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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站在打開的車門邊,依依不舍地與蘇酥揮手告別,那一刻,她突然萌生一種久違的親切感。人世間的緣分,真是說不清,道不明。
車子啟動的瞬間,段隱正好穿過馬路,朝這邊走來。車窗外一閃而過的熟悉身影,與老爺子擦肩而過。
見大伙齊刷刷地站門口,段隱一臉狐疑:“干嘛?迎接我啊?”
大家整齊劃一地翻了個白眼,轉身走進店內,小馬哥問他:“段老板這么閑,下來買奶茶啊?一大老爺兒們,這么愛喝奶茶。”
“小馬哥是對我有偏見,還是對愛喝奶茶的男人有偏見?”話里話外,段隱也不甘示弱。
“說不來,感覺跟你不對付。”
小馬哥想:這可是奪妹之恨啊!
段隱湊到他耳邊:“您認真對付樊小姐就夠了。”
小馬哥一個始料未及,這小子是怎么看出來的?三十余載,頭一回棋逢對手啊!
完了,蘇酥難逃其魔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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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人坐在店里又侃了些有的沒的。梅小姐從jojo口中得知,龍老板已經許久不現身,甚至爆出了房東阿姨吐露給她的秘密:龍翼的父親有小三。
梅小姐不以為意,一個身家過億的中年老板,有小三不正常嗎?或許人家原配都習慣了。
可問題是,龍翼父親的私生女比龍翼還大,這問題就復雜了,到底誰才是道德層面的小三?
秉著不信謠,不傳謠的原則,梅小姐左耳進右耳出,她可不屑干三人成虎的事。
小馬哥:“大妹子,你啥時候去我大桂林?我的清吧還等著你開業剪彩呢。”
蘇酥拒絕的特別干脆:“去不了,你找樊凡去,好歹人家是個明星,我算什么鳥。”
“你是博士鳥,一起去唄。”
段隱橫插一腳:“我也要去。”
小馬哥:“行,但你得自費。”
梅小姐殺回座位,興致沖沖:“去哪兒啊?還自費,我們可是窮學生!”
小馬哥:“咋地,你們法醫學系出了個哭窮專業。”
梅小姐:“你現在報名參加高考還來得及。”
······
后巷傳來恐怖喧嘩,大白日里聽得人心里發毛。
眼見隔壁的藥店老板一邊撥打電話,腳上趿拉著兩只款式不一的拖鞋,慌不擇路地從他們門前閃過。
大家急匆匆地擁到后巷,慌亂中只看到一群人,圍在一堆嘰嘰喳喳,語言混亂,場面也混亂。
但是言辭間出現了好幾個「死」音。
蘇酥和梅小姐吆喝著撥開人群,不得不說,人民群眾還是膽大。雖然個個面目扭曲,但依舊能不慌不忙地圍著一具尸體展開討論,手舞足蹈地進行著「案件解析」,就像親眼目睹了事發過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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棕色的環衛分類大垃圾桶傾倒在地,桶口崩灑出一大片爛糟糟的瓜果蔬皮,還有一張緊閉雙眼,面色烏青毫無血色的臉。蘇酥和梅小姐迅速俯下身去查看,此人已毫無生命跡象。
圍觀群眾見兩個小姑娘這么大膽,不禁驚叫著退后了兩步。這是干什么,怕詐尸嗎?還是拉開視野,看得清楚一點。
只見那尸體上身□□,下肢呈雙膝屈曲狀,蹲在桶中,蘇梅不約而同地嗅到了酒味。
新聞中,醉漢夜宿街頭被活活凍死的事件屢見不鮮。
真相是這樣嗎?
就在她們無從下手之時,兩副一次性醫用手套遞了過來,蘇梅條件反射地抬頭去看,是白桃川。
蘇酥生怕自己做出什么露餡的表情,趕緊將頭低了回去,耳邊傳過梅小姐一聲“謝謝。”
大伙議論紛紛,小馬哥驕傲地解釋:“這二位是我妹,干法醫的。”
“奧······”“小姑娘厲害的。”
可是蘇梅并未戴上手套,而是緩緩站起了身,段隱說:“還需要什么?我去拿。”
蘇酥:“讓警局的人處理吧。”
梅小姐示意大家不要光顧著看熱鬧:“大伙散開一點!不要破壞了現場!”
又是一陣七嘴八舌,“小丫頭,這是謀殺啊?!”“不會吧?!”“哪個這么大膽啊!”
梅小姐罵罵咧咧:“誰說是謀殺了,小心兇手還在現場!”
此起彼伏的“哎喲”和“臥艸”,人群自動給她們讓了個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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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護車來了個屁的功夫就走了,醫生簡單看了下,說那人已經死得很透,根本沒有搶救的必要。
前后腳,警車到了,不多會兒兩名拎著勘查箱的法醫同志也到了,與他們同時間趕到的,還有一個哭天搶地的女人,據悉,那是死者的妻子。
“喲呵!段兄你這是怎么了?”回到店內,小馬哥發現段隱面色慘白。
大家齊刷刷聚攏了目光,發現他有點「不行了」。
“沒事,我有點······扛不住那場面。”段隱無力地擺擺手,一屁股蹲兒地栽進單人沙發里。
蘇酥說:“我去隔壁搞瓶風油精來。”
jojo慌里慌張:“我去倒杯檸檬水。”
梅小姐氣定神閑,一笑。
小馬哥陰陽怪氣:“還得是我們鄉下人,這種死人的場面算什么,出殯的時候不得全村老少來圍觀啊。”
“大哥,人那是裝進水晶棺材里的好吧。”段隱氣弱聲嘶也要反駁,“剛剛那個可是個冤魂。”
小馬哥:“你怎么知道人家冤?”
“莫名其妙地死了,你說他覺得自己冤不冤?”
梅小姐冷不丁冒出一句:“這要是被害的,豈不是更冤了。”
jojo崇拜地望向她:“小梅,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那倒沒有。”
小馬哥不耐地撇撇嘴,“你們這些讀書人吶,想什么問題都容易復雜化,依我看,那就是一個醉鬼,深更半夜的以為自己到家了,脫脫衣服就睡了,結果呢,被凍死了。”
梅小姐面無表情地反問:“你在家睡覺,用得著爬進一個桶里嗎?”
小馬哥:“······”
這么一說,段隱沉乎乎的腦袋突然清爽了起來,他仰起脖子:“這么說真的是謀殺?別嚇我啊你們。”
“在真相浮出水面之前,一切皆有可能。”梅小姐補充說明,“再說,你們覺得一個醉漢能四平八穩地爬進那個大垃圾桶嗎?”
現場一片沉默……
這時,盲生發現了華點,“你怎么知道他爬進去的時候,那個垃圾桶是立著的呢?”段隱說。
“對啊,是誰發現的這具尸體?問一問那個人不就好了。”小馬哥再次無厘頭推理。
梅小姐有些無語,忍不住重重嘆了一口氣,“各位,如果垃圾桶是在死者進入之前或者進入之時倒的,那么他就不會在此刻這個點才被人們發現。”
是的,此時已將近中午十二點,發現尸體不過幾十分鐘之前,人來人往的后巷,那么大一個垃圾箱橫在路上,死者又那么明顯地露了頭(周邊無任何可遮蓋物),絕不可能延遲這么久才被發現。
梅小姐問jojo:“后巷的垃圾桶多久清一次?”
“每天凌晨兩點左右,垃圾站的環衛工就會過來清理。”
于是可以推測,死者是凌晨兩點以后出現在垃圾桶的,不管那個時間點他是活著還是已經死了。所以這時候,死者的死亡時間尤其重要。
如果死亡時間在兩點之前,那么就引入了他殺可能,因為這意味著尸體是被后來轉移進去的,這樣一來,死因也就不會是凍死。
那么······兇手為什么要大費周章地偽造一個死者是被凍死的現場?他/她以為法醫們是瞎的嗎?
······
除非,他/她可以拒絕法醫對尸體進行解剖。
非刑事案件中,死者的親屬擁有這項權利。
梅小姐想得入了迷,小馬哥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說:“或許人家就是有這個癖好,也有這個本事爬進垃圾箱里睡覺呢,法治社會啊同志們,殺人要被槍斃的!”
這時,后門進來兩名警察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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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買風油精的蘇酥遲遲未歸,因為她被警察叔叔「攔截」了。
同時,她也聽到藥店工作人員透露的一些有的沒的的證據,包括白桃川。
據白桃川說,死者就住后巷一墻之隔的老式居民樓,他與藥店老板是朋友,他的妻子也是這家藥店的常客,警察和他妻子就是老板打電話叫來的,而救護車是白桃川負責叫的。
這么說他們是第一目擊者,然而不是。
第一目擊者是兩名準備去球場踢球的小男孩,藥店眾人是聽到垃圾箱重重倒地的聲音才趕至后巷的。兩名男孩在推搡間碰倒了垃圾箱,由此發現了死者。
警察詢問藥店工作人員,死者老婆經常過來購買的是何種藥品,說就兩種,一個是一種利尿類降壓藥,還有就是眼藥水。
警察:“那人有高血壓嗎?”
白桃川:“沒有,恰恰相反,那人血壓偏低,降壓藥是他老婆買給家里老母親服用的。”
警察叔叔很好奇:“一個本身就血壓偏低的人,如果服用了降壓藥,會是什么結果?”
“自殺呀,具體是什么原理,你們可以問她,她學醫的。”白桃川將警察的注意力轉移到蘇酥身上。
她剛接受完一場一問三不知的‘審訊’。
蘇酥在想,如果是這個白桃川再次犯案,那他這心理素質也未免太強了些……
警察叔叔不屑地說:“她就一兼職的,隔壁有個女孩也是,對吧?”
他們幾個都點了點頭。
警察:“那就沒啥好問的,太專業的解釋我們也聽不懂,不過像你剛才說的降壓藥,應該和頭孢一樣,都是會與酒精產生沖突的,對不對?”
白桃川:“當然,那可是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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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聽聞這個案件的進展,已經是周六,蘇梅的兼職日。
據說死者的老母親比較迷信,拒絕了警局對尸體進行解剖的提議,畢竟知子莫若母,死者生前就愛和幫狐朋狗友喝酒,甚至還有賭博的惡習。人死不能復生,免得到最后調查結果就是凍死,還沒了全尸。
任何一件事情,只要你擁有足夠的耐心,總會從中發現疑點。比如死者脫去的上衣都去了哪?死者一夜未歸,家人就真的沒想過報警?從陰謀論以及人性黑暗面出發,如果解剖獲取新的罪證證實是他殺,有筆賠款也說不定……
但有時,真相就是簡單的,沒有我們想的復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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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慈打著加班的幌子和‘老板娘’套近乎。
她試圖通過說服老板娘的法子達到說服老板的目的。
廣告拍攝費以及后期宣傳費都沒問題,但是她個人無法與對方的經濟公司簽署代言合約,必須取得工作室授權,然后她代表工作室去合作洽談。
在她一通激情的安利后,蘇酥說:“我覺得這個方案很棒啊,段隱為什么不考慮?而且我也相信,樊凡將來會大火。”
小慈激動萬分,沒想到老板娘竟是自己的同道姐妹!“就是啊!樊凡這么優秀對不對!”
“嗯!”蘇酥站起身,“我這就去和段隱說。”
辦公室的門從里面被打開,蘇酥險些撞進段隱懷里。
“嗯?找我?正好。”
段隱返身回去,她問他:“你也找我?領導有何指示?”
他指了指辦公桌上的禮盒,“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上次你借我的護手霜,這次還你一套。”
“段老板這么見外呀?”
“別誤會,我跟別人可不這樣。你找我什么事?”他一臉期待,呆萌呆萌的。
“簽樊凡做你們胸針品牌代言人唄…”
不等她說完,段隱:“好的。”
知道結果的小慈差點蹦上天花板,揚言周一要請公司全體同仁吃飯,當然今天先單獨邀請老板娘。
蘇酥拒絕了:“小丫頭不要亂花錢,有多余的錢要存起來。”
聽完這話,小慈決定不請別人了,就請老板和老板娘,然而蘇酥已經決定中午和jerry他們下樓吃面。
小慈再次被無情拒絕,有點尷尬的不悅。
蘇酥說:“如果你非要請客的話,中午就請我們大家吃碗面吧?我們有…五個人。”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