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店掌柜正摟著小妾呼呼大睡呢，被拍門聲吵醒了。</br> “誰啊！”</br> 掌柜氣呼呼喊道。</br> “掌柜的，有人來報信，說后邊的糧庫出事了！”伙計喊道。</br> “糧庫出事了？”掌柜的一下子驚醒了：“遭賊了還是走水了？”</br> 饑餓是非常可怕的，人在極端饑餓的情況下，是會鋌而走險的。</br> 雖然沒有土匪敢襲擊糧庫，卻經常有餓瘋了的百姓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去糧庫偷糧。</br> 除此之外，幾年前糧倉還因為私兵疏忽，鬧過一次火災。</br> 那次火災直接把三分之一的糧食燒掉了，氣得糧商把當夜所有值班的私兵都砍了。</br> 當時鎮上的糧店掌柜也被遷怒，差點被糧商活活打死。</br> 他也是那件事之后，被調過來做掌柜的。</br> 所以得知糧倉出事，掌柜一下子精神了，一把掀開被子。</br> 小妾也趕緊爬起來，拿起床尾的衣服，幫掌柜的穿衣帶帽。</br> “糧倉到底出什么事了？”</br> 掌柜一邊提鞋，一邊問道。</br> “我也不知道，報信的家伙說要見了您才肯說！”伙計一臉為難道。</br> “不問清楚就來叫我？”</br> 掌柜氣得踹了伙計幾腳，呵斥道：“人在哪里？”</br> 伙計心中暗罵，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趕緊走到前邊帶路。</br> 到了前堂，指著報信的年輕人說道：“掌柜的，就是他！”</br> 掌柜此時已經平穩了心情，斜了年輕人一眼，高高在上問道：“就是你說糧庫出事了？出什么事了？”</br> “掌柜的，您看……”年輕人一臉訕笑地看向糧庫方向。</br> “放心，要是你說的消息有用，少不了你的賞錢！”</br> 掌柜冷哼一聲，隨即臉色又變得陰鷙起來：“但是你要是敢耍老子，老子扒了你的皮！”</br> “小的不敢哄騙大爺！”年輕人趕緊低頭。</br> “哼，諒你也不敢！”掌柜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說吧，糧庫怎么了？”</br> “糧庫遭土匪了！”</br> 年輕人不再隱瞞，開始說起自己看到的景象。</br> 可是還沒說完，就被掌柜粗暴的打斷了！</br> “胡說八道！”掌柜的冷聲說道：“撒謊都不會，哪里的土匪活膩歪了，敢打劫豐年糧庫？”</br> 說完又踹了伙計兩腳：“下次問清楚了再去叫我！”</br> “好你個小子，一大早就來消遣掌柜的，看我不打斷你的狗腿！”</br> 伙計也被氣得不輕，轉身抄起夜里防身的木棍，就要去打年輕人。</br> “大爺，看守糧庫的壯士，尸體還在糧庫門口堆著呢！”</br> 年輕人趕緊喊道：“我沒有騙你們，也不敢騙你們啊，大爺你要不信，安排個人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br> 掌柜本來已經走到了門口，聞言不由轉回身子。</br> 是啊，這種事派個人去看看就知道了，年輕人除非瘋了，要不然沒理由騙他。</br> 想到這里，掌柜擺手制止伙計：“你跟他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br> “是！”伙計一把揪住年輕人的領子：“走！”</br> 掌柜的也沒有回后院，而是轉身跑到一邊的側房，把住在側房的伙計和打手喊了起來。</br> 其他伙計和打手剛剛在院子里集合，出去的那個伙計就一臉慌張地跑了進來。</br> “掌柜的，不好了，糧庫真的被土匪打劫了！”</br> 伙計飛快說道：“看守糧庫的兄弟，都被土匪殺了，糧庫已經被土匪占領了！”</br> 噗通！</br> 掌柜一屁股坐到凳子上，臉色瞬間變得煞白！</br> 雖然剛才已經想到了這個可能，但是當猜想得到確認，掌柜的還是無法接受。</br> 足足愣了好幾分鐘，掌柜才回過神來，抓住伙計的領子：“是哪里的土匪如此大膽？”</br> “不知道啊！”伙計搖頭。</br> 土匪沒有大旗，更沒有統一的制服，伙計也不敢上去打聽，哪里知道土匪的名號？</br> “不知道你不會問嗎？”掌柜呵斥道。</br> “掌柜的，您饒了我吧！”</br> 伙計一聽，嚇得直接跪地上了：“那些土匪殺人不眨眼，您讓我去問，不是讓我去送死嗎？”</br> “不去問，老子現在就宰了你！”</br> 掌柜從身后抽出一把短刀，面目猙獰道：“去不去？”</br> 身后的幾個打手，也一臉不善地看向伙計。</br> 伙計嚇得哆嗦了一下，趕緊磕頭道：“我去，我去！”</br> 說完，連滾帶爬地往門口跑。</br> 他決定了，出去后就回家，然后帶著家人逃命。</br> 連逃命要去的地方都想好了。</br> 前段時間聽兩個外地的行商說，川蜀現在不收人頭稅了，其他賦稅也非常低，不管去種地還是去做生意，都比在江南好一萬倍。</br> 伙計在糧店干了兩年了，累死累活不說，掌柜也從來不把他當人看，他早就想去川蜀看看了，但是一直下不了決心。</br> 現在好了，掌柜替他下了決心。</br> 伙計想好了，等下就帶著家人去川蜀逃難。</br> 可是掌柜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伙計剛跑出來，掌柜就帶著打手跟了出來，威脅道：“我告訴你，不要耍心眼，問不出來土匪的跟腳，老子就宰了你全家！”</br> 伙計一聽，心中剛剛積攢起來的勇氣，瞬間消散了。</br> 這年頭兵荒馬亂的，人命最不值錢。</br> 掌柜心狠手辣，背后又有大人物撐腰，說殺他全家，真不是開玩笑的！</br> 跟著掌柜的那些打手，投名狀就是一顆人頭，其中有兩個真的殺過別人全家！</br> 伙計悲憤地回頭看了掌柜一眼，然后轉身往糧庫方向跑。</br> 掌柜提著刀跟在后邊。</br> 兩人沒走幾步，之前報信的那個年輕人迎面跑了過來。</br> “小哥哥，你怎么跑那么快？”</br> 年輕人抱怨一聲，看到掌柜，眼睛一下子亮了：“大爺，我沒有騙你吧，現在可以給賞錢了？”</br> 說完，一臉期待的看向掌柜。</br> 可是掌柜的理都不理他，繼續大步往前走。</br> 年輕人想要伸手去拉掌柜的衣服，結果剛伸出手，就覺得心口猛地一痛。</br> 低頭一看，胸口冒出一個刀尖，鮮血順著刀尖向外噴涌。</br> 年輕人很想捂住傷口，可是卻一點力氣也沒有了，撲通一聲趴在地上。</br> “老三老四，把他找個地方扔了！”</br> 打手老大收回短刀，一邊甩著刀上的血水，一邊說道：“老五，去牽幾匹馬過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