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放了沒多久,就臨近過年了。</br> 那天單曦微醉酒,后來她從沒對他提過當(dāng)晚發(fā)生的事,好像是喝斷片給忘了。</br> 忘記了她主動擁抱他,也忘記了她說的那番話,更不記得他告訴她的所有。</br> 單曦微不提,謝景臣也沒再說過。</br> 那晚就好像是很平常的一晚。</br> 只是下了一場大雪。</br> 而他們在那天深夜一起留下的足跡,隨著雪花飄落又消融,也沒了痕跡和蹤影。</br> 除夕的前夕,是2月14號。</br> 這段時間單曦微空閑,不過謝景臣有些忙,因為公司到年底會有各種事要處理,而且還要開年會。</br> 所以兩個人也沒因為她放了假而多見幾次。</br> 單曦微去了幾次流浪之家,曾經(jīng)咬傷謝景臣的那只毛色通體雪白的小貓沒了。</br> 她問了店長梅姐,梅姐說那只貓被人領(lǐng)養(yǎng)了。</br> .</br> 除夕前一天,臨近傍晚。</br> 單曦微正在家里和母親商量事情。</br> “媽,今年過年,能不能讓我閨蜜鶯鶯也來咱們家一起啊?”單曦微撫摸著趴在她腿上悠哉悠哉休息的司令,詢問了下辛素嫻,而后又道:“她家就她一個人。”</br> 母女倆和平常聊天一樣,也沒忌諱很多,辛素嫻很爽快地應(yīng)下來:“當(dāng)然可以。”</br> 旋即又有點好奇地隨口問了句:“怎么就只有她一個人了?是父母出事還是……”</br> 單曦微對于蘇鶯母親并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她從小就沒媽,跟著父親長大的,然而父親在她高三畢業(yè)那年出了事,被人從背后算計,落入了圈套,進(jìn)了牢獄。</br> 她如實對母親說了蘇鶯的情況,辛素嫻聽聞嘆了口氣,有點心疼道:“這個孩子也挺不容易的。”</br> “哎,我聽你說她復(fù)讀了一年,所以現(xiàn)在才比你小一屆,是因為她父親的事嗎?”</br> 單曦微輕聲道:“有影響吧,所以高考失利了,最后才選擇復(fù)讀的。”</br> “她其實不喜歡金融專業(yè),可能是受了父親的影響,就報了清大的金融系。”</br> 辛素嫻嗓音柔和道:“讓那孩子來吧,大過年的,一個人怎么過啊。”</br> 單曦微揚(yáng)起淺笑來,開心應(yīng)下。</br> 她揉了揉正在睡覺的司令的腦袋,立刻拿起手機(jī)給蘇鶯打了一條微信過去。</br> 大橘貓被揉的睜開了眼睛,又懶洋洋地趴了回去,繼續(xù)閉上眼小憩。</br> 【Gatto:鶯鶯,你要不要來我家過年?我想跟你一起跨新年。】</br> 【Nightingale:我……不了吧,不太好。】</br> 【Gatto:來嘛,沒什么不好的,而且我都跟我媽說了,你要是不來她會失落,沒準(zhǔn)還要親自給你打電話讓你過來住。】</br> 正拎著東西坐著車去城北監(jiān)獄的蘇鶯垂下眼,輕咬了咬嘴唇。</br> 胸腔里的心臟溫?zé)崛彳洠瑩渫〒渫ǖ靥?lt;/br> 她很搖擺不定。</br> 其實心底是特別想去的,可……單羲衍他……會同意嗎?會高興嗎?</br> 上一次沒有告訴他擅自去他家給他母親過生日,他沒有說什么,好像也沒生氣。</br> 這次呢?</br> 這次是要住進(jìn)他家,他會愿意嗎?</br> 蘇鶯甚至想故技重施,不告訴他自己要去,但是她又仔細(xì)考慮了一下,覺得就算她不坦白,他可能也會從微微或者阿姨嘴里知道。</br> 不如提早問問他,這樣也省的自己心里七上八下的沒個著落。</br> 蘇鶯給單羲衍發(fā)了一條微信過去。</br> 單羲衍正在一家店里,男人聽到了手機(jī)的響聲,從大衣兜里掏出來看了眼。</br> 他給她的備注是“yīng”。</br> 【yīng:我可以去你家過年嗎?】</br> 單羲衍的眉頭輕皺,以為她的意思是想讓他帶她回家見家長。</br> 【sxy:就這么迫不及待想要名分?】</br> 蘇鶯看到他發(fā)過來的回復(fù),心一下子涼了半截。</br> 她抿住唇,望向車窗外,片刻后回了單曦微。</br> 【Nightingale:微微,我還是不去了吧,謝謝你和阿姨呀,愛你么么噠030】</br> 而后直接關(guān)機(jī)。</br> 她如果想要名分,怎么會心甘情愿被他藏在家里四年一句怨言都不說。</br> 如果她真的想要名分,她有的是辦法可以讓所有人在不經(jīng)意間知道單羲衍被她拿下了,哪怕拿下的只是個身體。</br> 蘇鶯咬住下唇,強(qiáng)把眼眶里的淚水給憋回去。</br> 算了吧蘇鶯,你奢求什么呢?</br> .</br> 單曦微看著蘇鶯發(fā)過來的消息,怎么想怎么不對。</br> 能過來和哥哥一起過年,鶯鶯不應(yīng)該很高興嗎?</br> 除非……</br> 單曦微撇了下嘴,有一點生氣。</br> 除非哥哥說了她什么。</br> 和母親一起吃過晚飯后,單曦微正猶豫著要不要找哥哥問問清楚關(guān)于鶯鶯突然不來家里過年的事,謝景臣的電話率先打了進(jìn)來。</br> 她看到來電顯示的那一剎那身體里的每一根神經(jīng)都緊繃了起來,單曦微飛快地瞟了坐在她身旁的辛素嫻一眼,見母親根本沒有注意,連忙把胖橘抱到旁邊安頓好,在司令不滿的喵嗚聲中起身去了一旁接聽。</br> “喂。”單曦微開口嗓音清透,還有一抹柔軟。</br> 謝景臣話語低沉地對她含笑說:“微微,我想見你。”</br> 單曦微有點緊張地抬手摳桌子的邊角,聲音特別輕淺,回他:“好,我去找你吧,你發(fā)我地址。”</br> 掛了電話后單曦微扭頭佯裝自然地對辛素嫻說:“媽,我出門一趟,去見個朋友。”</br> “好。”辛素嫻溫和地笑笑,囑咐道:“注意安全。”</br> “嗯,知道啦!”單曦微說著就跑回了房間。</br> 到了臥室在換衣服前單曦微看到了謝景臣給她發(fā)來的地址。</br> 一愣,而后笑開。</br> 【Aurora:你家樓下。】</br> 好半天過去,辛素嫻才看到自己那精心打扮了一番的女兒拎著東西從她的臥室里走了出來。</br> “媽你早點休息,別熬夜。”單曦微在玄關(guān)換鞋的時候不太放心地叮嚀辛素嫻,“還有,記得吃藥啊。”</br> “哎,好。”辛素嫻看著女兒邁著輕盈的步伐推門出去,嘴角露出一絲無奈的笑意。</br> 單曦微下了樓后就直接走到了謝景臣停在路邊的車旁。</br> 她騰出一只手來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拎著東西坐上車,而后關(guān)好車門。</br> 車?yán)飦碇冱S色的燈光,謝景臣扭頭看著她,發(fā)覺這丫頭似乎在出門前精心打扮了,本來白皙光滑的臉蛋兒上多了一層淺粉色,眼睛上也暈染了閃亮閃亮的眼睛,嘴唇上涂的口紅……他不敢確定,但是顏色和他送給她的那根很像。</br> 女孩子的桃花眼輕垂下,遮住了她眼底那一絲的不自然。</br> 而后又掀起來,看向他,與他帶笑的深色眸子對視交織在了一起。</br> 她的話語帶了點嗔怪,問:“你盯著我看干嘛?”</br> 謝景臣笑出聲,很自然地隨口說了出來:“當(dāng)然是看你好看。”</br> 單曦微被他的話弄的臉頰漲紅,眼睛不自然地躲閃開,然后就把自己拎下來的東西遞給他。</br> 兩個袋子,全都塞進(jìn)了謝景臣的懷里。</br> 男人有點意外,還有些驚喜,他低頭扒著袋子看了眼,隨后就挑著眉先從一個紙袋里拿出一條圍巾來。</br> 灰色的手織圍巾,質(zhì)地特別柔軟,拿在手里格外舒服。</br> 他一展開,就看到長長的圍巾上用黑色的線繡出了三個花體英文字母——XJC。</br> 雖然這條圍巾并不是什么名牌,就是用了手感好的棉線織出來的一條很普普通通的圍巾,可對于謝景臣來說,卻是他這輩子收到過的最獨(dú)一無二的禮物。</br> 袋子里還有一張卡片。</br> 謝景臣拿出來,看到卡片上有幾行娟秀漂亮的字。</br> 景臣哥,只能送你遲到的生日禮物了。</br> 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今年冬天,異常溫暖。</br> ——微微,2018.02.14</br> 單曦微坐在副駕駛位置上,有點不自然地攏了攏發(fā)絲,努力維持著平靜,對她輕淡道:“這個圍巾有點費(fèi)時間,所以現(xiàn)在才送給你。”</br> 謝景臣把圍巾遞給單曦微,笑著說:“微微幫我戴上。”</br> 他說著,一把將自己脖子上的圍巾給扯了下來,湊過去等著她幫他戴圍巾。</br> 單曦微有點羞窘地拿過圍巾來,親手給他一圈圈地纏好。</br> 謝景臣抬手摸著花在自己脖子上的灰色圍巾,特別滿足地感嘆:“好暖和。”</br> 然后他又迫不及待地從另一個袋子里拿出一個盒子來。</br> 在看到盒子的顏色形狀樣式,以及盒子上的英文時,他就猜到了里面會是什么。</br> 謝景臣打開,盒子里躺著一對黑金色的袖扣。</br> 黑瑪瑙被金色的邊框修飾,格外沉穩(wěn)大氣,是寶格麗Octo系列的袖扣。</br> 18K玫瑰金里嵌有黑色縞瑪瑙,邊緣非圓非方,是個八邊形,設(shè)計很簡約,但很矜貴高雅。</br> 單曦微歪了點頭,有點忐忑道:“這個就當(dāng)……新年禮物。”</br> 謝景臣短促地低笑了聲,不依不饒地問她:“那今天呢?今天沒有禮物嗎?”</br> 單曦微很窘澀地輕蹙起眉,不說話了。</br> 謝景臣嘆了口氣,笑說:“微微,我們真的心有靈犀。”</br> 說著,男人伸出長臂,在后座拎起一個袋子來,他從袋子里拿出一個盒子來,打開。</br> 單曦微看著眼前精美的飾品,怔愣住。</br> 盒子里是VAC限量版胸針,有三個,分別是小獅子、小狗狗和小兔子。</br> 謝景臣聲音溫和地對單曦微道:“微微喜歡小動物,應(yīng)該也會喜歡它們,對吧?”</br> 單曦微沒說話,只有胸腔里的心跳在替她回答。</br> “喜歡嗎?”謝景臣又問了一遍。</br> “嗯,”她輕抿嘴巴,淺笑了下,說:“喜歡。”</br> 謝景臣又從袋子里掏出一個盒子來,再次打開。</br> 里面躺著一塊鑲滿鉆石的VAC情人橋手表。</br> 單曦微徹底愣了。</br> 這是要送她多少東西?</br> 而且這塊手表……是情侶才可以送的情人橋手表啊。</br> 鑲滿鉆石的情人橋手表要153萬的……</br> 這款情人橋手表的設(shè)計非常浪漫,表盤上有一男一女兩個人,女孩撐一把傘,男孩手握一支玫瑰。</br> 每當(dāng)時間到12點時,在橋中央相遇的他們就會親吻彼此,然而到了下一秒,這對親吻的情侶就會再次分開,退回原點。</br> 表盤上的女孩每過一小時就會往前走一步,而男孩每十分鐘就會向前走一步。</br> 這樣,在男孩上橋整整12次后,才會遇見款款而來的女孩,和她親吻一秒鐘。</br> 謝景臣把手表從盒子里拿出來,執(zhí)起單曦微的手,一邊幫她戴一邊低聲緩語道:“大家都愛日月星辰那款表,可我覺得,這款才最適合我們。”</br> “微微,哪怕我上橋一百次一千次,甚至一億次,只要你能來,多久我都等。”</br> 他給她戴好腕表,并沒有松開她,而是這樣執(zhí)著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低頭落下一個輕吻。</br> 就像是忠誠的騎士在無比虔誠的親吻著公主的手背一樣。</br> 單曦微的心尖都在顫,她的眼睫慌亂而快速地?fù)溟W著,指尖不由自主地彈跳了下。</br> 女孩子緊張地咬著嘴唇,就連呼吸都放輕了許多。</br> 車廂里極其安靜,安靜的有點尷尬……</br> 不,更準(zhǔn)確的說,是安靜的有些曖昧。</br> 單曦微想要逃離,她有點受不住這樣的氛圍。</br> 就在這時,兩簇車燈亮起,劃過一些角度,最終車停燈滅。</br> 隨后一道人影下了車,往樓門口走去。</br> 是單羲衍。</br> 單曦微立刻就找到了借口和理由,她急忙拉開車門下車,對謝景臣話語快速道:“我哥回來了,我要問他點事情,先回去了!”</br> 結(jié)果下一秒謝景臣也從車?yán)镒吡讼聛怼?lt;/br> 車外是狂風(fēng)掠境的深夜,寒冷的朔風(fēng)呼嘯而來,涼意刺骨。</br> “微微,”謝景臣喚了她一聲,女孩子回頭,一頭秀發(fā)被風(fēng)吹亂,她抬手?jǐn)n了攏,而后聽到他愉悅地低笑著對她說:“差點忘了說——”</br> “今年冬天,真的很溫暖。”男人站在冷風(fēng)中,溫柔地莞爾低喃:“因為有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