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蹤之人被關在了城外四衛軍駐扎的軍營里。
薛恕過去時, 下頭的人經先行審過一輪,見薛恕過,連忙搬了桌椅過請他坐下, 又殷勤上了熱茶。
“出什么了?”薛恕。
“都交代干凈了。個軟骨頭,叛軍那邊派盯梢的, 刑還沒上完,就把知道的都交代了。”下屬將供詞雙手捧給他。
薛恕接過,看得眉稍挑起:“叛軍內部也有『亂』?”
據這人交代, 他佛母高幼文安排盯梢的人, 但不為了專門盯著殷承玉, 而為了盯梢圣女。
這紅英軍名為軍, 實則由紅蓮教發展壯大而, 叛軍同時也都紅蓮教的教眾。因此整個紅蓮教仍然以教主,也就佛母高幼文馬首瞻。
但偌大教會, 高幼文一人也支撐不起, 以佛母之下,分別還有圣女和左右護。
圣女負責管理教中一切雜務, 左右護則各掌一部分軍權。
據此人交代, 圣女應紅雪與那佛母高幼文原先乃尼姑庵里的師姐妹, 紅蓮教為兩人共同創立。只不過高幼文居長,才被尊為教主。應紅雪比高幼文小了十余歲,以只封了圣女, 但她一直紅蓮教內部默認的下一任教主。不僅教中諸事物她處理, 就連此次揭竿起義, 成立了紅英軍,從蒲臺轉移到益都卸石寨,也都應紅雪的主意。
只不過隨著紅英軍逐漸壯大, 數次與朝廷交手之后,高幼文與應紅雪對紅英軍未的發展出現了分歧。
高幼文接受朝廷招安,過太平富貴日子,可應紅雪認為朝廷腐朽無信,堅決不肯接受招安。
這矛盾從紅蓮教在卸石寨扎根之后便生出,只不過雙方一直引而不發,直到前些日子,高幼文似乎與朝廷的人私下聯系達成了什么交易。
這交易叫應紅雪知道后,怒斥高幼文目光短淺自取滅亡,之后就和右護一道帶著自己的心腹叛出了紅英軍,不知所蹤。
高幼文聽聞太子親往青州平『亂』,唯恐應紅雪壞了自己的好事,才派了心腹到益都盯梢。
盯梢的人沒見過殷承玉,只不過見二人深夜入城,其中一人又含胸縮肩,一直垂著頭看不清臉,唯恐應紅雪的人趁機混,這才悄悄跟在后頭。
只沒到運氣不好,撞到了薛恕手里。
“這倒有意思。”薛恕嗤了聲,瞧見那縮在角落里抖得跟篩子似的人,道:“將人看好了,先留條命。再傳訊給散出去的探子,叫他們警醒些,將徐惠那邊盯緊了。”
說罷,他便先回了自己的軍帳。
四衛營駐扎在城外,他身為監官,自然有自己的軍帳,命人提了熱水帳,他才解了衣袍,用熱水解乏。
白日里在外奔波一整日,身體該極其疲憊的,但因為在花樓的事,精神極亢奮。
薛恕整個人浸在熱水里,手臂垂在木桶之外,手中攥著那件雪白的中衣。
中衣布料柔軟,還殘留著淺淺淡淡的雪嶺梅香氣。
薛恕將臉埋入其中,深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壓制下去的渴望又翻涌了上。
他微闔著眼,腦子里回起的殷承玉被他捂住嘴、被迫坐在他腿上時憤怒又脆弱的神情。那時候他們貼的很近,殷承玉整個人被禁錮在他懷里彈不得,仿佛任由他擺弄的瓷娃娃一般。
那種短暫的掌控感叫他情不,仿佛殷承玉整個人都屬他,可以被他盡情占有,肆意把玩。
他的呼吸逐漸粗.重起,著若當時自己沒有松手會如何。
這一刻,他的身體里仿佛有兩個人在拉扯。
理智告訴他,若他沒有松手,殿下必然會生氣,日后再不會與他親近。他得小心藏好自己的爪牙,徐徐圖之。
殿下九天上的冷月,他能得片刻垂青幸運。
可骨子里的暴戾又時時刻刻提醒他,什么,得自己去奪,去搶。
就算殿下也不例外。
只他再膽大一些,便能將九天冷月攬入懷中,讓那清冷的月光也染上自己的顏『色』。
只不過一個可能,便叫薛恕興奮起。
他眼角微微發紅,將雪白的中衣塞入口中,發了狠地撕咬。
中衣料子嬌貴輕薄,很快便被撕裂,裂帛之聲非但沒有阻止薛恕,反而叫他撕咬的作更為粗魯。
仿佛將所有不能對殷承玉發泄的惡念,都宣泄在了這件中衣之上。
不過片刻,中衣便被撕咬得如同破布一般,破碎的布料垂在浴桶里,沾濕了水,看起更加狼藉。
薛恕呼吸越重,手掌攥緊『揉』搓,直將那破碎的中衣『揉』搓得皺巴巴一團,方才握著它沉入水中……
*
次日一早,殷承玉便帶著名單,往官衙去調取賑災名單查閱。
知府丁昌順聽聞消息,心里就咯噔了下。他強壓下慌『亂』,陪著笑臉道:“賑災名冊雜『亂』,殿下不如到外頭稍坐,看哪個州縣的,臣去命人找出便。”
殷承玉冷冷瞧他一眼,道:“不必麻煩,孤只隨意看看。”
他嘴上說著隨意,行極有目的『性』。按照年份、州縣查找,很快便找出了昌樂,壽光,臨朐等地的賑災名錄。
之后再按照村鎮索引,就順利找到了的東西。
看著名錄上記載的“八月初五,李家墩,李旺,領米一斗”,殷承玉『色』就冷了下。
——李家墩他去過,這李旺家他也恰好詢過。
殷承玉沉著臉繼續往下翻找,發現他與薛恕暗中探訪的那些農戶,盡在賑災名錄當中。
大口領米一斗,小口領米三斗,五歲小兒不予。
一條條記錄清晰無錯漏,若不殷承玉親自去探訪,只看這條理分明的賑災名錄,恐怕當真會信了這些人的鬼話。
他重重合上名錄,目光轉丁昌順:“這些名錄可有錯漏之處?”
丁昌順觀他『色』如山雨欲,心里經打起了鼓。可這名錄絕不會有題,他『摸』不準殷承玉的怒氣從何而,只能硬著頭皮回道:“所有賑災名錄都如實記錄,可能會有一二錯漏,但不會有太大的出入。”
殷承玉頷首,自袖中將自行記錄的名單抽出,推到了丁昌順前:“那這名單之上的人又怎么回事?”
“孤昨日去了臨朐,昌樂,壽光三個州縣,共計走訪了上百戶百姓,所農戶,皆說從未領到賑濟糧。”他上笑意漸漸斂了,眼神極具威壓:“你身為青州府知府,可知為何?”
丁昌順聽他說走訪了百戶農家時,額頭冷汗就冒了出。
他抖著手拿過名單。什么也看不去,那一個名字晃得他心里直發慌,只能結結巴巴地尋理由:“許,許下頭沒有通知到吧……”
說如此說,他的雙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
“么?”殷承玉垂眸瞧著他:“這三個州縣,十數個村鎮,上百戶人家,都巧合?”
他的語氣越越重,到最后經染上了怒意:“巧合,還你們貪贓枉,中飽私囊?!”
循序漸的重壓之下,丁昌順終承受不住,猛地跪下,頭重重磕在地上:“殿下饒命。”
殷承玉站起身,并未理會他的求饒,對隨侍的侍衛道:“將人帶下去,再召龐義前。”
連災備糧都貪墨,他絕不會輕饒這些蛀蟲。
*
等殷承玉將丁昌順和龐義隔,分別審過數遍,理清了關系網,便傳了薛恕,讓他按照龐義和丁昌順供出的名單,挨個去拿人。
“臣還有一事稟。”薛恕收起名單,才說起了昨晚的審訊情況。
“說。”殷承玉端起涼茶抿了兩口。
薛恕便將紅蓮教中的內『亂』說與他聽。
“應紅雪?”這個名字叫殷承玉皺了眉,總覺得似乎在哪兒聽過。只一時又起,便只能暫時按下,道:“叛軍內『亂』對們說好事。”
他屈指輕敲桌案,略微沉『吟』:“先前招安之策經被否了,殷承璋立下大功,絕不可能招安紅英軍。眼下說高幼文與朝廷的人有聯系,還做了交易……其中必定有貓膩,你再派人將徐惠盯緊些。”
薛恕頷首:“經傳訊給外頭的探子了,一有靜便會報。”
殷承玉滿意頷首,便起身去處理其他事務。
經過他身側時,忽然注意到他換了衣裳,乜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孤的中衣,記得洗干凈了還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