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漠原由于沒有及時接收道千藏的共情暗示,傻不愣登且面無表情地打量著看過八百遍的羊皮紙,無聊得甚至想睡一覺,因此差點被毒打。
道千藏突然接到了一通電話,中斷了她所有的暴躁情緒。
“這里沒有信號,也沒有WiFi,怎么可能接聽手機?”
秉燭雖然在漠北雪原生活了一千年,但并不代表這么長的時間內(nèi)他沒去人類社會浪過,現(xiàn)代該了解的東西都一清二楚,所以格外疑惑地看向郎漠原。
郎漠原:“……”
他在說什么鳥語,孤聽不懂。
“千里傳音。”道千藏滿面困惑地接通了手機,說:“先知,什么事非急得逼你用這招?太耗靈力了,不是你摳門貨的風(fēng)格啊……”
“少說風(fēng)涼話了,我現(xiàn)在沒時間和你拌嘴。”先知的語氣有些激動,道千藏聽著他的確著急,就沒再打趣,而是認(rèn)真地問:“你說。”
“梅馨瘋了。”先知簡明扼要地解釋:“她被人控制,假冒成你的樣子來瑯環(huán)混淆視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鬼情況。”
道千藏一瞬間緊擰的眉頭,郎漠原倒是第一次見她這么嚴(yán)肅認(rèn)真的模樣。
“我這就回去,具體情況到時候再說。”
既然要回去,那……
郎漠原怎么辦?
漠北雪原是他的家,既然已經(jīng)送他回來了,他也找到了自己以前的部下,怎么說這傻狗也是個實打?qū)嵉难诸^子,總被她關(guān)在醫(yī)院里看大門……
還是和他商量一下比較好,由他決定離開還是留下。
她掛了電話,正打算轉(zhuǎn)身說明情況,發(fā)現(xiàn)郎漠原和秉燭都化成了狗身——二哈和阿拉撕家,只差薩摩耶就能湊齊雪橇三傻了。
倆傻子激動地坐在原地晃尾巴,一臉“臥槽是要出門遛彎了嗎帶我快帶我啊”。
“幾時走?”郎漠原一臉桀驁不屈,“孤已準(zhǔn)備妥當(dāng),隨時與你一同出發(fā)。”
道千藏嘴角抽了抽:“我就不該對你的尊嚴(yán)抱有任何希望。”
郎漠原大怒:“蠻女放肆!”
他當(dāng)然不愿意放著意中人不去追求,老老實實地留在漠北雪原天天喝西北風(fēng)。秉燭更是見到老大后抱著大腿不肯丟,死活不要再一條狗生活了,王上去哪他就跟著去哪。
最終,道千藏滿頭黑云密布地拖著兩條活體拆遷計劃飛回了C區(qū)。
郎漠原一打開醫(yī)院的玻璃門就差點被一只迎面而來的毛團撞個鼻青臉腫。
他不動聲色地躲開了由暹羅自己友情出演的人間一級大.炮,對上一雙無神的雙眼。
這雙眼睛的主人正在發(fā)瘋,把醫(yī)院的接待前臺砸得慘不忍睹。
“放開我!放我出去!你們這群垃圾,憑什么關(guān)著我,我爸都不敢關(guān)我!”
道千藏面無表情地說:“那是阿姨慣的,不然你看大叔敢不敢抽你。倒霉玩意兒,又撒潑耍混,暹羅記賬,她砸壞了多少東西列個清單出來,老子訛不死她!”
可憐的暹羅剛才被活生生地抓來扔掉,正窩了一肚子的火,聽了這話高舉貓爪,興奮地不得了:“O您的K!”
郎漠原對眼前這只神志不清的女性人類有點印象。
他剛來到這里時輾轉(zhuǎn)流落到瑯環(huán)醫(yī)院前,見這女人正和男朋友吵架,還非把睡得正香的道千藏喊醒評理,最后被起床氣爆炸的道女士給一腳踢滾蛋。
再然后……就是他被捅.菊.部地區(qū)的、十分不美好甚至恐怖的記憶了。
郎漠原一想想就渾身發(fā)抖,秉燭納悶不已,只得到了一個“不該知道的少問”的警告眼神。
先知頭上頂個貓砂盆當(dāng)防御護盾,縮在桌子底下,小老頭顫巍巍地露出一個锃亮的腦門來,小心翼翼地說:“小千啊,她的變身咒是被我識破了,但控心咒大家都沒轍啊,她……”
道千藏一腳把梅馨踢飛了五米遠,后者白眼一翻,直接昏倒在地。
“多簡單的事非搞那么復(fù)雜。”
道千藏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塵,一臉嫌棄地看著等同于頂了一頭貓.屎.的先知,“出來吧,慫樣,還有你們幾個看戲的,把亂七八糟的東西收拾干凈。”
先知:“……”
誰知道你能對小姐妹下那么狠的手,哦不,是腳,那可是從小一起長大到的鐵桿。
秉燭也去幫忙打下手了。
不過新來的這位小兄弟和暹羅、大橘勢成水火,哪怕在場所有的妖怪都化為了人形方便大掃除,都沒能抵擋住血脈里的貓犬科之天敵因子。
看架勢,一場貓狗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
郎漠原開了靈眸搜尋,把控心咒的關(guān)鍵道具——一根比頭發(fā)絲還細的針從梅馨的頭顱正頂端給取了出來。
梅馨悠悠轉(zhuǎn)醒,艱難地睜開雙眼時,看到的第一件東西就是道千藏幾乎懟到她眼珠子里頭的賬單。
“零頭抹了之后一共三萬八,現(xiàn)金、刷卡、還是手機轉(zhuǎn)賬?”
道千藏自顧自地掏手機找二維碼,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面無表情地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死魚眼的模樣格外氣人,“不接受打欠條。”
梅馨:“……你倒是先關(guān)心一下姐妹啊死女人。”
“我踢你一jio就減一百塊怎么樣?”
“請務(wù)必往死里蹂.躪我,千萬不要客氣,姐妹!”
郎漠原默默地遠離了這倆神經(jīng)病。
除了道千藏之外,其他的任何雌性都令他感到渾身不自在,與其和梅馨主動接觸,他更寧愿吃一鍋暹羅出品的炸小魚干。
陰曹自由行都要比接觸女人輕松。
那個常年縈繞在自己心頭的噩夢實在是太恐怖,如果這種女人真的出現(xiàn)在他身邊,他不要說是愛上,肯定離得要多遠有多遠,更不用提任人欺負還不還手這種丟臉到極致的糟糕事了。
他發(fā)誓。
梅馨肉疼地給道千藏轉(zhuǎn)了錢,聽后者簡單地介紹完自己的背景后懵了足足一分鐘,才說:“真沒想到……我還以為你只會沉迷ACG,像個智障一樣嗑cp!”
道千藏舉起了巴掌:“給你一個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
梅馨立即深深地鞠了一躬:“真誠懺悔,下次還敢。”
既然梅馨已經(jīng)被牽扯進來,她注定再也過不了凡人的生活了,與其繼續(xù)瞞著,不如早點把該說的事告訴她,省得她連出事都不知道是什么情況。
也就這種沒心沒肺的扯淡玩意才能迅速地接受了自己的小青梅其實是美少女戰(zhàn)士的設(shè)定,她接過道千藏遞來的一杯熱可可后喝了一口,淡定地說:
“那天老爸說他生意上的朋友要來,讓我出門和小薛子約會。結(jié)果這小子熬夜看球賽睡過了頭,放老娘鴿子,我打電話罵了他一頓后回家,正好撞見我爸和一個人吵架……”
郎漠原豎著耳朵聽,一本正經(jīng),道千藏?zé)o意中瞥到了他的桀驁狗臉——沒辦法,妖化當(dāng)狼時是威武霸氣,節(jié)能模式時,這種表情實在令人發(fā)笑。
她忍不住莞爾,正巧被郎漠原落入眼里。
一瞬間有些模糊的光景在腦海中飛速閃過。
“你笑什么?”男人聲色喑啞,滿身是血,一滴一滴地落在被他死死地保護在身前的女子臉上,有幾滴剛巧滴落在她的眼角,在白皙的臉上滑落,仿佛一道觸目驚心的血淚。
女子莞爾輕笑,眸中不見一絲淚意,只頑強地為他補靈,使結(jié)界更加牢固,自己的體力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逝,唇色愈發(fā)蒼白如紙。
“你說過,成親后永遠不會讓我再流一滴淚,我怎能在最后破壞你的誓言?”
男人低呵一聲,看來是真動了火氣:“說什么傻話!”
“我知道,你快撐不下去了。”女子深吸了一口氣,手指輕輕地擦去了他臉上的血漬和汗水,“人早晚都是一個死,我……”
“我就知道是他!”道千藏動了火氣,一把摔了正好拿在手里的手機,屏幕和零件稀巴爛地四散在瓷磚地上。
暹羅和大橘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還是金奶奶和先知兩個年長的老江湖互相使了個眼色,想去收拾殘局,卻被道千藏厲聲喝止。
“不用撿了,摔碎就換個新的,老子早看這破機子不順眼,打個游戲卡得讓人爆.炸!”
人家手機何其冤枉喲……
先知懶得理她。
這貨只是單純?nèi)鰵猓涣硕嗑米匀痪秃昧耍缓筮€會不好意思地請他們吃火鍋道歉。
誰讓她那爸又作死,明明都警告過多少遍的事,非要試探道千藏的底線。
“道叔叔一針?biāo)^來,我啥都不知道了。”
梅馨聳了聳肩,表示自己都交代完了,然后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說:“我聽他們好像在吵什么天書,道叔叔還讓我爸把東西交出來,我爸說,老祖宗就沒留下有用的線索,他哪知道去。”
道千藏狐疑:“老祖宗?我從來沒聽你說過,你家祖先很有名么?”
“不清楚。”梅馨晃了晃腦袋,道千藏幾乎能聽到她腦子里傳出的洪水聲,“我聽我爸偶爾提起過,連他也只知道老祖宗的姓,名沒傳下來,號好像叫什么尚陵君。”
道千藏不可置信地睜大了漂亮的眼睛。
梅馨居然是曾經(jīng)的道宗之主、郎漠原的死對頭——尚陵君的后人?!
得到了她的再度確認(rèn),道千藏讓先知保護好梅馨的安全,然后撒丫子飛奔到自己的房間里包上美人圖,抓著面無表情地窩在角落理看現(xiàn)代書籍來了解眼下時代必備知識的郎漠原就跑。
“二哈兄,和我走一趟。”
郎漠原順勢牽了她的手:“嗯。”
道千藏的腦子里正在想些別的事,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小爪子被他溫柔地攥在掌心,于是根本沒有反抗,乖巧地被他拉著。
郎漠原偷偷摸摸地瞥一眼、再瞥一眼她的神色,直到確定她沒有生氣才放心大膽地牽著不放,唇角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一抹笑意來。
開心得像個得了糖果的孩子。
方才在腦海中閃過的畫面讓他心神不寧,直到拉著她的手,才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莫名心安。
“你要孤做什么?”郎漠原微微彎下了身子,附在她耳畔問。
低沉的磁性聲音令道千藏心神一蕩,她干咳了一聲說:“單純想讓你陪我而已,有意見?”
他求之不得,輕笑一聲:“豈敢。”
道千藏面無表情:“待會要去的地方有點陰森,害怕也不準(zhǔn)亂叫,別給我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