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計都不怕尷尬，我怕什么，他跟手下那個小劉的事，你敢說你們幾個不曉得？你可別瞞著我了，這家屬樓里早就傳遍了，只是家委會的同志通知過的，不讓大家說而已，他老計為什么回來給你借錢，還不就是他手底下那個女人出事了，我跟你說，他跟那女人的事早晚得揭發。”
    “嘖……”
    隨著老李家兩口子的話，傳入計慶平的耳朵里，計慶平這才開始有點后怕。
    一開始他以為自己的保密工作做得夠好的啊。
    卻沒有想到，這世界上就沒有不透風的墻，前些日子，他的確是只顧著貪圖與小劉在一起的快樂，而忽略了這一塊。
    卻不想，他的事早就傳開了。
    “……”此時計慶平的內心，簡直是無法形容的。
    可是現在，他還有比處理這件事更麻煩的事情：他還沒有借到錢。
    借不到錢，小劉那邊也沒法交代。
    他也不能就這么回去。
    想了想，他又朝著另外一個平時交好的朋友老紀那兒去，最終的結果，與在老李家差不多，老紀家也找了借口借不出錢來。
    計慶平又不得不換一家。
    最后一連走了好幾家，得到的結果都一模一樣：借不到錢。
    而且，像老李，老紀這樣肯開門給個解釋的，已經算是很客氣了，有的關系遠一點的同事，是直接連門都沒有給開，面都沒有見著就給回絕了。
    到了這一刻，計慶平才終于意識到：原來自己的人際關系，如此的差。
    連一個能夠借出三十塊錢的朋友都沒有。
    丟盡了臉面卻一分錢都沒有借到的計慶平，站在宿舍樓的走廊上，心情很復雜，借不到錢的他，到現在也只有一個辦法了：找副院長去。Ｘιèωèи.ＣoＭ
    雖然他還欠著副院長二十塊錢；
    但是這俗話說得好：虱子多了，不怕咬。
    反正，欠二十塊是欠，欠五十塊也是欠，干脆破罐子破摔。
    秦力華還有很多用的到他的地方，即便是為了這個，他也會借錢給自己的。
    計慶平打定了主意，想著就要轉身離開，此時他也沒有注意到，自己正在在三樓的走廊上。
    而他曾經的家，就在三樓。
    距離他站立的地方，僅有幾米遠。
    如今他站在這里，竟然沒有一絲的想法回家看看，更沒有想到，自己家里還有一個十二三歲的閨女計二妮。
    他抬步要走。
    并不想回家，而是直接去找秦力華借錢。
    可，腳步一抬，對面的房門一下子拉開了。
    王秀芳從屋里拿著一個搪瓷都快掉完的破舊搪瓷盆，從房間里出來，兩人相互對望著，雙方都出現了一瞬間的呆愣。
    “王秀芳？！”
    計慶平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
    要是這個時候，王秀芳又哭又鬧的，那他或許還認得出眼前這個，是人，而不是鬼。
    偏偏王秀芳經過那一茬，她已經看透了很多東西。
    此刻看著計慶平，眼里已經有恨，有怒，但是卻沒有發作，因為那種瀕死的感覺，太可怕了。
    她也不想經歷第二次。
    于是，她站著沒動，死死的盯著計慶平。
    計慶平失聲說完之后，下意識的往后退了兩步，此時他的腦子里只有三個字：不可能。
    不可能。
    王秀芳是他親自扛著丟到人民公園那邊的河溝里的，也是他親眼看著她沉下去了才走的。
    她是絕對不可能再出現的。
    “王秀芳，你怎么在這里？”
    他滿腦子都閃動了“不可能”三個字，但看著眼前的人，他似乎又不得不相信，“王，王秀芳，你到底是人是鬼。”
    此刻，他的心里是慌的。
    看著計慶平這有些驚慌失措的樣子。
    “你說呢！”王秀芳也心頭一橫。
    這個狗男人，怕是已經覺得她已經死了吧，所以才被嚇成了這個樣子。
    既然這樣，那她為什么不將計就計呢。
    想著她也沒有回答，而是大著膽子，朝著計慶平的方向，輕輕的跨了一步。
    “啊——”
    計慶平失聲尖叫，往后退的時候絆到了紀秀秀堆在走廊上的煤球堆，然后他朝后一揚，踉蹌了好幾下后，“嘭——”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也顧不得其他，驚恐的一邊后退，一邊開口道，“王秀芳，你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
    走廊上絆翻煤球后，也順道砸到了紀秀秀放在走廊邊上的廚具。
    鐵鍋，鍋鏟，還有洗菜盆……
    稀里嘩啦的掉了一地。
    這動靜在寂靜的夜里，格外的刺耳。
    紀秀秀是上夜班去了的，家里就剩下她男人檢驗科的小姜。
    小姜聽到動靜，肯定就追出來了，門一開，就看到計慶平在地上，拼命的往后退，已經靠著墻了，他的情緒還很激動。
    原本就長得不好看的臉上，全都是對王秀芳的恐懼。
    “咋了這是？”小姜走了出來，詫異的看著兩人。
    “有鬼啊！”計慶平驚慌失措，也顧不得小姜在場，從地上爬起來連滾帶爬的就朝著樓梯口跑去。
    可，因為太過慌張。
    樓梯上的燈光又暗得很。
    他腳下一滑就摔倒了，接著像是一個皮球一般的直接滾到了二樓與三樓之間的拐角平臺上。
    小姜見了，急忙追上去，“哎呀，老計你倒是慢一點啊，你跑什么呀，有話好好說嘛。”
    “鬼，有鬼！”
    計慶平扶著在地上坐起，依舊盯著三樓的走廊上，眼神中都是恐懼。
    小姜順著他的視線看上來。
    三樓的走廊樓梯口，空空如也，他實在是不知道計慶平在害怕什么。
    “老計，沒事了，來，我扶你上去。”小姜還以為計慶平是回家來的，就單純的想著把計慶平給送回家。
    費了不少力氣，把計慶平給往上拖。
    可，這個時候的計慶平，哪里聽得進去這些，一個勁兒的掙扎不說，還拼了命的朝著樓下爬，好像要逃離一般。
    這讓原本體力不錯的小姜都有點吃不消。
    最后，還是住在宿舍樓里的其他住戶也聽到了聲音，大家都打開了門，出來查看，然后，好幾個男同志就一起上去幫忙，七手八腳的把計慶平給摁住了。
    “咋回事啊，小姜？”有人問道。
    小姜扶了扶自己的眼鏡兒，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出門就看到王秀芳跟老計在樓道上站著，老計慌得不行，就跟……”
    見了鬼一樣。
    最后這五個字，小姜是沒說出口的。
    醫務工作者都是唯物主義，不能宣揚這些東西，雖然計慶平嘴里一直喊著有鬼，但他不能說。
    大家也搞不懂了。
    商議了一下，決定把計慶平給送回家去，畢竟，人家婆娘在家里，他這雖然精神看著不太正常，可是身體沒毛病。
    就他被四五個人一起摁著，大家要不是使出了全力，還摁不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