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孟生沒開口，默默進了屋。
    卻聽一旁的程慧蘭羨慕道，“剛我還說小妮福氣好，家里人都寵著她，現在看啊，還少說了一個，她對象也寵著她！哈哈……”
    “慧蘭嫂子，你別瞎說……”楊小妮看了看顧孟生，臉色微紅。
    程慧蘭笑著擺手，“不說了不說了，今天正事也忙完了，你們聊，我去看看孩子。”
    說著，她自覺的回到后院的家里，把地方留給楊小妮和顧孟生。
    顧孟生與楊小妮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
    楊小妮指著一旁的椅子：“坐吧。”
    “嗯。”
    顧孟生點頭，坐下來，轉頭看了一圈診室，開口道，“怎么樣，有沒有什么地方需要幫忙的？”
    畢竟第一次上班。
    總有不適應和不順手的地方。
    “還好啦。”
    楊小妮輕笑，拎起火爐上在燒的一個水壺，給顧孟生倒了一杯熱水：“喝點兒，暖暖身子。”
    顧孟生接過水杯。
    看著熱水里頭一片黃橙橙的茶湯，眸色微沉，輕抿了一口，不由贊嘆起來：“這茶……只怕超過七年了。”
    楊小妮眼睛一亮。
    眼神十分欣賞的看著顧孟生，這年代，物資匱乏，飯都吃不飽，能喝得起茶的就更少了，懂茶的更是少之又少。
    在現代的時候，楊小妮最愛喝養生茶。
    而白茶，就是她最喜愛的一種。
    她這水壺里燒的茶，正是加了點紅棗的十年老白茶，她從物資空間里拿出來的，趁著天冷，拿出來跟程慧蘭一起分享。
    程慧蘭不懂茶。
    只是單純覺得好喝，并沒起什么疑心。
    倒是顧孟生，只是喝了一口，便能品出兩份，的確讓人佩服。
    “你也懂茶？”楊小妮好奇問。
    顧孟生淡笑，“不算懂，只是在我恩師那兒喝過一次，就記下這個味道了。”
    “看來你的恩師是個懂得品味生活的人。”楊小妮由衷贊嘆道。
    品茶就像品生活，品人生。
    尤其，是在這個年代，懂得品茶的人，一定是一個妙人。
    “所以，這茶也是你從黑市弄來的？”顧孟生挑眉，心想，這丫頭的本事，比他預想的還要厲害。
    連他一生喜歡品茶的恩師，也弄不來這么好的東西，她卻隨手拿出來了。
    楊小妮的表情，在顧孟生似笑非笑、別有深意的目光下，徹底僵硬在了臉上。
    完蛋，只顧著享受了。
    沒想到這男人會突然來。
    更沒想到，這個男人還會品茶。
    正想著怎么開口解釋，突然，門外大雪皚皚中，一道人影從遠處沖進衛生所，頂著被凍得發紅的臉，大口大口喘氣，“同志，請問邵醫生在么？我找邵醫生。”
    “邵醫生不在，我是衛生所新來的醫生，這位同志，你有什么要幫忙的盡管跟我說。”楊小妮覺得，這個男人來的太及時了。
    男人狐疑的打量楊小妮一番，最后還是道：“你是醫生？好，快跟我來，我媳婦兒快生了！”
    產婦？！
    楊小妮猛地站起來。
    顧孟生眸光微轉，低聲提醒，“先別慌，先問問具體情況。”
    楊小妮點點頭，她是贊同顧孟生的建議的，立即問道，“這位同志，你你先別著急，我問你，你之前可請了接生婆？”
    這年代，農村婦女生孩子都不是在醫院生的，而是有專門的接生婆。
    一是便宜，二嘛，公社的邵醫生是男人。
    所以，整個公社里，女人生孩子都是請的接生婆，真正請邵醫生去的，少之又少。
    楊小妮也是懷疑這點。
    男人老實的點點頭，“請了的，是公社的梅婆，不過梅婆說了，孩子倒了，我媳婦已經生了一天一夜了，還生不出來，梅婆沒辦法，只能讓我來請邵醫生了。”
    生了這么久，孩子還倒位；
    這是要難產了！
    楊小妮意識到不妙，連忙朝后院喊，“慧蘭嫂子。”
    “哎，來了。”
    程慧蘭抱著孩子，匆匆忙忙跑出來。
    “你準備一下藥箱，我去一趟園林村，有個嫂子難產了。”
    “難產？！”
    程慧蘭嚇了一跳，她是生過孩子的，而且她生妞妞的時候也難產過。Ｘιèωèи.ＣoＭ
    所以特別清楚一旦難產，有多危險，她連忙將孩子交給張桂香，然后跑去整理藥箱，同時問：“楊醫生，咱們該怎么辦啊？我們也不會接生啊。”
    她是生過孩子，但不會接生啊。
    而楊小妮，一個黃花大閨女，對這方面就更沒什么經驗了。
    “沒事，我先去看看，到了再說。”楊小妮堅定道。
    雖然她擅長的是外科手術，但現在醫療條件有限，這么大的公社，就她一個醫生，她就算不是全科大夫，也得把自己逼成全科大夫。
    而且，那個產婦都一天一夜了，再生不下來，大的和小的就都危險了。
    顧孟生也沉著臉，站起來道：“我陪你一起去。”他雖然不是婦產科醫生，但也是一位軍醫，至少能搭把手。
    他陪著一起去，要是出什么意外，他也能幫個忙，止止血也行啊。
    “好。”
    楊小妮也不跟他客氣了。
    “慧蘭嫂子，我們先走了，這里就交給你了。”
    “哎，好。”
    楊小妮和顧孟生風風火火的離開衛生所，直奔園林村。
    這男人是園林村的，叫張玉柱，住在一個十幾家構成的大院里。
    楊小妮和顧孟生才走到院子外頭，就看到兩個大小子，飛一般的沖她跑過來，連蹦帶跳的，跟個小猴子一樣。
    “小姑，小姑，你是不是來接我們回家了？”
    楊小妮定睛一看，這才看清楚，這不是二哥家的楊小苗，楊小明兄弟倆么？
    原來這張家跟二嫂的娘家王家，都住在這一個大院里的。
    二嫂帶著倆孩子一直沒回家，一直呆在娘家呢。
    “小姑，你可算來接我們了，我不想呆在這里了。”楊小明看到楊小妮忍不住抱怨道。
    楊小苗也跟著點頭，“是啊，是啊。”
    楊小妮摸了摸兩個孩子的腦袋，“小明，小苗，你們先別急，我今兒來是因為你們院里的嬸子要生孩子，你們先等著小姑，等我接生好了，就接你們回去。”
    “哦，好。”
    楊小苗沒什么變化，倒是楊小明，臉上不高興了。
    顧孟生跟楊小妮一起到了張家。
    接生的梅婆是一個至少六十歲的老人家，看到楊小妮來，她急忙從一個陰陰暗暗的房間走出來，“哎喲，醫生你可算來了，你快去看看，孩子倒了，我怎么使勁也接不出來，我老婆子是沒辦法了，也吃不了了。”
    她歲數也大了。
    又熬了一天一夜，這會兒，身體也有些吃不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