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妃？”
    蕭厲玨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地勾了勾唇，“到底是藏不住了。是她自己的主意，還是什么人給她支了招？”
    龍四垂首，“啟祥宮沒有異動，明王那邊也讓人盯著了，暫時也沒有發現異常。”
    蕭厲玨點了點頭，“那就讓人去逼一逼，既然伸了頭，那就定然會再露出點什么來。”
    龍四應聲。
    龍一看向蕭厲玨，“若是太后與麗妃真的前往陽華殿，那遲……圣女不在陽華殿的消息豈不是要暴露了？殿下，這后頭應該怎么安排？”
    這一回，蕭厲玨倒是沒有了之前那樣果敢直接的決斷。
    而是默了許久。
    隨后居然看向龍一和龍四，“你們有何主意？”
    這可是大稀罕事！太子殿下何曾在拿主意的時候問過別人的？
    素來一句就能決定別人生死的太子殿下，居然這么在意遲靜姝的話？
    兩人對視一眼。
    龍一先開了口，“以屬下的意思來說，這么兩頭瞞著是定然不行的，皇上只要一出陽華殿，立時便能發現圣女失蹤了。到時指不定那些后宮女人們還能編排出什么更難聽的話來，不如就下個狠手段，徹底杜絕后患！”
    蕭厲玨點了點頭，“嗯。”
    “屬下想著，既然是個狠手段，那遲小姐免不了得受些委屈。不如就讓太后和麗妃去接人，咱們安排人在陽華殿前頭先攔著，讓小姐配合著演一場戲，讓太后和麗妃以為接到了人，再將人大張旗鼓地送回上清宮后，接著，小姐再假死，宮中傳出圣女在上清宮暴斃。”
    聽聞暴斃兩個字，蕭厲玨朝龍一看了一眼。
    龍一頓了頓，往旁邊小小地挪了一步，繼續故作鎮定地說道。
    “接著再讓人傳出流言，就說圣女是被太后和麗妃逼死在上清宮的。反正人是她們好好地接回去的，自然也不可能找皇上去證明。而皇上又以為圣女是被她們找回來后才沒了命。這樣一來，就能徹底挑破皇上和太后之間的矛盾，由著他們內耗，一方面，能讓厲行軍的事不太被受關注，二來，也能徹底隱匿了小姐的行蹤。”
    不得不說，能做到龍衛大統領的位置，龍一的能力和心計都不是他表面顯出的那樣輕挑浮薄的。
    蕭厲玨沒出聲。
    龍五聽了龍一的計策，自然也想不出比他更好的主意了，便沒出聲。
    好一會兒，才聽蕭厲玨道，“下去吧。”
    看蕭厲玨若有所思的樣子，兩人都明白——太子顯然沒法就這么輕易決定了遲靜姝以后的路。
    心中皆是齊齊嘆息，太子是真的把這個人放在心里頭珍視著了！
    擱在以前，哪有人能因為一兩句話，讓太子殿下這般反復思量琢磨？
    正各自想著心思時，龍五又走了進來。
    察覺書房里過分安靜的氣氛，朝龍一瞄了眼。
    龍一撇嘴，正要示意他小心些呢，書桌后的蕭厲玨已經開了口，“何事？”
    那聲音平淡清冷，與平時沒什么兩樣。
    龍五便說道，“稟殿下，小姐去了西殿。”
    話音剛落，就見蕭厲玨的眼神顯而易見地陰沉下來。
    他頭皮一麻，迅速瞪了眼龍一。
    龍一：“……。”
    龍五只能硬著頭皮接著稟告，“還碰到了顧念絕。”
    “……”
    龍一望了望天，嗯，望了望屋頂。
    龍四悄無聲息地往后縮了半步。
    龍五嘴角抽了抽，接著又道，“顧念絕跟小姐說，您占了她的身子。”
    龍一和龍四齊齊心里罵：龍五你個畜生！要害死誰啊！
    果不其然。
    原本還算平靜的蕭厲玨的臉上，寒霜瞬間凝結。
    一屋子的人，仿佛都能聽到那冰凍結起的聲音，‘咔嚓嚓’的，叫人骨頭都跟著冒寒氣。
    沒人敢在此刻抬頭看一眼被點燃了怒火的太子殿下。
    偏偏龍五這個不知死活地又加了兩句，“之后，小姐稟開了旁人，跟她單獨說了話。屬下方才進殿前，青杏傳來消息說，小姐已經回去了，不知談話內容。”
    “……”
    書房內的氣氛壓抑到了一個近乎無聲的地步。
    明明蕭厲玨什么也沒做，可其他幾人卻都覺得，周邊的空氣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好像連呼吸錯了，都會引來書桌后面那位驟然掀開的摧枯拉朽。
    不過幸好，這樣的沉寂并未延續太久。
    龍十二這個素來狗膽包天的倒吊在了窗戶邊，看也不看殿內笑瞇瞇地開口，“太子殿下。”
    幾個龍衛齊齊松了一口氣，頭一次在心里頭贊揚了這沒眼力見的小伙子一把。
    誰知，接著就聽他幸災樂禍地說：“西殿的那個顧，顧，哦顧念絕，被小姐殺了。”
    “……”
    “？？？”
    “！！！”
    現在堵他的嘴還來得及么？
    龍五就覺得自己膝蓋疼，跪了倒是不久，就是剛剛被那頭頂上壓下來的氣勢給壓得疼。
    疼也就罷了，結果現在好像發現，自己白疼了！
    龍十二這個小王八蛋，回頭定要好好地收拾他一頓！
    幾人再次看向蕭厲玨。
    就見他轉臉看龍十二，“顧念絕跟她說了什么？”
    龍十二眨了眨眼，忽而一縮脖子，“我可不敢說！殿下您自己去問小姐吧！”
    說完，居然刺溜一下縮了回去，轉眼就沒影了！
    龍衛幾人再次在心底齊齊長呼——真不愧是狗膽包天！以后不要叫龍十二，叫龍狗膽！
    龍十二跑了，剩下幾人可沒他這狗膽子，只能呆滯地站在原地，等著承受蕭厲玨狂怒的情緒。
    誰知。
    太子殿下這回居然沒有找茬，而是從桌后站了起來，垂著眼簾冷聲道，“那丫頭現在何處。”
    ……
    遲靜姝在主殿，正歪在主殿菱花窗旁的涼榻上，懶洋洋地喝著茶。
    心情不錯的樣子。
    蕭厲玨站在槅門旁，瞧著這沒骨頭的小東西，實在想不到她殺人的模樣。
    “參見太子殿下。”
    端著點心走進來的翠蓮一眼看到他，直率地跪在地上，高聲見禮。
    自然也就驚動了正看著窗外風景的遲靜姝。
    她歪過頭來，瞧見蕭厲玨，笑了下，起身，也不下榻，反而拍了拍身邊的位置，朝他笑瞇瞇，“殿下，這邊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