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妮板著臉，看著咄咄逼人的楊老太，開口道：“阿奶，我看你是年紀大了，老糊涂了！現在國家都說了，封建迷信要不得，打倒牛鬼蛇神，你一口一個鬼的，怎么著，你見過鬼啊？”
    “還是，阿奶你不服從命令，想跟上頭對著干？你就不怕被人一個舉報，把你抓起來，到時候讓你跟楊玉翠一樣游村，丟臉的可不止你一個了！”
    好一句“跟上頭對著干”，楊老太直接啞了。
    現在是新社會。
    宣傳隊隔三差五就騎著車挨家挨戶宣傳標語，其中“廢除封建迷信”“打倒牛鬼蛇神”就是其中之一。Ｘιèωèи.ＣoＭ
    一旦真被人舉報了，游村只是開胃菜！
    楊老太指著楊小妮，你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話，“楊小妮，你少給我胡咧咧，我問你，雞到底是不是你偷的？”
    “沒有。”
    楊小妮說起話來，可比王玉梅有底氣。
    “楊小妮，我昨兒就看到楊小苗和楊小明抱著雞回來了，你還想撒謊？”楊玉屏立刻補充道，“你要不是心虛，怕什么搜啊。”
    這話，倒是大實話。
    楊老太也覺得，不讓她們搜就是心虛，心里有鬼。
    楊小妮白了她一眼，“我說過不讓你們搜了嗎？”
    “王玉梅一直攔著不讓進，怎么搜嘛？”
    “我二嫂不是不讓搜，而是不能白搜！這偷雞賊的名聲，可不能平白讓我們背！”
    楊小妮丟給王玉梅一個安心的眼神，緩緩道：“你們可以搜，不過得先把陸爺爺和村里管事的都叫過來，大家一起做個見證，楊玉屏你既然說我們偷了阿奶的雞，那咱們先說好，要是沒搜到，你們想怎么補償我們？”
    楊老太看著楊小妮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不由遲疑起來。
    難道，她真沒偷？
    楊玉屏卻是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阿奶，我看楊小妮就是想詐我們，她就是篤定我們不敢搜，這樣她偷雞的事就不會被發現了！”
    楊老太想了想，也覺得有道理。
    不過她還是有些猶豫，“可要是搜到了咋辦？”
    “搜到了，我賠兩只雞給你，另外，我當著陸爺爺和全村人的面，給你磕頭認錯。”楊小妮雙手環胸，“但是，要是搜不到，阿奶是不是應該也賠我兩只雞，再給我道歉？”
    “你，不孝！”
    楊老太氣得手指顫抖。
    再怎么說，她也是長輩，哪有長輩給小輩道歉的。
    “你們就說搜不搜吧？要是不搜，就趕緊走人，以后少來我家鬧事！”楊小妮說話也不客氣，當然，最后一句話是沖楊玉屏說的。
    楊玉屏氣得咬牙。
    一氣之下跳出來，“好，楊小妮，今兒我就搜了，搜不到我賠你兩只雞，搜到了你不僅要賠，還要給我道歉！”
    “好啊，去叫人吧。”
    這會兒碰巧是下早工的時候，大伙兒都在家。
    有好事者，一看有熱鬧看，連忙跑去請人去了。
    村長陸青山今兒跟楊老九一家人在一個地兒干活，有些遠，消息傳到的時候，楊家人心里一緊，同時在心里默默給楊玉屏記了一筆。
    這死丫頭，真跟他們家妮兒干上了！
    沒事也得整出事來！
    劉麗芬罵罵咧咧的，丟下鋤頭就往家里跑，一起干活的村民知道，她這是要回去揍人了。
    村長陸青山走在后頭，意味深長的對楊老九道，“老九啊，你家最近有點事多啊，你回去勸勸小妮，消停一會兒。”
    先是退婚跳河。
    接著又是揭穿楊玉翠搞破鞋的事。
    這一件件的，都是轟動全村的大事。
    楊小妮也算是陸青山看著長大的孩子，知道她脾氣沖，但本性還不算壞，只要稍加看管，還是能挽救回來的。
    楊大河聽了，覺得不對勁，“青山叔，話可不能這么說，我家妮兒以前是不怎么聽話，可自從退婚那件事后改了很多了，最近這些事可都不是我家妮兒挑起的！”
    反正，誰都不能說他閨女的不好！
    村長也不行！
    陸青山知道楊家人出了名的護犢子，搖搖頭，也沒再說什么。
    村里有威望的人都被請了過來，問清事由后，就由楊老太，楊玉屏，和陸青山的婆娘王大嬸以及許大嬸，四個人一起進入搜。
    楊家本來就不大。
    四個人一起搜，一陣翻箱倒柜的，把剛趕回來的楊家人嚇了一跳。
    劉麗芬看著一陣窩火。
    她這么急著跑回來，本就有轉移東西的打算，畢竟，殺的雞，雞毛和內臟什么的都處理干凈了，別的東西還能推脫到顧孟生身上。
    可那只腌好的野雞，和吃剩一半的燉雞，該怎么解釋？
    不過她趕回來后，家里里里外外都圍了左三層右三層。
    她連房門都踏不進，咋藏啊！
    不過，讓劉麗芬新奇的是，那四個人找了一通，也只找到幾根雞毛，那顏色，都是楊家院里的雞身上掉的。
    從楊家出來，楊玉屏的心都涼了。
    楊老太臉上也掛不住了，她可是楊家目前最老的人，讓她給一個小輩道歉，她怎么拉得下臉面？
    她一臉的陰郁。
    楊玉屏的心頭，也堵得慌。
    最終，她目光落在廚屋的飯桌上。
    飯桌上還有吃剩下的冷菜，火腿燉冬瓜。
    楊家人好幾個月沒吃過肉是真的，但昨兒顧孟生在楊家留飯，大人們也不好敞開了吃，都忍了口，把肉留給顧孟生吃。
    顧孟生也客氣。
    哪真能敞開了肚子吃。
    幾個孩子倒是忍不住，但一人在得了劉麗芬舀的一大勺火腿冬瓜后，就被趕下桌了。
    想多吃，根本沒機會。
    以至于桌上還剩不少肉。
    看到這些菜，楊玉屏眼珠子咕嚕一轉，又心生一計。
    陸青山吸了一口旱煙桿子，“怎么，喊這么多人來人家里搜東西，搜到了嗎？”
    “沒有。”
    王大娘和許大嬸都搖頭。
    楊老太覺得臉色發燙，這么多雙眼睛下她不敢撒謊，只能搖頭。
    “肯定是楊小妮把東西藏起來了！”楊玉屏卻不依不饒。
    眾人一片嘩然。
    楊小妮還沒開口，一旁的許大娘卻開口了，“楊玉屏，你說話得憑著理！自從楊小妮出來后，就沒進過屋里，她往哪藏了？”
    “是啊，我們都看見了，楊小妮根本就沒進屋，你別誣陷人家了，還是賠雞和道歉吧。”
    “道歉，以后別總想著來楊家鬧，來欺負楊小妮了。”
    陸青山擺擺手，示意村民們靜下來。
    隨后，他看向了楊老太，“大嫂子，你是長輩，這事你怎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