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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81章我欲與君相知

    薛恕沉默下。
    早就知道殷承玉就是這么一個人,  不管前世還是今生,永遠都將個人私欲放在大局之后,胸中裝得是江山社稷、黎民百姓。
    上一世,  殷承玉登基之后身體每況愈下,太醫曾幾次三番叮囑過,  不再這么勞心勞力,需得好好養著。但那大燕千瘡百孔,內憂患,  朝中官員清洗過后,  可用之人亦不多,  殷承玉放心不下,  仍然不顧身體,  夙興夜寐地處理政事,連批折子亦是親力親為。
    在眼中,  有心想要替分擔。可那人的系已經非常微妙,  唯恐己主動攬過批紅之權叫殷承玉猜疑不快,便只靜默陪在身側。
    御案上要批的折子堆積如山,  批改到深夜亦批不完。
    知勸不動人,  又擔心如此熬著太費眼睛,  便挑了燭火,一封折子一封折子的為讀。
    如今回憶起,那算是難得平和的光。人常常相伴至深夜,  偶爾殷承玉實在累極了,  便不知不覺靠在肩頭小憩。
    覺淺,  往往只是瞇上一兒便很快就醒,又繼續批閱奏折。
    們曾如此依偎著過了許多夜晚。
    惱怒于殷承玉不愛惜身體,也為此發過火。但每回與殷承玉對上,  輸得那個人總是。
    殷承玉就像暗夜里的明燈,竭盡的燃燒己,想要照亮處于長夜中的大燕子民。
    既被那光明吸引,又害怕終有一日,長夜未明,燈火已盡。
    薛恕深吸了一口氣,寒涼的空氣充斥肺腑,壓下了翻涌的怒意。
    向殷承玉的右肩,銀白的盔甲碎了一塊,里頭的黑『色』衣裳被撕裂,『露』出里層的棉絮,有零星的血跡沾在棉絮上。冬日里衣裳穿得厚,再多的便不出。下意識想伸手去確認傷勢,又怕弄疼了,蜷起了手指,低問:“疼么?”
    殷承玉側臉了下傷口,皺了皺眉,本想說“不疼”,但話到嘴邊又變了:“有些疼,你孤。”
    老虎兇猛,方才一番搏斗有不人都受了傷。殷承玉干脆命人原地休整,統計傷員。
    薛恕命人將營帳搭起,擋住了凜冽寒風后,方才讓卸下盔甲,脫了裳檢查傷口。
    耽擱的一兒功夫,傷口的血漬已經凝固,與里衣粘連在一處。
    薛恕皺著眉盡量放松了動作,小心翼翼將粘連的里衣分開。
    傷勢只是皮傷,算不上重。
    但那老虎的爪子太鋒利,即便只是在肩上抓了下,未傷及筋骨,依舊留下了深深的爪痕。這傷若是落在那些皮糙肉厚的人身上,著或許便沒什么。可換做了殷承玉,就得薛恕心都揪了起。
    駭人的青紫從右肩往肩胛骨蔓延,那淤青之上,還有三道深紅抓痕,周邊細嫩的皮肉翻卷起,還有凝固成血塊的黑紅血漬。
    “得把傷口清理干凈再上『藥』。”薛恕與面對面對坐著,將準備好的干凈棉布浸入烈酒當中。了眼眉頭不展的人,側了身體將左肩湊過去:“殿下若是疼,便咬著我。”
    說罷,便不再說話,盡量放輕了動作替清洗傷口。
    那傷口其實本不怎么疼的,但用烈酒清洗之,比被老虎抓得那一下還要疼上許多。殷承玉額頭青筋鼓起,用力咬著牙根才沒有發出。
    薛恕大約察覺了的痛楚,動作越發小心翼翼。
    殷承玉喘了口氣,將頭抵在肩上,側臉催促:“動作快些。”
    薛恕只得加快了動作,殷承玉額頭冒出汗珠,疼得厲害了,便將頭靠在肩上,埋首咬著的衣裳。
    倒是想咬,叫和己一樣痛。
    只是忽然又想起,上一世這個候,薛恕也為隆豐帝擋了一下。
    這都是回宮之前的事情了,后頭再打聽,細節總是沒有那么清楚。只知道在丹犀冬狩上隆豐帝遇險,薛恕冒死救駕,之后便得了隆豐帝的信任。
    至于當情形有多兇險,薛恕傷得有多重,一概不知。
    但想起偶爾瞥見的薛恕胸膛上那些縱橫的舊傷疤,或許其中有一道,便是那留下的。
    便不忍再叫痛。
    殷承玉微闔著眼睛,啞問:“你那痛么?”
    薛恕手上的動作頓了下,又若無其事地繼續。
    當然是痛的。
    亦只是個凡夫俗子,也有病痛纏身之。只不過總是比旁人更忍耐一些已。
    上一世隆豐帝冬狩,身邊尚沒有帶這樣多的人。想著在冬狩上引起隆豐帝的注意,費盡心機擠進了隨侍的隊伍中。
    隆豐帝在獵虎之,也是如今日一樣,幾次未曾擊中老虎要害,反激起了老虎的兇『性』。
    但當的隆豐帝身體并不如現在康健,早年被酒『色』掏空,后又常服于丹『藥』。雖然表面著還算健朗,但身體底子其實早就垮了。是以在老虎撲過,甚至沒及得策馬奔逃,就被受驚的馬兒顛落在地。
    當護衛反應不及,是沖過去替隆豐帝擋下了老虎的致命一擊。
    代價是肋骨斷了根,腹部亦受了重擊。
    當情形兇險,隆豐帝脫險之后,命太醫全力救治。
    那在宮里無親無故,只想著若是也死了,的殿下便當真無人去救了。到底靠著心口的一股氣,僥幸活了下。
    活下后也不敢在病床上躺太久,得趁著隆豐帝還記著這個人的候,展現出己的用處,將人籠絡在己手心。
    事實也證明,做的一切,都值得。
    薛恕換了一塊棉布繼續清洗傷口,傷口中的臟污逐漸清理干凈,流出鮮紅的血。用另一塊棉布蘸干血漬,動作嫻熟地在傷口上撒上止血的『藥』粉,再用繃帶包扎。
    從始至終,都未曾回答殷承玉的問題。
    知道殷承玉已經猜到了什么,或者說已經確認了。
    但不想承認,也不敢承認。
    好在殷承玉見不答,也并沒有再繼續『逼』問。
    薛恕悄悄松了一口氣,小心將繃帶打了結。
    “好了。”
    殷承玉直起身體,試著活動了一下手臂,有些悶悶的痛,但也還算忍受,并不算太過影響活動。
    瞥了薛恕一眼,神『色』如常地吩咐:“再去打盆水,孤擦擦臉。”
    剛才流了不汗水,此臉上有些粘膩。
    薛恕一不吭地出去換水。
    殷承玉瞧著的背影,無笑了下。
    殺伐決斷的九千歲,竟也有這樣畏縮不前的候。
    轉了轉指上的玉戒,心想總要尋著機,將披著的那層人皮扒下。
    *
    隆豐帝帶人入圍后,大燕一眾官員都提著心。
    原本以為怎么也要個半日功夫才回出,結果才過了一個多辰,就見一隊人馬出了圍場,為首的正是明黃龍袍的隆豐帝。
    此的隆豐帝與方才嚇得戰戰兢兢的模樣又不同。
    雖然被老虎嚇破了膽,但回過神后,到底還顧及帝王的體面,特意停下整理了衣冠,又服用了一丸丹『藥』之后,方才率人出。
    在圍場內,高賢懂了的臉『色』,已經敲打過隨行之人。獵虎發生的意,除了今日在場的人,再不有其人知曉。
    待人馬走到近前,隆豐帝下了馬,便有小太監伺候卸甲。高賢揣摩著隆豐帝的心思,命人將那頭壯碩非常的虎尸送到了清點的地方,揚道:“陛下獵虎頭。”
    臺上頓發出喧嘩之,夸贊不絕于耳。
    隆豐帝面上閃過一絲不在,之后又很快地從容起。雖然中間出了些岔子,但帶去的人馬獵殺了老虎,然也算是獵殺的。
    “將只老虎處理了,皮留下,其余賞此次獵虎有功之人。”
    此不人都好奇地去那頭老虎,隆豐帝則滿面得意的被簇擁著上了臺。
    阿哈魯與瓦剌使臣落后一步,瞧著那些被蒙在鼓里的大燕官員還在不遺余力地吹捧隆豐帝如勇猛,都不屑地撇了撇唇。
    只不過們都是人精,誰也沒有揭破這個謊言。
    畢竟若不是隆豐帝獵殺的老虎,那這頭老虎的功勞恐怕就要算在太子身上。這對們有害無利。
    阿哈魯落了座,細細推敲著方才獵虎發生的一切。
    隆豐帝雖然是個爛泥扶不上墻的,可那位大燕太子,還真是歹竹里出了顆好筍。
    還有太子手底下帶的那幾個人,都并不遜『色』于韃靼的勇士。
    這廢物皇帝倒是不足為懼,可若是太子繼了位,日后對韃靼的威脅恐怕不小。
    想到臨行前汗王的囑咐,阿哈魯手指敲了敲膝蓋,召隨行的護衛悄吩咐道:“想辦法烏珠公主傳信,叫她動作快些。”眼中閃過狠『色』:“此次只許成,不許敗!”
    *
    原地休整一個辰后,殷承玉命人將前獵到的獵物,以及傷勢影響行動的傷員送到圍場去。
    余下的四十多人,則準備繼續深入圍場,尋找狼王的蹤跡。
    正要啟程離開之,忽聽山洞里又傳微弱的叫喚。
    殷承玉耳朵尖,頓停了動作,向那黑黝黝的洞『穴』,對趙霖道:“你過去。”
    想起前那只老虎,一只略大些一只略小些,雖沒有得及分辨雌雄,但只這只老虎前后出現,說不得是一對。
    趙霖奉命下馬過去探查,進了山洞里。片刻之后便喜滋滋地抱著只掙扎不斷的老虎崽子出:“殿下,這洞里竟還有只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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