈,時而又如此刻,柔情四溢。
可自始至終,云錦最怨的,都是自己早已淪陷的心,注定了,永遠只能以最卑微的姿態,仰望著他,企盼著他的垂眸一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