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陽郡主是她,梅子嫣也是她,她對他,又有幾分真心?她不過是為了讓屹羅平息了奪回綿遠的計劃而接近他的,為了那個據守回龍峽心如死灰的司馬隨生繼續過著平靜如昔的生活……
既然如此,他騙她也是理所當然。可是,自己喜歡抱著她,親吻她,也是騙她的必須內容之一嗎?
是的,一定就是這樣……他飲盡了杯中的酒。
他起座更衣,經過回廊轉角時竟然見到極為不堪的一幕。樹樹西府海棠枝葉婆娑,延徽太子將所謂的宣陽郡主用力抵在樹影籠罩著的花墻上狠狠地親吻著,女子身上的衣衫已經有些凌亂……
“太子殿下好興致。”他從暗影中走出來,冷冷地道,“郡主原來已經心有所屬,怪不得一再推遲婚期。”
延徽放開孟窈窈,轉身毫不在乎地笑道:“原來是慕程世子。世子也知道這樁婚事不過就是為了平衡兩國關系互有謀利,如果扯到感情或是忠誠方面,世子不覺得太可笑了么?世子如果責怪本太子傷了世子的面子,本太子隨行帶來的十位舞姬便送與世子以彌補世子的損失,如何?”
“太子殿下侮辱人的本事可真是高明!”慕程眸色幽深。
“本太子從不掩飾自己的卑劣,只是慕程世子你又能高尚到哪里去?!為了一己之私妄想用婚姻達到不可告人的圖謀,用盡手段毀去一個無辜女子幸福的可能,你不卑劣?”延徽拉起孟窈窈的手,轉身就走,離去時不忘冷淡地丟下兩句話:
“世子想要退婚的話,隨手寫上一紙退婚書即可。嫣兒從小是我司馬家兄弟們捧在手心的寶貝,心疼她還來不及,豈會把她當做政治工具?要不是她自己愿意……”
“嫣兒也是我的寶。”孟窈窈小小聲搭嘴過來。
“你也是我的寶。”夜色中,延徽捏捏她嫣紅的臉蛋,如果常有剛才那樣的激情戲上演,他也不在乎與她多演幾幕情侶檔。
“你說慕程會不會借題發揮就此退婚?”
“臺階給他搭好了,就看他自己會不會下……”
要不是她自己愿意……
慕程腦海中閃過一絲稍瞬即逝的念頭,快得抓也抓不住。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很亂,這陣子借口自己太忙按捺住自己不去草月花舍看她,以為這樣會好一些;然而即使不見面,只要一想到,原來還是會亂得茫無頭緒。
“世子大人,”朱雀匆匆走過來,行禮后道:“梅姑娘還沒有回草月花舍,屬下在草舍等了許久,心里急,于是進宮來尋了一趟,還是沒有發現。”
“她沒回去?”不可能,她走時才太陽下山,如今天已全黑,她去了何處?“啞奴呢?”
“啞奴隨我來找她,在宮門等候著。”朱雀遲疑地說:“世子,會不會有什么意外?”
意外?在宮里發生意外?慕程心下一沉,快步向外走去,說道:“朱雀,你讓青昭白鉉分別到偕芳殿和碧水宮去暗中查探一番,還有,把小太監胡來給本世子找來!”
胡來匆匆趕到,見慕程臉色不虞,便馬上回答道:“稟世子大人,梅姑娘的確是奴才帶出去的,可是……快要到宮門時,她見到一個宮女在石階上摔傷便去給她治傷,囑咐奴才去找些紗布棉花,可是奴才拿了紗布棉花回到原地時,已經不見了梅大夫的身影。奴才猜想梅大夫是自行出宮了……”
朱雀走過來,說:“世子,去宮門查探的人回來報,守衛說沒見到梅姑娘離開。”
跪著的胡來哆嗦了一下身子,喃喃道:“怎么可能?”
“那個宮女是哪宮哪殿的人?”慕程盯著胡來,黑眸冷厲如冰。
“那宮女眼生得很,奴才一時分辨不出……”
朱雀一腳把胡來踢翻在地,怒道:“有何特征穿著什么衣服你總該留意到吧!”
“穿著宮女的服飾……”眼看著朱雀暴怒的臉色,胡來馬上道:“她……她的膝蓋傷了,流了很多血,耳垂上好像……有顆黑痣……”
“替本世子請你們太監總管來,找不到人,你就給本世子留下這條命!”他轉頭對朱雀說:
“你現在到馬上玉冕宮查一查從開宴到現在,有哪位妃子哪位大臣曾經離開過較長的一段時間的,又或者是姍姍來遲的……”
不多時,朱雀回來稟報說:
“守門的兵衛說,姍姍來遲的是碧妃娘娘,問過知情的小宮女,說是碧妃娘娘在天極殿后的錦瀾苑沐浴耽擱了時間……而從剛才離席至今未回的人只有一個。”
“誰?”
“恒清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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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瀾苑分成前后兩殿,前殿是寢宮,后殿是引溫泉水沐浴的浴池。浴池大大小小的有七八個,水溫稍有差異,以回廊或花墻相隔,平常只有皇帝和受寵的妃嬪可以來此。
今夜的錦瀾苑那些宮女太監被差調到玉冕宮當值,與遠處的熱鬧喧天迥乎不同,錦瀾苑靜得有些詭異,那兩扇朱色大門緊緊地閉著,鎖緊了夜色深沉。
春風一度,藥性極強,與西乾皇室的“醉紅顏”不同,“醉紅顏”需要內服,而“春風一度”只需要將藥粉放入鶴嘴爐焚香,聞到氣味半個時辰后便會全身血氣浮動,情欲萌發,軟成一灘春水。
皇室常用此藥來控制那些不聽話不順從的嬪妃。
前殿層層簾幕深處,那張紫檀木雕花大床白色的水綃紗帳幕被人隨手勾起,恒清的目光貪婪地落在躺在床上的女子身上,梅子嫣雙手被人用白布分別勒住手腕綁在床頭木欄上,如瀑的黑發散落在白色的方枕上,瑩白的臉有不正常的潮紅,一雙鳳眼死死地瞪著恒清,用力扯著那白布,然而終是虛軟無力,那掙扎的動作落入恒清的眼中妖嬈柔媚之極,他喉結一動,伸手拉去塞在她口中的布。
“看來碧妃當真是恨你入骨,讓身邊會武功的丫頭挾持你過來,讓你吸入‘春風一度’也就算了,居然還嫌凌虐你不夠,嘖嘖,綁得那樣緊,嫣兒的手快斷了吧?要知道,聞了‘春風一度’的人,即使喊起救命來那聲音也不過像**,徒增樂趣而已。”他伸手到她的手腕處,捋開她的衣袖露出她白皙細膩的手臂,梅子嫣怒道:
“你……別碰我!”
恒清情不自禁地撫摸下去,忽然扯住她的衣袖一用力“嘶“的一聲把整幅衣袖都撕開了,連帶著露出了白膩光潔肩和精致的鎖骨,他幽深的眼神暗了暗,染上了幾絲情欲的顏色,俯身在她耳邊說:
“嫣兒,別怪我,要怪就怪你長得太美,太聰明,讓人太想去征服去占有。那天看著你依偎在慕程身邊,我連殺人的心都有了。慕程有什么好?嫣兒,你只是沒有嘗過我的味道……”
說著便往她的唇上吻去,她艱難的別過頭,讓他的親吻落在嘴角,他伸手捏過她的下巴,獰笑著:
“如果今夜還讓你飛出我東方恒清的手掌心,我就不是個男人了!”
“你……想要……什么,除了……我自己,都……可以……”春風一度的藥性漸漸發作,她只覺得自己的體內似有熱流滾燙而過,喧嘩著叫囂著些什么,她死死地咬著自己的唇,直到嘗到一絲血腥味才感覺到意識的存在。
他笑了起來,覆身上來像噬咬獵物一樣狠狠地吻著她的脖子,然后是鎖骨,一邊說:“要談條件也可以,不過也是等我要了你之后……”
他的手終于落到她腰上,那根細腰帶被他輕輕一扯便斷裂了。
她無力阻止他的肆虐。
此刻她想起的卻是夕陽下慕程的那個擁抱,那個落在眉心淡如清水的吻,身上清新的薄荷氣息……
哪怕是假的,她也喜歡;
哪怕是假的,她也不愿去揭破。
她知道他心里的矛盾,有時候他一連幾日都沒去看她,可是某天夜里下了大雨,她榻旁窗戶明明是開的,然而她卻好夢到天明。
那窗子,不知是誰關上了。
她去看啞奴,他身上還是昨日的衣衫,半分沒濕,墻角的雨傘,滴水不沾。
除了他,還有誰?
甚至她還想過,就告訴他吧,就嫁了他吧,可是這種種念頭終是被沈碧儔的一番話扼殺殆盡。
沈碧儔說:“他不過就是怕你悔婚,壞了他的大計所以千方百計讓你對他動心生情,順理成章地嫁入王府;你這么聰明,什么是真情流露什么是虛與委蛇都看不分明嗎?我與他青梅竹馬他自然不會負我,皇上承諾過只要他娶了你,隨后便將我換個身份送入王府當側妃了了允之的夙愿。我本對名分不怎么上心,可是后來想想,皇上只是希望你當屹羅的媳婦,你嫁與誰不都一樣?比如東方恒清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她料到他知道了她的身份,卻猜不到他對沈碧儔的藕斷絲連。
她自嘲地一笑,也是,這世上像自己的爹爹一樣的男子又有幾個?
愿得一心人,很美好,但離她永遠那么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