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重沒有主動提起話題,而是很任性地帶他去了家韓國料理店,里面人很多,滿滿當當地擠著一個不算寬敞的空間,沈望帶著帽子口罩,只有零星幾個人打量他,但他們想不到電視機里的明星會這么光明正大地來吃平價料理。
顧重領著他彎彎繞繞走了兩個小拐彎,進了包廂,里面空調開得厲害,冰冰涼涼的。顧重說:“這家店味道挺正宗的,我偶爾會叫助理點這里的外賣。”
“原來你也會點外賣。”
沈望像是聽到了個小秘密。
“當然會了。不過點來點去也就是這么幾家。”
沈望兩手交握,喃喃道:“這樣啊,是我對你的了解太少了。”
他印象里的顧重是矜貴的小少爺,從沒有在他面前露過俗。總是高高的,需要他仰望的。
雖然顧重從沒在他面前擺過架子,但他總是很自然地把顧重放在一個很高的位置,倒不是說要去膜拜、仰慕,而是理所應當地把自己歸為情人,也以為他沒這么在乎自己,以為他更能全身而退。
但他的顧重現在不過二十六,而初遇時更是只有二十,這么年輕,這么信誓旦旦地愛他。他想起就心酸。
但他又悄悄地想象一下顧重躲在辦公室里吃外賣的模樣,覺得很有趣,以顧重的潔癖,肯定會噴很多空氣清新劑。
聽到他這么說,顧重深深地看了他眼,翻了頁菜單:“有忌口的嗎?”
“沒,你隨便點。”
沈望從冷水壺里給兩個人分別倒了杯水,雖然他也吃過不少次韓國料理,但是跟顧重卻是頭一回,他很是新奇地打量了圈四周的環境,興奮地說:“我以前都不知道你喜歡吃韓餐。”
“喜歡也稱不上,我高中室友是韓國人。總嚷嚷著說想吃泡菜、烤肉、大腸的,被他帶偏了,而他倒是被我帶得愛上中餐了。”
沈望接道:“那你們還有聯絡嗎?”
“有。”顧重翻著菜單,回:“他之前在我的游戲公司里做工程師。”
沈望剛喝了口水,被嗆得不輕,漲得滿臉通紅。那不就是他在酒吧里搭訕的那位?顧重卻笑了笑,說:“另外一個,我團隊里又不是只有一個工程師。”
沈望不知道要說什么,訥訥地說:“對不起。”
“這有什么好道歉的?我們都分手這么久了,你和什么樣的人交往是你的選擇。”
“不是的……我不希望你誤會,其實我已經很久沒有……這是真的,那天在酒吧里和他說話也只是因為他……”長得像你。
他知道顧重討厭輕浮和浪蕩。
而他似乎兩個都占。
沈望又低下了頭。
顧重卻沒有理會他這些糾結,只是把菜單給了服務員。等烤肉上來時,沈望也沒有什么胃口,只覺得涼颼颼的。他不知道該從哪里解釋起,況且顧重的言外之意太明顯,話語間的灑脫讓他退懼。他卻做不到同等的灑脫、看開,依舊固守在多年前的回憶里。
沈望卻不知道說什么,卻是手上勤快,不停地給肉翻面,等泛白了,再遞到顧重的碗里,顧重客氣了好幾回,但碗里的東西越來越多,堆了個小山。顧重捏住他伸過來的手腕:“你自己吃。”
“哦,嗯。”
然而沈望呆呆的。
顧重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白肉,起了個話頭:“楊茜那是怎么回事?”
沈望把知道的都說了一遍,包括藍鶴給他的奇怪感覺。顧重很專注地聽他說,還給他倒了杯茶。等沈望啰啰嗦嗦地說了一遍,顧重道:“這件事沒這么快結束,據我所知,按照新加坡的法律條例來,虐待動物初犯者,可判坐牢最長18個月,或罰款15000,或兩者秉施。按照這件事情的影響程度,要是真的清算此事,光賠錢是不夠的。但具體怎么樣,還是要看大使館怎么說了。”
沈望聽了也一愣,顧重繼續說:“嚴懲倒是好事,給肆意妄為的人長個記性。不過出了這件事情,時間解決前,恐怕是很難繼續錄制了。”
“正好休息休息也挺好的。”
“你不準備參加參加別的節目?其實《蒙面歌王》挺適合你的。”
沈望垂下眼睛:“我已經很久不唱歌了。”
“為什么?”
“這幾年生活作息也不好,對嗓子傷害很大,再說,我本來就不是音色多罕有的類型,我在這種純歌手競技的節目恐怕也拿不到好的成績。”
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顧重說,也是,輕飄飄的語氣,卻像是一塊石頭壓在他的身上。
兩人相繼無言地低下了頭。
走在街上,顧重也不提起回去的事,只是漫無目的地亂走。許是周末的緣故,狹窄的街道上熙熙攘攘,兩人貼著才能走。沈望垂著的手臂,偶爾會擦過顧重的手背,他就像是觸電般地把手攥緊了,放在自己的身前,心緒混亂地向前走,而顧重像是在想別的事情,神情淡漠,也看不出沈望心里的起起伏伏,兩人逛著逛著,便到了安靜的地方,沈望也好摘了口罩,透透氣。
顧重把手壓在欄桿上,眼前是靜謐的海,海風吹拂過英俊的眉,月光替他輕吻了他高挺的鼻梁。顧重突然說:“我好像是第一次跟你吃烤肉。”
“我們倆口味很不一樣,只有在西餐上才能統一,所以我們出去也一般只吃西餐。”沈望側頭問他:“但是你從來沒有跟我說過你想吃烤肉,我一直以為你不喜歡,所以也不找你吃這個。”
“以前我在你面前,總是……”
沈望安靜地聽他講,但顧重卻不再說下去了。
總是什么?
隱藏自己的喜好?還是裝作大人?
“其實我還有很多喜歡的東西,例如比起鵝肝,我更喜歡吃漢堡,比起魚子醬,我更喜歡吃薯條,而且我每次熬夜并不是在復習功課,只是在打游戲,其實我是個很平凡的人。”
“這些我知道的。”沈望很溫和地看著他:“以前我們一起住的時候,每次睡到一半發現你不見了,我就會去書房看你,你那時候帶著個耳機,使勁敲鍵盤。”
顧重突然笑了:“我還以為自己裝有品位裝得無懈可擊。”
“那時候你還小。”
顧重說:“是,那時候我才二十不到。”
海風吹過沈望的臉,又柔和又清爽。
“兩年前的我一定很難想象,我們倆竟然會心平氣和地站在這里。”
“的確。”
沈望輕輕地說:“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回到兩年前。”
“回去做什么?”
告訴從前的自己,你會十分愛眼前的少年。
不要對他不好。要對他認真。
“我會求你不要走。”
顧重笑了:“說得好像是我主動走的一樣。”
“以前是我不好,我以后……”
“你每次只要說起從前,就這么膽戰心驚的,其實我不怪你了。”
沈望心跳得很快:“真的?”
“真的。”
“那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沈望,你有沒有想過,你不是愛我,而是只是缺少了個很愛你的人?”
顧重望著遙遠的海岸線:“其實我恨過你,認為你愧對了我的付出,我一度想不明白,你憑什么這么對我?我明明已經放下了所有去愛你了,但后來我明白,你只是不夠愛我,但這是沒有錯的。這個世界,有很多東西可以明算賬,但唯獨感情不可以。愛情不分對錯,也不能以回報綁架對方。所以我不怪你。”
“曾經我以為看到哭著求我復合的你,我會很痛快,會覺得成功地報復了你,但實際上正是因為曾經真的愛過你,我比誰都不愿意見到你的卑微,我寧可你依舊不愛我,瀟瀟灑灑的,讓我懷著這份殘破的感情憤怒離開,也不想你變成這樣。”biqubu.net
“顧重……”
他死死地盯住他的嘴唇,他預知了之后即將飄出的字眼。就像是鴕鳥似的,沈望緊緊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猛地蹲下身,不肯聽他后面的話。
而顧重像是看一個小孩似的看蹲在地上發抖的沈望,想要把他拽起來,但沈望卻怎么也不肯起身。只有一張煞白的臉對著顧重,囁嚅著嘴說:“你恨我吧,我求你了,你不要這樣……我寧可你恨我,我不要你想開,我不想聽,我不聽。我什么都沒有聽見。”
顧重嘆氣道:“你不能像個小孩一樣,逃避所有的事情。”
但沈望依舊是自顧自地念著:“你是煩我來找你,我今天不應該來找你的,我以后不經過同意不會來找你了,你別不要我……”
顧重也像他一樣蹲在地上,跟他平視,看他愛了四年的男人一個勁兒地搖頭,眼淚堆在眼眶里,濕漉漉地往下流。顧重恍惚地心軟,又壓下了憐惜。只輕輕地捻了捻他的眼淚,對他說了句話,沈望只聽了兩個字便哭得更厲害了。
“早點說清楚,對我們都好。”
他求他不要再說了,一遍遍地求他不要這樣,但顧重卻像是下定了決心,掙脫了他的手,他伸手去抓他,但沒拽住他的衣角。沈望追著他的身影跑,天卻應景地下起了大雨,順著他滾燙的淚珠,一起砸進了泥土里。而顧重的身影也顯示在他的視線里。
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像是失去了全部,像要把一生的眼淚都流干,來往的行人都奇怪地看向他,而他不管不顧地哭。
顧重不要他了。
因為顧重不再是從前的顧重了,顧重能夠放下他了,因為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總是做錯事。他一度以為消滅了恨,愛會應運而生,卻不知道沒了恨,愛也無法依存。
感情總是這么不講道理,顧重愛他時,他不以為意,而當他愛上顧重時,卻只抓住了恨意的尾巴。他今日所期許的、珍惜的、懷念的不過是恨意和愛意同歸于盡時的殘暉,而他緊緊攥住的不是溫柔的尾巴,而是釋然的虛妄。
顧重溫柔而善良地打碎了他的夢境。
他的自欺欺人也走到了頭。
即使捂住了耳朵,他也聽見了愛人的話:以后若是碰見了喜歡的人,要對他好一些,否則那人會難過。而我們往后便不要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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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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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