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岳發現金鋒臉色變化，更加著急了。</br> “金先生，到底是不是渭州城出事了？”</br> “趙老……”</br> 金鋒猶豫了一下，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什么。</br> “金先生，你快說，渭州城到底怎么了？”</br> 趙岳一看金鋒這樣，急得直拍手：“范將軍到底怎么樣了？”</br> “趙老，您先坐下來！”</br> 金鋒示意陳文遠去扶趙岳，卻被趙岳甩開了。</br> “金先生，你快說啊，范將軍到底怎么樣了！”</br> 趙岳急得差點去搶信紙。</br> 金鋒見趙岳如此，嘆了口氣，緩緩說道：“渭州城破，范將軍……殉國了……”</br> “殉……殉國了……”</br> 趙岳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老淚縱橫。</br> 從金鋒剛才的反應之中，其實趙岳已經猜到了這個結果。</br> 只不過他還心底還存著一絲僥幸。</br> 一將功成萬骨枯，一般來說，打仗死的都是基層士兵，軍官的死亡率要比士兵低得多。</br> 官銜越大，死亡率越小。</br> 范將軍是鎮西軍第一人，手下還有六萬忠心耿耿的范家軍。</br> 范家軍可不是紈绔老爺兵，而是范將軍立身的根本，也是經久沙場的老兵，范將軍能守衛渭州城二十多年，靠的就是范家軍。</br> 有六萬范家軍在，就算渭州城破了，范將軍也有很大的概率可以逃掉！</br> 金鋒知道這時候說什么都是蒼白的，但還是嘆息道：“趙老，節哀……”</br> 趙岳雙眼通紅，盯著金鋒面前的信封。</br> 金鋒嘆了口氣，沖著陳文遠微微點頭。</br> 陳文遠拿過信封，遞給趙岳。</br> 趙岳用顫抖的右手接過信紙。</br> 才看到一半，趙岳就噴出一口鮮血，一頭向地上栽去。</br> 幸虧陳文遠早有準備，趕緊伸手托住趙岳。</br> “快去請魏先生！”</br> 金鋒沖著鐵錘喊道。</br> 鐵錘來不及吩咐別人，轉頭就往外跑。</br> 出了門正好看到一隊鏢師牽著馬回村，鐵錘二話不說，沖過去朝領頭的人喊道：“你們倆讓開，我要用馬！”</br> 騎在最前面的鏢師小隊長二話不說，趕緊遞上馬韁繩。</br> 鐵錘跳到馬背上，牽上另外一匹戰馬，抽了戰馬一鞭子，在村里狂奔起來。</br> 村里的道路大多狹窄，而且路邊就是村民家，金鋒早就有規定，除了人命關天的事，不允許在村里騎馬，更不允許縱馬狂奔。</br> 一旦發現，必然嚴懲。</br> “誰敢騎馬在村里跑這么快？”</br> “哎呀，是鐵錘！”</br> “是不是鋒哥兒家出事了！”</br> 不少聽到馬蹄聲的村民皺眉走出院子。</br> 看到騎馬狂奔的人是鐵錘，村民也顧不上罵他了，全都急匆匆往金鋒家里跑。</br> 到了門口，七嘴八舌地詢問守門鏢師怎么了。</br> 守門的鏢師哪里知道里邊發生了什么事？</br> 見聚集而來的百姓越來越多，守門的鏢師正準備去里面問問呢，鐵錘已經回來了。</br> 騎術不是很熟練的魏無涯跟在幾十米外。</br> 看到門口圍了一大群人，把路都擋住了，鐵錘問道：“你們都圍在這兒干什么？”</br> 村民一看魏無涯跟在后邊，更加擔心了。</br> “鐵錘，你這么著急找魏先生干什么？是不是鋒哥兒生病了？”</br> “鋒哥兒年富力壯的，能生什么病？莫不是曉柔碰著了？”</br> “呸呸呸，你碰死了曉柔也不會碰著！”</br> “是你先說鋒哥兒生病的！”</br> 不等鐵錘回答，村民自己吵了起來。</br> 鐵錘哭笑不得地示意守門鏢師敲了敲銅鑼。</br> 等到村民安靜下來，鐵錘高聲說道：“大家不要擔心，先生沒事，夫人也沒事，是趙老爺子生病了，麻煩大家別堵在門口了，讓魏先生進去！”</br> 聽到金鋒和關曉柔沒事，村民們長長松了口氣，趕緊把路讓開。</br> 鐵錘攙扶著魏無涯下馬，兩人一起快步進院。</br> 到了書房，趙岳已經被金鋒和陳文遠放到了軟塌上躺平了。</br> 看到魏無涯進來，金鋒趕緊說道：“魏先生，你快看看，老爺子都吐血了！”</br> “別急，我看看！”</br> 魏無涯拍了拍袖子上的泥土，伸出三根手指搭到趙岳手腕上。</br> 片刻之后，又翻了翻眼皮：“趙先生風寒未愈，又加上怒急攻心，這才昏厥了過去……”</br> 說完瞟了金鋒和陳文遠一眼，提醒道：“趙先生年紀大了，你們就算跟他有什么不同意見，也應該好好商量，不能吵架……”</br> “魏先生您誤會了，我們沒跟趙老爺子吵架。”陳文遠趕緊解釋。</br> “那是何事把他氣成這樣？”魏無涯好奇問道。</br> “您也知道，趙老爺子年輕參軍開始就跟著鎮西軍的范將軍，二十多年下來早已親如兄弟。”</br> 陳文遠嘆了口氣說道：“先生剛剛收到消息，渭州城破了，六萬范家軍被坑殺大半，范將軍也殉國了，而且……而且東蠻人還把范將軍的首級……做成了酒盞……”</br> “這幫狗娘養的畜生啊！”</br> 魏無涯的養氣功夫一直很好，但是聽完之后，也氣得破口大罵！</br> 作為廣元第一名醫，他聽說過范將軍和范家軍，也很佩服范將軍明明可以在朝堂享福，卻十幾年如一日的待在苦寒的渭州城。</br> 以陳佶當政時期的朝堂情況，這樣的將領太值得人尊敬了。</br> 可是這樣一位難得的將軍，卻落得如此下場！</br> “不是，我前段時間聽一個鐵林軍退伍的老兵說，渭州城墻高壁厚，如今還裝上了重弩投石車，怎么會被破城呢？”</br> 魏無涯疑惑問道：“而且渭州城防的不是黨項人嗎，為什么會有東蠻人破城？”</br> “這就是最氣人的地方，”陳文遠握著拳頭說道：“晉王和東蠻人勾結到了一起，知道渭州城糧草短缺，就假意要給渭州城送糧草。</br> 晉王以前一直在抵抗東蠻，范將軍太相信他了，沒有多想就讓晉王的人進城了，誰知道晉王的人竟然在范家軍大營里的水井里下毒！</br> 范家軍中毒后腹瀉不止，晉王的人又趁機打開東城門，和東蠻人里應外合，奪了渭州城……”</br> “晉王怎可如此？”魏無涯臉色蒼白道：“他為什么要背叛范將軍？！”</br> “還能為什么，為了野心唄！”陳文遠冷笑。</br> “金先生……”</br> 趙岳悠悠轉醒，掙扎著從軟榻上翻滾下來，趴在地上沖著金鋒，腦袋在地上撞得嘭嘭直響。</br> “金先生，求求您，一定要給范將軍報仇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