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初臨不斷地拉扯著鎖鏈,孤注一擲的吸收著風(fēng)染月靈脈中的力量轉(zhuǎn)為己用,終是被他掙脫了,朝著月神擊出一掌后躍出了陣圖范圍。
因為身體虛弱導(dǎo)致他無法飛出太遠,而月神再次結(jié)印驅(qū)動著陣法,寒冰鎖鏈飛出捆住了他的腳踝,剎那間,冰霜迅速蔓延,他想要擊碎鎖鏈,可這次的寒冰比剛剛堅硬許多,靈力也霸道非常,此時的他自知敵不過,也無法掙脫,只好舍棄這個寄居體。
他曾答應(yīng)過的事已經(jīng)做到了,而現(xiàn)在的這位月神已不是當(dāng)初追殺自己的那個人,那他就大可不必在此了。
可月神哪里肯放過他,月神袖中的紅繩化為縛靈之網(wǎng)將他收入其中,任他如何怒罵也不為所動。
而落在陣圖里的風(fēng)染月深陷在噩夢里,她的精神力在一點一點的消耗殆盡,月神只得入夢尋找,他在一團還未消散的黑色魔氣中看到了微弱的光芒,似蒼穹中唯一的星光,他走過去,聽到了小女孩銀鈴般的笑語,刺眼的光芒消失,一樹雪白的芙蓉花隨風(fēng)搖曳,樹后小女孩坐在秋千架上,笑意染紅了芙蓉。
朝朝暮暮,周而復(fù)始,小女孩沒有離開那秋千架一步,也許那是她最快樂的時光,卻也是最痛苦的記憶,是她的執(zhí)念所在,所以才會被困在這里,雖是笑著,心中卻在哭泣!
月神看著那女孩許久,轉(zhuǎn)眼看到了女孩身后府邸的匾額,原來這便是她的秘密。
月神感知著四周的氣場,從某個方向隱隱傳來的純凈靈氣表示這里還有著魔氣不敢侵入之地,他能看到遠處模糊的樹影,樹下似乎有一抹小小的身影,那倒影像是這精神世界中的海市蜃樓般,他想要接近,卻始終無法觸及。
染月的靈魂沒有被魔氣完全吞噬,似乎正是這絲靈氣在保護著她,月神施法干擾這里的氣場,打散附著在染月周圍的魔氣,喚著她的名字。
散去的芙蓉花,消失的秋千架,讓染月面對現(xiàn)實,逐漸被黑暗吞噬的她朦朧的睜開雙眼,似初生的嬰兒般展開蜷縮的身體,無辜的四處巡視,看到月神的瞬間,染月便徹底清醒了,下意識的環(huán)顧四周,浩瀚無垠,沒有邊際。
“醒過來吧!”月神的話音剛落,幻化的虛影就在染月眼前逐漸消散了。
在黑暗的夢境中,恢復(fù)了意識的染月記起了月神當(dāng)初教過她的靜心咒,每當(dāng)自己噩夢纏身時她便會默念咒文,不安的心便會平靜下來。
她盤腿而坐,吐納過后,開始念著咒文,言語之靈劃過黑夜,終是迎來光明,她醒了過來。
在接她上月宮的時候,月神就知道原本的她天資驚人,精神力極強,是少有的奇才,那個時候他并不知道她到底是誰,所以不敢冒險教她任何術(shù)法,明知道她的身體里藏著他未知的魔氣也從未出手,他一直在等……
而現(xiàn)在已然知道了她是誰,可始終想不明白,她為何要占據(jù)著不屬于自己的身體,壓制本該出世的靈魂,而她似乎已經(jīng)忘記了那些屬于她的記憶。
是使用了家族的秘傳術(shù)法嗎?
正當(dāng)月神深思的時候,月宮其他各層都傳來坍塌的轟鳴及靈獸的咆哮之聲,他抬眼望去,火光四起,濃煙滾滾!
突發(fā)的動蕩能讓世人心生驚恐,而這些驚恐正是魔的能量來源,此刻,一團黑色的魔氣盤旋在天際,正吸收著空氣中彌漫的意念一點點的壯大,守衛(wèi)宮閣的弟子已布陣迎擊卻被魔化的靈獸震懾不敢上前。
月神喚來一等宮閣的弟子照顧剛醒過來還未完全恢復(fù)神智的染月后朝著那團不屬于夜初臨的黑氣飛去,他在掌心混合凝聚自身三種屬性的靈氣祭出法器,一塊能吸收任何邪氣魔氣妖氣的靈氣玉玨凝結(jié)著水汽顯形。
月神控制著玉玨擊中靈獸的頭頂,讓它們平靜下來后飛至與魔氣平行的空中停下來,驅(qū)使玉玨圍繞著那團魔氣,魔氣一點一點被吸收驅(qū)散的同時,風(fēng)染月清晰的聽到了夜初臨的聲音,這聲音似魔咒一般,讓她越來越難受,剛能站起的她,腿一軟便又跪倒在地。
一陣一陣的疼痛襲來,她的心臟似是被凌遲般。
當(dāng)月神察覺到那是一團毫無生命跡象卻能不斷成長的魔氣,并不是本體的時候,手握匕首的風(fēng)染月已飛至他身后,毫不猶豫的刺中了他,噴涌而出的溫?zé)狨r血灑在了染月的臉上,她卻面無表情。
在月神轉(zhuǎn)而注視著風(fēng)染月的瞬間,夜初臨終于有機會可以逃脫縛靈網(wǎng)的束縛,他命令著風(fēng)染月刺死月神,而面對染月,月神根本無心還手,只能一味的躲避防御,他并未教過染月任何武功術(shù)法所以她只是拿著匕首胡亂砍刺,逼得月神一退再退,最終還是被夜初臨操縱著將他從空中擊落。
從網(wǎng)中掙扎著逃出的夜初臨再次回到了染月體內(nèi),染月的眼睛立即染成深夜的藍色,嘴角漸漸有了弧度,居高臨下的看著倒在地上的月神等人說道,“本君記性時好時壞的,應(yīng)承下來的事還有這么一件呢,如今才算圓滿了!”
已然遍體鱗傷,傷口血流不止的月神聽到夜初臨的話反而明媚的笑著,心中已經(jīng)坦然,原來誘使夜初臨現(xiàn)身的人也是他啊,也不知,這背后的一刀,能否償還那一劍!
夜初臨玩弄著手中染血的匕首,嘀咕道,“尊主有這么一位喜歡惡作劇的師弟,竟然還笑得出來!”
他欣賞著那抹鮮紅的顏色,忍不住舔了一下,品嘗著血的味道,他突然愣住,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似的轉(zhuǎn)而看向月神,瞬移到他面前,急切的確認著,“原來你……你是那個失蹤的孩子嗎,你……竟還活著!”
月神知道夜初臨所說的孩子是誰,他只是搖了搖頭,但眼神卻是肯定的,夜初臨便松了一口氣,看著這位有著妖族血統(tǒng)的月神,這位妖王唯一的兒子滿身的傷又頓生慚愧,只能半跪在他跟前任他處置。
月神也沒有猶豫,他本就尋了失蹤的夜初臨許久,立即布下結(jié)界,將自己與夜初臨置于一個與外界隔絕的空間之中,只因他感知到了師弟的氣息,在驅(qū)散那團搗亂的黑氣時就有所察覺了。
進入結(jié)界之后,月神又在結(jié)界之中劃開了一個浩瀚的無限空間走了進去,夜初臨隨后跟上,而就在他們踏出第一步的時候,月神脫離了自己的身軀,夜初臨也離開了風(fēng)染月。
結(jié)界之中便只剩下躺在地上的二人,一個沒有了呼吸,一個呼吸微弱。
進入異樣空間的夜初臨突然想起了曾追殺自己的人,滿心關(guān)切的問道,“曾經(jīng)的那個你是誰?”
“我不知道他是誰,自我出生起他就在我的身體里,壓制著我,就像如今的風(fēng)染月,后來我才明白過來,他是為了……阿默!”
月神皺著眉頭,有些事情那個人隱藏的很好,可是有些極致的情感總是難以掩蓋的。
“你的師弟?”夜初臨不解,“你又是何時恢復(fù)的?”
“阿默被刺傷之后他就消失了,不過,我總有種感覺,只要阿默還在,他……不會離得太遠!”月神眉頭緊鎖,有些事情始終還是想不明白,“所以,夜叔叔……當(dāng)初你潛入他的夢境中,到底看到了什么,以那個人的能力,不可能放過你!”
“他是因為那個夢境才追殺我的?”夜初臨終是解開了疑惑,細想之后似是有些明白了,便開始講述那個自己無意間闖進的夢。
“那個夢境奇怪得很,是我從來沒見過的地方,非常明亮,有許多方正的白色匣子,匣子上懸浮著通透的琉璃鏡片,鏡片上不停的變換著畫面,而那個人眼前的琉璃鏡片上跳動著一些看不懂的符號,但夢中人的對話我還是能聽懂的,有一個短發(fā)少年說,‘女孩子應(yīng)該有些特權(quán)’,然后就聽到旁邊的女子說,‘刻了我名字的地方,方圓五百里就是我的地盤,誰都不能干涉、不能妄動’,隨后鏡片上就出現(xiàn)了一個地圖,女子在地圖上點了點,但我只看到了風(fēng)月島的月下湖被做了標記!”
“所以你才會逃到那里!”月神自行在腦海里翻譯著夜初臨的描述,好像知道那是個什么樣的地方了,匣子、琉璃鏡片、符號、地圖、標記,這些又代表著什么?
“我到了那里,投了湖才發(fā)現(xiàn)他沒有追來,而我在湖底找到了一塊石碑,上面刻著‘蕭若’二字,想必就是那女子的名字!”夜初臨一邊說著一邊摸索著自己藏起來的那塊被縮小的石碑遞到月神面前,待月神看清后,又將這塊能保命的石碑收了起來。
投湖之后夜初臨也曾偷偷離開過,可一過五百里的界限,那個人就出現(xiàn)了,迫使他不得不在湖底沉睡著。
“蕭若……這個名字倒有些耳熟……”
他的話音剛落,就聞見一陣清香襲來,伴著野獸的咆哮聲,這個異樣的空間也變得光亮起來,一位提著竹籃,衣著樸素的女子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女子披散著長發(fā),側(cè)身坐在白虎背上,眉眼溫婉。
“是她……那個人最不愿看到的人!”女子躍下虎背走到月神跟前說道。
“母親!”月神朝著女子鞠躬行禮,笑得當(dāng)真像個孩子。
女子將月神扶起,看著他身上的傷痕以及最重的那一刀,再看看結(jié)界之外整座坍塌的月宮以及四散的魔氣,也預(yù)想到了這些是出自自己親兒子之手便覺得虧欠他太多,“弘兒,默兒他……難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