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陽谷地處江南偏僻之地,后有高山,前有大河,山水相傍,占盡風水地勢。山下河邊有一平野,幾百年的經營,現在也是如火如荼,到處開發,谷中作物大部分也是在此作取,而谷中出入只有一條路徑,必須通過百姓村,出了百姓村才可走向他處。
百姓村漸漸興旺,人丁增多,各種行業興起,飼養馬匹之事也發展起來,紫陽谷有弟子外出很遠之地,便是從這里直接騎走,寫計一下就好了,待到年底還是什么時候,一起去谷中結賬。若是有情況,這百姓村也是先知曉,通知谷中,以防不測,除非實在來不及稟報。
這日大早,意婷換了一身棕色布衣,雖沒有昨日那般標致,可細看之下,還是難遮伉儷賢美之姿。先喊上天瑞,再去聚善閣,聚善閣卻還是關門閉戶,雖然此時雖然有些東西看不清,可谷外已是一片清明,若是沒起來,就等于賴床了,天瑞在閣外大喊,不時聽見慌慌張張的腳步聲,半會,終于開了閣門,兩人進到閣中。安平又忙前忙后的梳洗一番,見意婷換上布衣,也選了件類似的衣服穿了。
意婷道:“安平師弟昨夜可是睡得很晚?”
安平道:“昨晚你們走后,我在閣中將我所學的又溫習了一遍,生怕遺漏了,之后閣中收拾到大半夜,也不知是幾時睡去的。”
意婷道:“那就是說你的傷勢已好?”
安平撩起衣服,腹前還是有幾道傷疤未痊愈,可也有些脫落,安平道:“只要不是太過用力,觸及傷口,還是不痛的。”
意婷道:“那你快收拾一下,該帶的帶上。”
安平從后堂拿出一個大包袱,什么衣服啊,藥啊,兵器啊,錢啊,都有,滿滿的一包袱,意婷笑道:“你不嫌累么。”
安平道:“可是都不能丟啊。”
意婷出門看了看天色,從包袱中撿出一瓶藥,幾張銀票,塞到他懷里,叫他拿了銀月,就出門而去。
安平有些看不懂,但也只能先跟著,邊走邊道:“師姐,待這么點東西夠么。”
意婷道:“出門在外,一切隨簡,而且變化無常,只能隨機應變,帶再多的東西都是徒勞,只能憑一身所長去謀取。”
安平道:“那帶著不是可以以防萬一么。”
意婷道:“我懶得和你講,反正現在走了這么遠,你回去拿我們可是不等你的。”
安平道:“好吧好吧,聽師姐的吧。”
三人出了紫陽谷,到了百姓村,村里一見三人,都結隊相迎,讓出道路,安平從來沒出谷中,自然一切依著意婷,意婷也不去管他,先去買了三份早餐,待會也不知何時再有東西吃。三人吃完,勁直走到賣馬之處,簽了字鋸,挑了三皮好馬,出村而去。
意婷道:“天瑞,你可知道李若橋在何處?”
天瑞本在后頭跟著,聽見問他,加快幾步,走上前來,道:“我那時問她是哪里人士,她說是東南方向的梅州,當時是深信不疑,但現在也不知曉是真是假。”
意婷道:“這是唯一的線索,不管是真是假,他能說出梅州來,必有一定聯系,東南方向的梅州,那走吧。”
三人快馬加鞭,一直隨著山路行走,已到中午時分,都還未出紫陽谷界,到了傍晚時分,前不著村,后不著店,荒郊野外,選了一個穩當之處,放馬休息,又折下干枝枯草,生起火堆,只是肚中饑餓,連干糧也沒有帶。
意婷吩咐兩人在此守候,去去就回,兩人將馬照安置好后,在火堆處打坐,等待意婷。也未多久,意婷歸來,手里兩只野兔,還是活生生的,只是傷了胸部,還在流血,想必也是意婷所為。
安平這下倒起勁了,手中運氣,先打死野兔,讓它省去疼痛之苦,撿了兩根解釋木材,尾進頭出的穿了過去,架在火堆上烤,那些兔毛被燒,一時間都是一些難聞的味道,三人只好暫先走開,又怕燒斷木棍,火間斷,時不時近前處理一下。
漸漸出了香味,安平用手捏捏兔肉,感覺松軟,于是取下一只享用,拔了兩只后腿給意婷,畢竟這是她的功勞,意婷卻只接了一只,道:“你們男兒食量大,我有一只就可以了。”
安平將腿給了天瑞,自己抱著剩下的挑著吃了,還蠻可口的,此番思量,要是有油鹽就好了,一只食畢,肚中還是饑餓,安平又取下那一只,三人又分食了,若是依然饑餓,那也沒法了,天色太晚,只能忍肚睡下,明日再說。
畢竟在野外,不是很好睡,只是路能見著,三人便往東南慢慢趕路,到了城鎮再說。快到中午時分,到了一城鎮,街上人也不多,那張貼告示的榜上貼的都是緝拿檄文,從一百到十萬黃金不等,但要拿這個錢,估計也是有命拿,沒命花,小老百姓也是湊湊熱鬧而已。
意婷看了上面通緝之人,大部分都是楊國忠要殘害的人而已,大部分都是正義之士,可奈蒼天弄人,有時細細想來,安祿山所做作為并不是不可取,只是兩人皆為豺狼,所謂一山不容二虎,受苦的還是老百姓。
意婷牽著馬到了一飯館,進去歇腳,洗去風塵,吃了午飯,打聽到梅州方向之后,方要離去,那店中小兒道:“此去梅州還有些路,中間也無店村,客觀何不住下,明日一早啟程,傍晚便可到達梅州。”
安平昨晚本就睡得不舒服,一直在嘮嘮叨叨,又說今晚又要在外過夜,眼巴巴的看著意婷,希望她給個滿意的答案。意婷見這般表情,苦笑不得,給了那小兒些錢,道:“與我三間房。”
安平高興的跳起來,跟著小兒就上樓去,發誓這次一定要好好睡個大覺。還是下午時間,三人就沉沉睡去,看來的確是勞累了,到了晚飯時間,三人吃過飯又早早睡去,指望明日早些啟程。
那小兒也知覺,天色方白,就喊喊醒三人,意婷高興的又給了點錢,那小二歡喜的將三人馬牽來,方便三人出去,意婷也買了點路上的吃喝,分給兩人,三人就往梅州趕去。
到了夕陽落山,還真到了梅州,梅州路面發達,自然人多熱鬧,只是此時天黑,各家各戶都點上燈火,在家中集聚晚飯,有說有笑,享受天倫之樂。意婷打聽到客棧后,選了三間房住下,一日勞累,也是辛苦,用過晚飯又各自睡去。
睡得太多,次日三日便早早起來,用過早飯,便打聽泣血和李若橋下落,眾人都不說不知道。從東街問到西街嗎,都喊不知道,一日下來,毫無所獲,三人便思量明日如何行事便各回房間。
一日無果,心事重重,即便到了深夜。安平此時還是睡不著,偷偷溜處房間來到大街上散步,此時大街上空無一人,借著蒙蒙月光,可還是可以看見道路。
也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何處,突然前面傳來嘈雜之音,火光閃現,安平連忙趕去,見幾人前面抓著一個妙齡女子,后面踢打這一個老漢,那那女子拼命掙扎,口喊救命,可全身手腳被束縛,口又被布蒙住,嗯嗯啊啊的拼命掙扎,淚流不止,極為委屈,老漢被幾人拳打腳踢,口吐獻血,趴在地上折騰。
安平自然看不慣,不管事情如何,先用氣將后面幾人鎮退再說,縱橫之氣,氣貫長虹,豈是凡人能擋住,幾人被鎮開,方知有高人在此,那女子見這般,定是有人相救,不在哭喊。
當所有人發現安平之事,那幾名打手上前,其中一個年長帶頭道的道:“剛才是你打斷我等的?”
安平道:“幾個年輕人打一個老漢,這是什么道理。”
那年長的道:“剛才可以震退我哥幾個,看來是又來頭的,我可以給你面子,不打,但人我需帶走,不然我幾個也活不成。”
安平扶起那老漢,又找來一把椅子給他坐下,拿出一粒自己隨常吃的丹藥給他服下,雖然是回血丹藥,對跌打無大作用,可也總勝過于無。之后安撫他一番,對著剛剛那人道:“看來你是帶頭的吧,我也不是不講情面之人,適才我完全可以殺了你們,僅只是阻止你們沒打,要不這樣,你們把事情來龍去脈于我說了,如果合情合理,人帶走,我當沒看見,但是,你們所做所為不是很妥當,那么,各位對不起了。”
那帶頭的道:“我們也是奉命行事,將劉老女兒帶走,其他一無知曉,我們也不想打那老漢,只是他不打不老實,老是拖著我們。”
安平道:“要是你家兒女被人拖去,你心急不。既然是奉命行事,做下人的我也知道其中委屈,這樣吧,我和你們一起去見你們主人,讓他告訴我。若這還是不答應,那真沒辦法嗎,各位可能要帶留點東西才能走了。”
這些人本就在江湖混慣了,自然知道留點東西是什么意思,可帶他回去,主人一旦責怪下也是麻煩。那帶頭的有些為難,卻也是沒辦法,只好答應。
安平知道江湖險惡,此去不知危險如何,需要幫手才好,于是暗運真氣,運起仙游傳音給意婷,意婷不久也趕到現場,見這般對峙陣容,解下那女子,安平心中暗道不好,這個到忘卻了,剛才就該給他解下。那幾個下人見是一女子要動抓住之人,感覺可以強勢一下,一人上前攔住,意婷掌面一扇,將那人扇飛出老遠,其余之人見了趕緊松手,那女子送了手腳,先是給意婷磕頭,然后又給安平磕頭,安平還是第一次受人禮,不好意思,臉色通紅,可是去拉又拉不住,強行又怕傷了人家,好事變成壞事。
那女子拜完禮,到她爹懷里哭泣,安平要勸又勸不住,安平只好道:“事情誰對誰錯我不知道,老漢重傷,需要人照顧,所以呢,你們把我們帶過去見你們主人,要是不放心,你們可留兩個在這守著,但是呢,你們敢私自亂來,我滅你全家。”最后那句說的大聲,出了意婷,全部人被嚇到,怔住不言。
安平推了推下那帶頭的,帶頭也無奈,吩咐了兩人留下,其余人便帶著意婷安平回去,那個被意婷傷的也被幾個人扶著走了。
幾行人一前一后的走著,到了東街頭,眼前一座高大宅院,那帶頭的道:“就是這了。”
安平道:“那就叫人把門打開吧。”
安平仔細端詳這宅院,以前見過最有錢的就是李員外家了,高端大氣,可借著火光一看,這宅子還更大,光是前門樓坊就占了一個正屋那么大的空間,可惜太暗,看不見那樓坊下的牌匾寫的什么。
等下人打開了門,那開門的見一男一女,有些怪異,可又不敢多問,只能先迎進再說,帶頭的先叫人去掌燈火,此時借著燈火看院中,極為闊大,兩座荷花池,一座假山噴泉,四下都大理石鋪設,安平暗道好奢華。那帶頭把安平意婷帶到正堂,點亮燭火,然后去稟報主人,正堂只一支燭光,屋里擺設漆黑難辨,此時正值下夜熟睡時間,也不知道他主人來否。
不一會,外面傳來腳步聲,一身著華麗衣服之人走了過來,體態過胖,仔細辨明,頭上戴著錦帽,身上也都是綾羅綢緞,里紅外紫,想必大富貴人家,那華麗之人吩咐下去將堂中點亮,堂中多了八九枝燈火,四周之物也看的清清楚楚,堂壁輝煌,正堂之上一副三星拱福圖。柱染朱紅,桌椅也是極貴木材雕刻之物。
那人作揖道:“不知我下人如何得罪兩位,鄙人在此謝罪。”
安平意婷見對方待人有理,縱然有錯,也要先禮后兵,兩人回禮,安平道:“適才我路過,見你下人毆打一老人,還強行把他女拐走,于是我施以援手,可問起罪責,他們一概不知,我深知下人苦楚,所以不加為難,我來便是問清楚,這是如何回事,倘若你們在理,我給陪不是,如果你們說不過去,那么,我就把這事管一管。”
那人先叫下人看茶上來,三人坐定,那人思量一番,道:“剛才我粗略的停下人說了一下,大概情形我是知道了,現在很少有少俠這般行俠仗義之人,先弄清事情才下結論,不會逞一時之快,請再受鄙人一禮。”說完那人有萬神作揖,安平臉色有些掛不住了,但相隔幾步,也沒辦法去扶,等他自己落座吧。
那人行完禮,落座道:“此事呢,說來話長,鄙人姓萬,叫萬語,兩位少俠若是給面子,喊我萬老就好,乃是這梅州城的錢莊莊主,自我大唐皇帝太宗圣祖一來,國泰民安,人壽年豐,百年不曾見過刀戈,起初做著小本生意,可以誠信為本,漸漸壯大,日積月累,手中閑錢很多,后來祖上就改為錢莊生意,生意也紅紅火火,一直也是相安無事,到了我這一代,卻不怎么景氣,這幾年業績一直下滑。當今皇上沉迷酒色,不理國政,以致楊國忠私機斬除異黨,忠義之士盡皆慘死,朝堂之上盡是狼心狗行之輩,上下欺蒙,生靈涂炭,我梅州雖遠離長安,可也深受其影響,漸漸空虧,于是我思的一計,就是分股。”
意婷雖有博古通今之能,卻也不知其奧妙,問道:“萬老,請問這分股何意。”
萬老喝了口茶水,道:“這分股便是購買我分發出去的證券,根據全國市場行情作為調整,你今日買來是一兩銀子,明日他可能值兩兩,也可能值半兩,你兩兩時賣與我,你便賺的一兩,你半兩時賣與我,便虧半兩,如果你不賣,則還是一張廢紙。”
意婷道:“我還是有些不懂,安平,你懂么。”
安平聽得有些心煩,盡是國政啊,一兩啊,兩兩啊,頭都亂了,意婷問他,自然搖頭,萬老道:“少俠不知也是難怪,我舉一例子,當今最貴的便是山野人參了,每日購買的價格都不一樣,假設今日一千兩夠得一人參,那么,他的價值就是一千兩,倘若明日再去買,你以九百五時兩就可買到,這時你想把參賣掉,就虧了五十兩,若是第二日需要一千零五十兩可以買到,你賣掉人參,就賺取五十兩,而你不賣,則一直是一千兩的價值,賣不出去可以自用。可證券不同,他上面標記著我錢莊的信譽,你不賣,我可以等你賣,你卻沒法和人參一樣可以自用,對你而言永遠是一張廢紙。”
意婷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假設我在最低點買入,在最高點賣出,則獲全利。”
萬老道:“看來少俠還是有些天分的,一語就可點破。”
安平聽了半天,耐煩不住,道:“你還是快說正經事吧。”
萬老道:“好,此證券一發出去,引來不少好奇者,有人獲利,有人虧空,那些沒有入手的便紛紛效仿,欲撈一筆,虧空之人便請教獲利之人,繼續買賣,以望翻本,可卻越陷越深,甚至有些傾家蕩產。”
安平聽見有人為此傾家蕩產,憤怒難消,大發脾氣,伸手一拍,將桌案拍的粉碎,萬老被這掌驚嚇,顫顫抖抖,縮在椅上用衣袖遮去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