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鐘左右，周昊帶隊到雪上霜，做什么，收尸唄。</br> “周隊。”小毛舉著手中的彈殼，“外國貨，威力很強，每一把價格不便宜。”</br> 周昊坐在駕駛位，車門敞著，靠著椅背在抽煙。</br> “呵——”</br> 他是真沒想到解月白這么杠，更沒想到盛九爺也是半點不留情，到東都兩小時都沒有就見了血。</br> 小毛盯著周昊，“周隊，現在怎么辦？”</br> “能怎么辦，清理現場回隊里唄。東都槍械流通得少么，管不了啊管不了，回去發一則通告吧。”</br> 董仁杰不死，解月白不會收斂，所以注定后面的日子不太平。</br> 小毛踟躇一晌，“我們，真的什么都不管？”</br> 周昊挑眉，“你管得了誰？解家那位大小姐，還是南洋盛九爺？咱就是一個小人物，哪里管得了大人物的事。”</br> “何況，東都有東都的秩序，等等看吧，鬧一場東都會恢復它本來的秩序。”</br> 解氏莊園。</br> 解白月被稱為瘋婆娘真不是假的，她想在盛白衣做出應對前，集火董仁杰直接弄死，哪想到許久不問世事的董仁杰隱藏實力，以至于許多波強攻沒能拿下，董仁杰平安無事，盛白衣也插手進來。</br> “你們怕什么？盛白衣是有三頭六臂，還是刀槍不入，是他不講規矩先跑來東都，保董仁杰，吃下東都。你們就這么想被盛白衣魚肉？”</br> “他既然趕來肯定做好準備，自尋死路殺了就是！”</br> 解月白真的派了人出來，除了跟蹤尾隨外，還有道命令是如果盛白衣到雪上霜插手就格殺勿論。</br> 可結果呢。</br> “大小姐，盛白衣帶的人很厲害。”</br> 豈止是厲害，宛如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能力非常強，不是他們這群臭魚爛蝦可以比擬的。</br> “厲害又怎么樣？”解月白扭身，面目猙獰，“他的人厲害，那就在多派些人，一百個，兩百個，東都是我們地盤還能讓盛白衣占了便宜！”</br> 庚慶在一邊沒說話，只是臉色詭譎。</br> 硬剛盛白衣這個選項并非首選，殺董仁杰可以卻沒必要得罪盛白衣，解月白一意孤行實在是很讓人方反感。</br> “都他媽給我去準備啊，站著干什么！嚴密監視盛白衣舉動，只要有機會不管你們是暗殺還是明著殺，我都要董仁杰死！”</br> 下面的人被一頓臭罵，畏畏縮縮的走了。</br> 解月白心中火氣難消，四處打雜東西，嘴里罵罵咧咧，很不像個二十幾歲的姑娘，更似個瘋婆娘。</br> “小姐，您沒有考慮過，真的跟盛白衣撕破臉皮，鳳三爺也會加入戰局，或者是我們主動給了機會，讓他們對東都有機可乘？”</br> 庚慶看著解月白長大，兩人除了主仆關系，也有旁人不可及的親情。</br> 解月白扭頭，雙目赤紅，“那又怎么樣？”</br> “小姐！”庚慶加重口吻，“小姐，殺董仁杰可以，但是要跟盛白衣、鳳胤為敵我們就要考量，那些個愛算計的狐貍會不會同意。”</br> “就算他們當年承了解爺的恩情，人走茶涼，物是人非，他們不一定跟咱們一條心。”</br> 庚慶的考量不是沒有道理。</br> 在東都，沒有永久的敵人，也沒有永久的伙伴。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沒有好處的事，多少人會愿意賭上自己性命去做？</br> 解月白面色扭曲，“所以，你想讓我不要報仇，就讓董仁杰逍遙法外？”</br> “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這件事或許還有商量的余地。”</br> 解月白沒在說話，思量著走向沙發，身心疲憊的坐下，“庚叔，你讓我自己安靜一下。”</br> “好，您需要什么就喊我。”</br> 自從那個保鏢被找到，給出關于董仁杰的照片和視頻，解月白就偏執的認定董仁杰就是兇手，做夢都想殺了他給父母報仇。</br> 元家。</br> 沾了一身灰的盛白衣到元家第一反應就是去洗澡，灰頭土臉影響形象不說，渾身還癢的很。</br> 除盛白衣外，一行人在樓下客廳，個個面色都不好看。</br> “目前的情況的確不太好。”了解來龍去脈后，元老爺子說了這么一句，“二十幾年前你跟解誠豐一拍兩散的時候在東都鬧得人盡皆知，那時候想要殺你供上投名狀的人數不勝數。”</br> “是解誠豐出面保你，才讓這件事沒有發酵。”</br> “那時你們倆就再無交集。”</br> 董仁杰低著頭抽著煙，點頭，“是這樣。”</br> 元老爺子繼續說，“現在的情形你處在一個弱勢。那個存活保鏢給出的照片是事件中的關鍵，而你也承認當晚的確去了解家，除了你自己無人可以在作證。你進入解家到底是殺人還是救人。”</br> “沒錯。”</br> “小董。”元老爺子年長，喊董仁杰一聲‘小董’完全沒問題，“你這是一腳踩進了泥淖中了啊。”</br> 董仁杰沒作聲，他也清楚自己目前的處境是什么，就算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當年的事。</br> “我相信董叔叔。”花清祀對董仁杰的信任純粹深刻，他沒有過一絲懷疑董仁杰在當年是否真的行差踏錯。</br> 聽了一陣的江見月出聲，“當年除了保鏢活著，不是還有個南贏嗎？會不是他做的，洗白自己以后跑了。”</br> “如果是他做的，目的是什么？”元詞反問，“解誠豐夫妻并不好殺，如果真的有機會，也不會有那么多人把自己送進鬼門關。”</br> “而且，解誠豐夫妻死后，接手權利的事解月白，沒有人從中得到好處，如果說有，或許是東都這些，又或者是鳳三爺跟盛白衣。”</br> “解誠豐的權利被分化，不再是一家獨大的局面，這或許是最大的改變。所以，在我看來南贏可能是一顆棋子，如果他從這件事中得到一點好處，不至于現在都藏著不露臉。”</br> 江晚意故意跟元詞杠上了，似笑非笑的反問，“南贏不是現身，或許是因為兇手一直沒找到。他詐死多年，可以撇清嫌疑。”</br> 元詞準備反駁，細細一想或許也是有道理的。</br> “但，按你這個說法。如果解家的事跟南贏有關，可現在掌權的是那個瘋婆娘，南贏得到什么好處？”</br> “倘若無利可圖，南贏豈不是白算計一番。”</br> 江晚意跟元詞說的都有道理。</br> 花清祀不斷在打量董仁杰表情，這半天起起伏伏，不知在鬼門關轉了好幾圈才把命保下來。</br> “叔叔。”她挽著董仁杰胳膊，見他緊蹙的眉頭，握著胳膊的手不禁用力，“是不是腿又疼了，我讓聞韶先生來幫你看看。”</br> 董仁杰沒說什么，拍拍她手背搖頭。</br> “小董，你先去客房休息吧。”他臉色著實不好看，元老爺子開口，“我元家可不是欺軟怕硬之輩，何況這兒還有白衣坐鎮。”</br> “后面怎么應對需要從長計議，急也急不得。房間已經準備好，什么都不要多想。”</br> 元詞也跟著勸，“是啊董叔叔，先去休息。我們都在這兒，不會有事的。”</br> 至少目前，解月白還不會上門找不愉快。</br> “噯。”元詞捅了江晚意的腰，給他使眼色，“你陪董叔叔去客房。”</br> 江少爺麻溜的起身，聽話得不行。</br> 董仁杰回房后，花清祀才想起，都這半天盛白衣還沒沐浴完，扭頭把客房看了會兒，“小詞，你攙我一下。”</br> 知道她要做什么，元詞笑說，“怎么，還怕你家九爺溺水不成。”</br> 到客房門口，元詞敲了敲門就離開。</br> 萬一撞到美男出浴什么那多不好意思，她現在可是有未婚夫的人，很多事得避嫌。</br> 沒幾分鐘門開了。</br> 盛白衣已經沐浴完，戴著藍牙耳機在打電話，睡衣是江晚意提供的，冷色調的雅黑。</br> 花清祀扶著門框，盯著盛白衣眨眨眼。</br> “我，打擾你了嗎？”</br> 盛白衣一笑，俯身抱她，“沒，再打電話而已。”</br> 他后腳一勾，直接關了門。</br> 花清祀燒著臉皮，眼神固定在前方，實在不敢看右側盛白衣袒露的一片肌膚，實在太勾人了點。</br> 盛白衣把她安頓在沙發里，而他順勢坐在茶幾上，拖著花清祀受傷的腿還自己腿上，斂著眼眸輕撫小腿的肌膚。</br> 那種感覺很像有人拿著羽毛，不太正經的挑逗。</br> 花清祀縮了下腿，讓盛白衣一把抓著，撩起眼皮，被熏紅的眼帶著點淺淺的霧色盯著她。</br> 到東都起，盛白衣的心情就不好，如此會隱藏情緒他都能讓旁人感知，可想而知這次的事情有多棘手。</br> “不用謹慎躲避，大張旗鼓一點最好。”盛白衣在打電話，眉眼之間鋒利異常。</br> 電話那頭的人笑說，“九爺這是要引蛇出洞。”</br> 置空南洋，把最厲害的人調來東都，盛白衣這是真的動了殺心了，他已經盤算好如果解月白真的不知好歹，就趁機把人除掉拿下東都，肅清一番！</br> “不，我是要斬草除根。”</br> 盛白衣就這樣盯著花清祀，接下來東都的局面并不好看，別的倒不擔心就怕花清祀對他有什么看法。</br> 花清祀給的情緒，一點波瀾都沒有，就這般乖巧的看著他不錯眼。</br> 電話那端的人沉吟一刻，“九爺一個人，不跟三爺聯手？如今的東都，藏龍臥虎，如果想要一次性拔出可能還得需要鳳三爺幫手。”</br> 盛白衣反問，“你對我沒信心？”</br> “怎么會。只是怕斬草除根得不夠干凈，萬一在死灰復燃，這不是給九爺您留下禍患嘛。”</br> “阿k，你……”</br> 忽然的，花清祀湊上來在他嘴角親了下，盛白衣的后半截兒話就給忘了，眼底有了零碎散漫的笑。</br> 小淑女一般不主動的。</br> 盛白衣掐了電話，還是這樣坐著，“這是干什么？就親一下？”</br> 花清祀紅著耳根，“就，想親你一下。”</br> 盛白衣低笑一聲，起身坐到沙發，有些乏了側身躺她腿上，抱著她的腰埋首在腹部。</br> “祀兒，能不能回江南待一段時間。”</br> 東都接下來不管是何走勢，他都不想讓花清祀看到。</br> “我不怕，也不會躲。我相信董叔叔沒有傷害那位解先生，解月白我見過并非善茬，早年的恩怨矛盾我不知道。如果，解月白是想要借這個由頭對付董叔叔，我容不了。”</br> “九哥。”她伸過手來，輕撫盛白衣似雜亂線頭的眉峰，“你可以不可以信任我一次。”</br> “在我知道你的身份，聽董叔叔，小詞講過有關于你的消息以后，我并沒有退縮。我知道每個人都有秘密，你的身份更是有很多對我難以啟口的事，你不想說我不會打聽，可這不代表我會害怕。”</br> “我初中畢業就來了東都，身邊除了董叔叔就沒別的親人，一直到如今，魔鬼之地我都見識過了還有什么讓我怕的？”</br> “九哥，你是不是嫌我能力低微，幫不上你忙啊。”</br> 盛白衣被逗笑，撐開眼皮很寵的看她，“你可真是會拿捏我。”</br> “現在有沒有心情好一點？不用對我提防小心，遮遮掩掩，不管這件事你想要怎么處理，我都會拉著你的手，陪著你。”</br> “而且你也可以趁機看看，我到底能不能做……盛夫人。”</br> 花清祀說過。</br> 她是不會哄盛白衣的，所以今天這些話，都是她的肺腑之言。</br> 盛白衣嗯了聲，坐起來，把她抱在懷里，“祀兒你猜的沒錯，董仁杰不死兇手。”</br> “在東都董仁杰護你多年保你平安，這份恩情……九哥會還的。”</br> “可能，我的手段有些狠辣，有些激進，我不想找借口。所以，這不全是為了還董仁杰恩情，東都三年前，我跟鳳胤就想拿下。”</br> “我大概有點懂，你跟三爺想讓東都得見陽光。”</br> 自花清祀魂游回來跟眉嫵見面，眉嫵說了些關于盛白衣的事，那個被人稱為魔鬼，屠夫，比作洪水猛獸的人，在作惡的同時給與了南洋最大的安全保障。</br> 花清祀緊拉著盛白衣的手。</br> “九哥，我也覺得東都可以煥然一新。你跟三爺做的事，遲早有一日會被人認可，就算不被認可也沒關系。”</br> “我知道你在做什么就行。”</br> 青云之巔的人物，何須在意螻蟻的評價，倘若螻蟻能看得那么遠，那就不是螻蟻。</br> 當晚，除解月白外，許多人主動聚集在定風波。</br> 盛九爺跟解月白小小交鋒，也引起了軒然大波，東都里的人當面一套背地一套，不管多少套。</br> 總歸最在意的還是自己的利益。</br> “你們都知道了，大小姐跟盛白衣交手沒討到好處，看動靜也不會就此罷手，東都里要錢不要命的很多。你們說，大小姐不會真的把盛白衣給……”</br> “干掉了吧。”</br> 費宏超那人看了眼，“你可真敢說，真當盛白衣是坐以待斃的人？會乖乖洗干凈脖子任人宰割，咱們走著瞧，盛白衣的反撲在后面！”</br> 倪虹，“現在說這個有什么用？之前在定風波你們一個個不是很贊成嗎？煽風點火，添油加醋，巴不得把事情鬧大。現在解月白做了，直面盛白衣你們又在這兒商量對策。”</br> “早干嘛去了！”</br> “倪虹，你可真是會說風涼話。你侄女跟花清祀關系非同一般，穩穩靠上盛白衣這顆大樹當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br> 狄善東也是算機關算計，可所有的事都跟他預想的背道而馳。</br> 兒子不爭氣，女兒跑去江南躲著不回，整個狄家就他在苦苦硬撐，沒有立場的墻頭草，風往那邊吹就往那邊倒。</br> “呵，我說風涼話？”倪虹轉過頭來，對狄善東不屑一顧，“好像令公子跟盛白衣還有同學的情分在吧？要說攀高枝，找靠山，狄先生不是更能近水樓臺先得月。”</br> “怎么變成好像我占盡好處似的。”</br> “不過你也沒說錯，我立場清楚的很。董仁杰，是生是死跟我毫無干系，我早年承過解爺恩情，解爺死得不明不白也該還恩情。假如董仁杰真是兇手，我定是支持解月白的。”</br> “但現在……我是個商人，商人談事終究逃不過一個利益。解月白想找董仁杰報仇，盛白衣一心要保董仁杰。別的不說，就說盛白衣正要對解月白，對東都動手，你們要怎么選擇？”</br> 說來也挺可笑。</br> 昨晚在定風波，一個個鐵了心的支持解月白，事情發生變化后轉頭又在定風波聚集。</br> 聚集在這兒想商量什么心照不宣。</br> 到底是一條道兒走到黑，跟著解月白不惜與盛白衣為敵，還是提早及時醒悟做出正確選擇。</br> 項老板喝了口奶茶，懶懶道，“大小姐是鐵了心要弄死董仁杰，而盛九爺一言九鼎必保董仁杰。我覺得沒什么好討論的，要么跟著大小姐硬剛，要么退出這場旋渦作壁上觀。”</br> “或者——”</br> 項老板點到為止，高深莫測一笑。</br> “或者什么？”費宏追問，“項老板說話總愛這樣，說半句留半句，我么都是粗人哪里聽得懂。”</br> 項老板還是裝高深，后面的話沒講。</br> 坐在一旁看戲的雷豹跟雷虎咬耳朵，“哥，咱們是不是靠盛白衣那邊？這瘋婆娘膽子真大，我只是嘴上耍耍威風，她是真的什么都敢做！”</br> 一個解月白，一個盛白衣，靠誰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嗎，但是想必今晚來的人除了想聽聽眾人的想法外，或許還有別的想法。</br> “豁，怎么忽然都不說話了。噯，你們不會真的想看到三年前混亂再起吧？解月白真的把盛白衣逼急了，不就是三年前的東都？”</br> 說這話的叫林環，是個近半年異軍突起的新人，做事以狠辣決絕出名，手下的人呢年輕膽肥，不知生死為何物，頭鐵一根筋兒的棒槌。</br> 秦云偉朝林環瞥了眼，“你有什么資格在這兒開口？”</br> 已經入春的東都，天氣仍舊跟寒冬不相上下，年輕的意氣風發的林環穿了件襯衣，外面照著一皮衣。</br> 人還算周正，要說氣質也是有的，就是身上的痞子氣息太濃。</br> “秦二爺好大的官威呀。”林環嚼著檳榔，有些年頭牙齒被侵蝕得發黃，咧嘴一笑特別陰森。</br> “秦二爺的公子跟解月白有婚約，你秦二爺要跟解家共進退那是你的事，不代表所有人都要賭上自己性命陪解月白賭這一局。”</br> “說句實話，大小姐就拿了一則視頻跟照片，除了能證明董仁杰當晚在解家外就沒別的證據。大小姐一口咬定兇手就是董仁杰……”</br> “你們不覺得太牽強附會？”</br> 林環這話越說越不對勁兒，秦云偉感覺到了，“你到底想說什么？拐彎抹角，含沙射影，是個男人就直說！”</br> “得，秦二爺還急眼了。既然如此我就說了，我就是個小嘍啰不值一提，不想各位手里占了不少地盤資源，解月白想殺董仁杰沒人管，可偏偏扯上盛九爺。如果解月白不知收斂，非要拉著整個東都去尋死！”</br> 林環又是咧嘴一笑，舌尖舔過牙齒，“不如另立新主，或者，各憑本事！”</br> 另立新主，各憑本事。</br> 只怕不光是林環的想法，今晚在這兒的，生了這樣心思的人不占少數！</br> 如果解月白真的固執己見，反正東都要大亂，不如趁此機會狠狠撈一筆，就像三年前的東都一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