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西周幽王烽火戲諸侯、東周平王遷都洛邑之后,中國歷史進入了混亂又輝煌的春秋戰國時期。在這個時期,周王室的權威迅速衰落,各個諸侯國對王室的命令充耳不聞,并敢與中央王朝的軍隊對抗,甚至發展到后來的挾天子以令諸侯。而各諸侯國為爭奪霸主地位,也時常發生混戰。這使黎民百姓深受其苦。
鬼谷子(原名王詡)便出生在這樣一個動蕩的時代。他的童年就處在滿是戰亂的年代,滿目的瘡痍,百姓的流離失所,讓他深深地感受到戰爭給普通百姓所帶來的傷害,使他認識到只有結束戰爭、結束這亂世,讓天下再次統一才能將黎民百姓拯救出水火。因此他立志使天下重歸一統,還世間一個太平盛世,而誰有能力使天下一統,他就扶持誰。
七國初分,神童降世
戰國初年,這一時期發生了很多大事。位于江南的吳越相繼崛起,并相繼北上中原爭奪霸主地位。一向被稱為中原霸主的晉國被吳越打敗,不僅失去了霸主的地位,國家實力也迅速衰落。這時晉國內部也發生了動蕩。隨著國君權力的衰落,國家大權落入范、中行、智、韓、趙、魏六家大夫之手。他們各有各的地盤和武裝,為爭奪權力大動干戈,互相攻打。后來范、中行兩家被打散,他們的地盤、人口和武裝等各種資源被其他四家瓜分。
這四家就是智、韓、趙、魏。其中以智氏的勢力最為龐大。
智氏的頭領智伯想將另外三家吞并,但又害怕另外三家聯合起來對自己不利。為了試探這三家的態度,對趙襄子、魏桓子、韓康子三家大夫說:
“晉國本來是中原霸主,卻被吳、越兩國壓制住了。為了使晉國中興,再次成為霸主,我建議我們每家都拿出一百里土地和戶口來歸還給公家。”
三家大夫都知道智伯存心不良,想以公家的名義來逼他們交出土地。但三家的心并不齊,韓家是四大家中實力最弱的,韓康子害怕智伯先拿自己開刀,第一個把土地和戶口割讓給智伯。魏家的實力排在倒數第二,魏桓子不愿得罪智伯,也乖乖地把土地、戶口讓給了他。
智伯便向趙襄子要土地。趙家的勢力雖然不如智家,但要比韓魏兩家強上很多,和智家是有一拼之力的,因此趙襄子不答應割讓土地戶口給智家。
智伯氣得火冒三丈,馬上命令韓魏兩家一起發兵攻打趙家。
趙襄子知道自己的力量抵不過三家聯軍,就帶著趙家兵馬退守封邑晉陽。智伯隨后率領三家人馬把晉陽城圍了個水泄不通。由于趙襄子不斷地給趙家的將士們加油打氣,命令他們堅守城池,不要和他們交戰,如果三家兵馬攻城,就用弓箭擊退他們,所以兩年的時間過去了,三家兵馬死傷無數,卻始終沒能踏進晉陽城半步。
后來有謀士給智伯出主意:“晉陽城東北邊有條晉水,離晉陽城不是很遠。如果把晉水引到西南邊來,那么晉陽城便會不攻自破。”
智伯一聽,喜上眉梢,他趕忙就吩咐兵士在晉水旁邊挖一條人工河道,一直通到晉陽。快要竣工的時候,智伯又讓士兵在晉水上游筑壩,攔住從上游流下的水。
這時候正趕上雨季來臨,連日的大雨很快將水壩里的水蓄滿。智伯看到時機已到,命令兵士掘開水壩。急迫的大水直沖晉陽,一下子就將晉陽城變成了水城。城里立即亂了套:房子被淹,老百姓不得不跑到房頂和高地上避難,房屋里所有的東西都被淹了,甚至糧倉也被沖垮了,百姓和軍士只得忍饑挨餓。但晉陽城的老百姓十分痛恨智伯,所以他們寧可淹死餓死,也不肯向智伯投降。
隨著時間的推移,晉陽城里的情況越來越困難。沒有了糧食,百姓和士兵的戰斗力急劇下降,萬一出現民變或兵變,趙家只有束手就擒。因此趙襄子非常著急,把自己的門客全都召集起來商討對策。
門客張孟談說:“韓家和魏家雖然把土地割讓給了智伯,但卻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智伯勢大,韓趙魏三家弱小,因此只有三家聯合起來才能生存。”
趙襄子道:“道理是這個道理,但那兩家還等著分我們的土地人口呢,未必肯答應。”
張孟談道:“主公放心,臣自有說辭,必使韓魏兩家與我聯合。”
趙襄子嘆道:“那就有勞客卿了。事不宜遲,今晚就動身吧。一旦成功,必重重有賞。”
深夜,一條繩子緩緩地將一葉小舟降到城外,舟里坐著打扮成智氏軍隊士兵模樣的張孟談。在水面停穩后,張孟談看了看四周,拿起槳開劃,向智韓魏三家聯軍的大營駛去。
到了大營門口,有士兵盤問。張孟談便說是智氏府上派來的,有要事稟告智伯,如果延誤了,誰都擔待不起。張孟談這幾句話說得斬釘截鐵,中氣十足,守門的士兵被唬住了,便把他放了進去。
混進大營,張孟談先去了韓康子的營帳。因為韓氏最弱,也最容易發生動搖。他對守在營門的韓軍士兵說智伯有要事要我稟告韓大夫,韓軍士兵看了他一眼,便走進去通報。進了韓營,韓康子便問智伯有何事。張孟談說此事十分重要,不宜讓外人聽到。
韓康子屏去左右,說:“現在可以說了吧。”
張孟談想了一下,看了一眼韓康子,納頭一拜,說:“趙襄子門下賓客張孟談拜見韓大夫。”
韓康子吃了一驚,猛地站起身,愣愣地看著張孟談,半晌說不出話來。
張孟談早已料到韓康子會吃驚,繼續說道:“韓大夫莫驚,在下的確有事情和韓大夫相商。這副打扮也實在是迫不得已。”
韓康子終于回過神來,苦笑著說道:“趙襄子還真會玩這一套。現在沒人,有什么事就說吧。”
張孟談以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聽得見的聲音說道:
“我主公想聯合韓魏兩家共伐智伯。”
韓康子笑道:“我為什么要聽趙襄子的?眼看著晉陽城要破了,趙家的地盤至少有部分要歸我了。”
張孟談冷靜地說道:“韓大夫真的以為能分一杯羹么?”
韓康子瞇起眼睛看他:“此話怎講?”
張孟談不慌不忙地說:“韓趙魏三家中,趙氏最強。如果趙氏被滅,僅憑韓魏,韓大夫覺得能和智伯分庭抗禮么?如果不能,那么趙氏一滅,韓魏也很快就不保了。我想韓大夫還沒忘記您的封邑平陽附近也有一條河吧,既然智伯能用此計攻破晉陽,那在平陽重演一次也沒什么不可以吧?”
韓康子一聽,表情有點發僵。但他仍裝作鎮定,說:“你和魏桓子說過么?”
“還沒有,我想先和您談完再去和他商量。”
“那你先去他那里問問吧,談完之后把他的意思告訴我。”
張孟談說了聲“告退”,便走了出去。他以同樣的方式見到了魏桓子,和他說了同樣的話。魏桓子沉吟半晌,問道:“韓康子意下如何?”
張孟談答:“雖未明確答應,但看得出他已有此心。否則,他早就把我抓起來送到智伯跟前了。”
魏桓子又想了一會兒,說:“這樣吧,我去找韓康子商量,之后再告訴你。”
張孟談一笑,說:“小人就在此靜待佳音。”
大約一個時辰后,魏桓子回來,在張孟談耳邊說著什么,張孟談不住地點頭,最后說道:“小人這就回去稟告我家主公。”
魏桓子派了兩個人送張孟談出了大營。登上自己的小舟,張孟談使上所有力氣飛快地向晉陽城劃去。
第二天深夜,智伯正在自己的營里做著美夢,猛然間聽見一片喊殺的聲音。他連忙從臥榻上爬起來,只見大營外面人影紛雜,火光四閃。智伯驚慌不定,連鞋都忘了穿。剛走到大營門口,突然四面八方響起了戰鼓。韓魏兩家士兵一齊沖殺過來,包圍了智伯的營帳。大營外也火光沖天,喊殺聲四起,那是趙襄子率領士兵趕到。智家的兵士猝不及防,被砍死的和淹死在水里的不計其數。智伯全軍覆沒,他自己也被三家的人馬逮住殺了。
趙韓魏三家滅了智家,不但把智伯侵占韓魏兩家的土地收了回來,連智家的土地也由三家平分。這事發生在公元前455年。
其后一段時間,晉國公室以及一些沒有主人的土地也被三家瓜分。等到魏斯、韓虔、趙籍成為三家之主時,晉國基本被瓜分殆盡。三家各為其政,互不干涉,成為了有實無名的諸侯國。公元前403年,三家大夫同時派遣使者到洛邑請求周天子封他們做諸侯。當時在位的周威烈王見勢如此,便做個順水人情,正式冊封他們三家為諸侯。于是,在這一年新建立三個國家:韓、趙、魏。
公元前400年,魏國大夫王錯在不惑之年,其妻才懷孕生子。可當喜出望外的王錯,看到這個來之不易的兒子時,心里卻“咯噔”一下。因為這嬰兒面容長得有些奇怪:他的額頭十分突出,眼睛和耳朵很接近,大大的嘴巴卻有著薄薄的嘴唇,一副怪里怪氣的模樣。這使王錯感覺像是被澆了一盆涼水。
王錯找來一位相師給兒子看相,相師仔細地端詳了一陣,說了一些王錯似懂非懂的話,大意是說這個孩子將來會是個奇才,但也可能引起大的災禍。
天下大才,八九在魏
魏國分得了包括原來晉國都城在內的大片肥沃土地。其地橫跨山西、河南、河北,北依趙國和中山國,東面和魯齊宋三國相接,西面和秦國接壤,南面則是楚韓鄭等國。黃河穿過魏國全境,無論是農業生產,還是商業貿易,其條件都極為便利。
開國君主魏文侯雄才大略,他選賢任能,勵精圖治,任法家代表人物李悝為國相,拜儒家門派的子夏、田子方、段干木為老師,啟用政治家西門豹以及樂羊、吳起等良將為大夫,率先實行變法改革,使得魏國國富兵強,成為戰國初期各諸侯中第一強國。
魏國上大夫王錯在這一時期,官途可謂是一帆風順,不說權傾天下,但也是風頭無兩。再加上老來得子,讓王家終于有了后人,所以王錯覺得十分欣慰。
但是好景不長,在王詡三歲時,其母因病去世。王錯很是傷心,他想起相師的話,竟有些懊悔生下這個孩子。但他又想到畢竟是自己的孩子,還是老來得子,并且是王家的獨苗,于是他長嘆一聲,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王詡身上。
王詡雖面貌不雅,但其聰明伶俐,悟性頗高,而且很是善解人意。四歲時,王錯教他讀詩認字,王詡一學就會,簡直如神童一般。這讓王錯非常高興,對他更加喜歡。
一次,王錯的一位同僚來訪,王詡趁父親接待來賓之際溜出去玩,回家的時候,他在路旁隨手折了一根花枝,一邊哼著童謠一邊把玩。同僚正和王錯笑談風聲,見到王詡走了進來,便笑著說道:“聽說小公子天資聰穎,能言善辯,今天我要考考你。”
王詡并不害怕,恭謹地回道:“請先生指教。”
同僚見他手里拿著花枝,略一思考,說道:“童子藏春。”
王詡略一思索,隨即回答:“先生折杞。”
同僚跟王詡開了個玩笑,覺得這個小孩小小年紀不會懂什么“春”呀“愛”的,誰知他竟用《詩經》中的“將仲子兮,無逾我里,無折我樹杞”來暗喻自己逾墻偷情。同僚聽了哈哈大笑,嘖嘖稱奇。
王錯見同僚并不生氣,心里也很高興。
王錯對兒子要求很嚴格,每日離家上朝前,都會給他布置作業,令其背誦默寫。對于這些王詡手到擒來,一會兒工夫就能完成。其他時間他都用來看家里的藏書,有不認識的字不懂的章句,他就抄寫下來,父親一回來他就迫不及待地向他詢問。很快,王詡的學問大增,看問題也很有自己獨特的想法。這使得王錯對他充滿希望。
王錯是魏國重臣,常陪在魏國君主身邊。雖說伴君如伴虎,但王錯言行謹慎,進退有據,做事滴水不漏,所以魏武侯對他很是寵信,每次外出巡游,必叫王錯陪伴,而且國家的任何大政方針也都要請教王錯的看法。
王錯經常把自己琢磨出的一些立身處世的道理和取得寵信的計謀策略教導給王詡。王詡雖說大部分內容都不是很明白,但他也會十分認真地聽,而且會努力把它們全都記在心里。
王錯家是詩書世家,結識的朋友大都是經綸滿腹、學識淵博的能臣智士。王錯十分好客,經常請這些朋友或同僚到家里高談闊論。通過這樣的熏陶,他逐漸對政治爭斗、智謀權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因為身處戰國時代,父親又是魏國大夫,所以王詡少年時代總是會接觸到一些政治紛爭,還經歷了國家動蕩,看到連年的戰爭使得各國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這樣的耳濡目染,對王詡的未來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戰國初期,魏國之所以能力壓群雄,是與魏文侯不拘一格啟用人才的策略分不開的。當時就有云:“天下大才,八九在魏。”
這些大才中最主要的代表,當推李悝。李悝是魏國人,曾在孔子徒孫曾申門下學習,做過中山相和上地守,是法家的代表人物。公元前422年,魏文侯任命李悝為相,開始了進入戰國以來的第一次變法——李悝變法。
在經濟上,李悝主要實行“盡地力”“平糴法”等措施。“盡地力”就是將耕地進行統一分配,從耕地多的人那里劃分出一部分土地補給耕地少的,使得“耕者有其田”,以此增加糧食生產。“平糴法”是國家在豐收時,以平價收購百姓手里糧食進行儲存;當發生饑荒導致農業歉收時,再把這些糧食平價賣給農民,這樣就有效地防止了谷物在貴時擾民、賤時傷農的情況發生,維護了社會的穩定。此法的實行,極大地促進了魏國農業生產的發展以及魏國社會的安定和諧,從而使得魏國開始走上富強之路。
在政治上,李悝主張實行法治,任人唯賢,賞罰分明,廢除世襲貴族的特權。這既加強了君主的權力,使得國庫更加充實;又剔除了一批不學無術的無能之輩,讓能人智士進入政府,使得魏國吏治向著良性發展。
總之,變法使得魏國大治,國富民強,成為戰國初期第一強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