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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紫陽風雨 中

    紫陽谷上至上官子,下至掃客,心正影直,剛直向上,待人接客,禮善熱情,卻也難免泛泛之輩混入谷中,深藏不漏,谷主一時不查,讓其混過,算無遺策,也難算出其狐貍之尾。
    上官子有一弟子,賜名賢敏,人如其名,敏捷好動,機智靈活,卻一腦門子歪心思,不思進取,只想竊取他人果實,谷中混的五六年,所學都是花拳繡腿,雕蟲小技而已。心胸狹窄,嫉賢妒能,有人比他好,挖空心思整頓人家,谷中上下卻都不予計較,能忍則忍,事情鬧大,誰都不好過。唯一的本事就是他可將谷主蠻的死死,滴水不漏。
    且說安平在谷中安頓,每日按時服藥吃飯,身體積水排出,漸漸身強體健,動如猛虎,又每日早起晨練,幫著打理上下,也沒人去管他。春分時節,種客忙著播種,地里忙綠,安平閑時也去田中幫忙,風吹雨打,不喊一聲苦。勤勞能干,禮貌待人,漸漸谷中上下喜愛,與他交好。賢勤看他刻苦晨練,劍走偏鋒,有心指點,卻無師父吩咐,怎敢賣弄。
    賢勤深得師父垂愛,榮寵于一身,賢敏早就暗嫉陰妒,心懷不軌,但谷規嚴厲,卻也無可奈何,只能稍加排斥,一旦師父知曉,自己死無葬身之地!賢勤明知有鬼,也不去點破,心懷寬容,待他如何折騰。
    賢敏見賢勤與安平交好,既然整不了賢勤,那就玩玩安平,看你如何處之,一日趁賢勤出去了,賢敏找到安平,道:“我無塵閣有許久沒人前去打掃了,你去打掃一番吧!”
    安平沒有見過此人,身著谷服,便知道是谷中弟子,任何吩咐都要照行的,當下拿了掃具,跟著賢敏來到無塵閣。這無塵閣便是賢敏修行住食之地,閣中表面清新自然,整齊有序,可在臥榻,柜箱之后,全是廢削臟污,惡心之極。
    安平見了,心中思緒,雖不去過幾閣,他人閣中都是里表干凈,打掃也不廢時。這般污穢,打掃卻是久了。所謂水來土掩,兵來將擋,該如何清理便如何清理,廢去一上午時日,閣中煥然一新。
    安平將屋中物體復原,早過午時,肚中饑餓,疲憊不堪,收好工具掃把,想往膳房趕去,也不知膳房還有飯菜不,快些走,希望還有,不然就要餓到晚上了。
    剛出閣外,被賢敏叫住,道:“你看我這閣后也雜亂,好人做到底,一起幫我打掃了吧?!?br/>     安平道:“容我吃下午飯,肚中饑餓,無力驅使啊。”
    賢敏道:“無妨,我已去膳房端來食物,一尾鯉魚,不知你可喜歡,你到我閣中來!”
    安平只道是好心,谷中難得開一次葷,如今人家這般厚待自己,卻是不敢當的,如若推脫,萬一翻臉,自己罪大,日后好好報答便是。進的閣中,桌上確有一食盒,方才卻沒看見,冒出淡淡魚香,打開食盒,上盒一盤上好鯉魚,下盒一盤白米飯。安平饑餓,將盒中食物吃的干凈,生怕浪費,收拾好將食盒還與賢敏。
    安平上午勞累,早已饑渴,吃下飯菜,越生口渴,想要討一杯水喝,卻不見賢敏,卻見桌上有一壺茶水,也未細想,將一壺茶水喝的干凈。
    安平喝畢,方知魯莽了,未經主人同意,就擅自動用他人之物,待他回來,還要與他道歉才是??涩F在卻不見賢敏,如何是好,且在這等著。
    賢敏從閣外進來,笑道:“不知這些飯菜可合胃口!”
    安平道:“勞煩盛請,無以為報,只是剛才還有一壺茶水被我喝了,還請見諒!”
    賢敏道:“不打緊,現在可否幫忙掃下閣外?”
    安平方要答應,卻肚中疼痛難忍,蹲在地上,賢敏見了,慌道:“這是如何!”
    安平道:“不知為何,肚中作疼,疼痛難忍!”
    賢敏道:“如此嚴重,你且先回去休息,明日再來?!?br/>     安平點頭,忍者疼痛往自己住處走去,一雜客見了,好心將他扶到住處,問他是否看下秋水,安平卻道是小病,不可驚動大駕,那雜客也只好作罷,自己去了。安平忍者疼痛在床上翻來覆去,將床被滾落于地,也無心去撿。安平疼痛一下午,三番四次的跑茅房,到傍晚時分方才好些,喝了些開水,在膳房用了稀飯,打了熱水,洗去一身汗水,舒服極了,一切煩惱之事也都拋卻,洗完澡見天色還早,拿起書籍在院中觀閱,卻好多字不識的,稀里糊涂看了個大概困,意上來,躺在床上,慢慢睡去。
    那賢敏心中歡喜,自道:“鯉魚和甘草同時吃下,還不痛死你,還把我當好人!明日你再來,且看我如何整你?!?br/>     安平次日醒來,一如既往的晨練吃早點,記起昨日之事,便直接來到無塵閣。叫了幾聲,卻無人答應,只能暫且等一下,想必還在練功,不可打擾。
    等的柱香時間,腿站乏了,又無處落座,卻又不敢離開,暫且蹲著,蹲的久了,小腿酸痛,方要站起,腿卻傳來麻痹痛感,戰立不穩,卻是長時間將血淤塞,流血不暢所致。索性一站一頓等候賢敏,眼看半日過去,也未見賢敏出來。
    安平再無耐心等,打算離開,這時賢敏卻出來,道:“小兄弟莫怪,適才練功,不好開門,你來閣后?!?br/>     閣后卻是一塊平地,有幾塊石頭雜物散落地上,容易絆腳。紫陽谷千年歲月,以凈為生,閣樓久之,便生蛀蟲,且雨打風吹,時常毀壞。谷主便找來工匠,稱為匠客,修整殿閣,若殘缺嚴重,修整不來,便另造一樓,接替原樓,而此時便在無塵殿旁起了一樓閣,卻也不知是要接替哪樓。哪些石頭便是工匠搬運之時,車上落下,雖常有人打掃,卻不能及時清理。
    安平將閣后先打掃干凈,然后去撿石塊,也不敢問放哪,便隊在一旁,疊的整齊,好讓他人搬走,做好之后,便請示下,賢敏見了,喝道:“是哪個叫你堆那的,你全部扔到谷外去。”
    谷中與谷外有一墻之隔,谷外山惡,蟲蟻亂行,防止谷中上下安全,墻高磚厚,無門無檻,砌的毫無縫隙。安平也不知為何賢敏如此動怒,想必是自己做的不好,一個個的丟了出去,來去路遠,全靠手拿,還好自己有點力氣,一來一去,也費盡不少時間氣力。
    賢敏本以為他扔不出去,會將墻面砸的零碎,卻一個個全扔了出去,沒一個砸著墻面見為難不到他,心中不甘,見那在修之樓尚未完工,這幾日工匠卻全區自家田間幫忙了。樓種隨處都是木板釘子,碎磚爛瓦,一個不慎,踩著釘子,將腳底釘個大窟窿,又不時落下不明物塊,打著頭,獻血直流。
    賢敏道:“那閣樓也不知裝修的如何了,你幫我去樓上看看。”
    安平不知是計,卻還把他當好人,卻也不知里面到底如何,只是聽從吩咐罷了。摸索著進去,樓底都是些磚塊,石頭,木板,橫七豎八的放著。安平找到樓梯,小心的上了二樓,二樓卻只是橫梁橫著,中間鋪有木板,那些工匠就在上面走著,工匠往來熟練,自然無事。安平一個不慎,踏空樓板,身體不穩,掉墜下來,橫梁之間只有半米之距,安平身體五尺有余,身體便也倒在另一橫梁上,雙手抱住橫梁,低頭一望,下面全是碎石,一旦掉下,粉身碎骨,大聲喊叫求救。
    賢敏見他去了,躲進閣中觀望,指望出事,卻不與他相干。待里面傳來叫聲,心中歡喜,笨希望讓他釘腳砸頭,卻不思摔倒,難得的機會,藏到暗處,撿一石子,運足內力,一招彈花指,朝安平打去。
    安平雙手之前費去不少氣力,再無氣力自己上來,突然右手臂間被一物體打中,骨頭也似乎斷了,疼痛難忍,失去知覺,兩臂抱住橫梁就已力乏,一手被廢,身體再也支持不住,從樓上掉下,人事不省。
    賢勤在無極閣中修習,演變兵法,習練武學,參閱古籍,總覺心中不安,胡思亂想,不能專心一致,可眼中一切正常,并無異像,自己也就和四師兄秋水三師姐千凝比較親近,還一個就是最近救下的安平,莫非這三人其中有人出事了?
    賢勤一念間,便決定去四周看看,也不管今日功課完否,放下手中古籍,出閣而去。
    先去三師姐千凝那邊問候一聲,不見異像,又來到秋水處,秋水整日弄草玩花,只喝了個茶,也回來了,最后一個安平,卻不見人影,莫非他出事了?
    問過谷中一干人等,只說有人看見他用完早飯就不見人影,卻也有人說昨日賢敏過來喊他去了,下午歸來就說腹痛,我們也不敢細問他人之事。
    賢勤和賢敏之間早有過節,深知其容人不得,嫉賢妒能,早欲除自己而后快,如今不能從自己著手,就從他身上下手了。想到這,心知不好,難怪今日心驚肉跳,卻是自己朋友被害。但事情為明,也不敢胡亂定奪,還是找到安平要緊。
    賢勤來到無塵閣,門戶大開,賢敏在屋中打坐,不能打擾,倘若被他反咬一口,豈非得不償失,四周饒了一圈,走到閣后,見他閣后有些不對,卻又說不上來哪里不對。
    賢敏怕是敲出端倪,待賢勤繞完一圈,起身道:“賢勤師弟,今日有空到我這走走,來來來,我好生款待你?!?br/>     賢敏沏了茶,雙手遞與賢勤,道:“難得賢勤師弟前來拜訪,卻不知為何在閣外走走繞繞!”
    賢勤心知肚明,這番話語表明方才就已知道我來,故作姿態調息打坐。谷中弟子閣中為經允許不得私自進入,特別是凈水殿,但凡打坐,需清凈無聲,心無雜念,閉五官,息六腑,不知外物外事,一旦突然聲響,卻會驚擾,打坐之果全皆枉然,若要停下,也是慢慢開官張腑,嘻嘻調節,乃是最佳效果,想那凈水殿,上官子打坐少則三天,多則半月,一旦驚擾,罪責不輕。方才要是賢勤驚了賢敏,關系甚好,則無話題,否則便可揪著不放,要你賠償,這般豈不是賢敏所要的結果。
    賢勤道:“這個,卻不知賢敏師兄看到安平沒有,就是前日里我在河中救起的那個?!?br/>     賢敏暗知不好,這么快就來了,那人還在那里嗎,我都沒有機會處理,如何是好,當下笑道:“十師弟之意不見人便是找我了,公報私仇吧?!?br/>     賢勤道:“就師兄說哪里話,我只是問問,何必動怒,若是師兄不知情,我給師兄配個不是,切莫傷了感情!”
    賢敏道:“今日我是沒有離開閣中半步,蒼天為證!”
    賢勤其實心中已知曉了,若是心中無鬼,何必發怒明誓,卻不能表露,賠禮道:“既然師兄沒有出閣,那定然是不知情的,師弟我給你陪你不是,若無其他事情,我就告退了。”
    賢敏巴不得賢勤滾,道:“師弟請便,慢走不送。”
    賢勤出來,先是回去,再返回,暗中頂住無塵閣,待到天黑,賢敏卻從閣中出來,往那正修閣樓中走去,屏蔽氣息,不讓發覺,悄悄跟在后頭,見賢敏在肩上杠了一個人從樓中出來,分明就是安平,賢勤差一點就叫出來了,卻不知道他扛于何處,還是慢慢跟著。
    卻見賢敏將安平扛到墻角黑暗處,運足內力,將他扔了出去,看看四周無人發現,便潛回自己閣中,這些全都被賢勤看在眼里。墻外可是極其危險之地,心急如焚,可自己能力又過不了這墻,對了找三師姐。
    十名弟子中只有三名女弟子,三師姐千凝為大,入谷二十載,前翻考核之時,便差一點被師父派去入世了,如今留在望川閣中繼續修習。三師姐宅心仁厚,谷中皆與交好,賢勤入谷之時,也經常照顧點撥,賢勤卻是認為有如自己姐姐,時常往來問候,兩人越發親近。
    事情緊急,也不去管他在干嘛,直接闖入忘川閣。千凝長發披肩,并未結扎,卻齊整有序,長短皆平,前后不亂,面若桃紅,額間一點桃案,一身紫陽白衣,腰配紅玉,宛如月中嫦娥。
    賢勤見的多了,也無瑕觀賞千凝,喘著氣說:“三師姐,快,隨我去救人,快!”
    千凝本想練劍,剛拿起劍就見賢勤進來,見他上氣不接下氣,必是緊急之事,不可怠慢。劍也未放就跟著出去。
    兩人來到那黑暗角落,賢勤道:“師姐,你用輕功出去把安平抱回來!”
    千凝道:“何人如此歹毒,將人扔到谷外?!弊熘须m是說著,卻也是事情嚴重,退后幾步,提起內力,暗捻口訣,身體飄出墻外,借著月光,千凝找到安平,左手持劍,右手抱住安平,運氣返回墻內。
    千凝腳跟稍落地上,又借力提氣,運起位移心法,向藥草閣去,也不細說,不管賢勤是否追的上,賢勤在后頭跟著。
    藥草閣之前喚作明月閣,明月閣主入世之后,秋水便搬來了,搬進閣中,澆花養草,里面一個練舞的廳室全擺的花草,覺得明月閣不符合他自己,就讓工匠從新做了一個牌匾,上書“藥草閣”,秋水就成了藥草閣主。
    千凝趕到藥草閣,也不管秋水在與不在,直接將人抱到后堂休息處,后堂漆黑,黑燈瞎火,千凝喊道:“四師弟,點燈來?!?br/>     秋水在前堂玩弄花草,自從得了那只千年雪參,日觀夜查,足不出戶,生怕有個閃失。突然門被撞開又不見人影,卻也是有一絲膽寒,秋水不似習武之人他人,僅憑感覺就可以知曉在哪,這門一開,著實嚇到,后堂傳來三師姐呼喚,方知是自己人,恐怕又是誰傷重了需要救治,拿了燈具,去里面點著,這時候賢勤也跟了進來。
    后堂燈亮,那秋水一看,道:“哎呦,怎么又是你!”
    賢勤不及千凝,跑的極累,喘氣道:“先救人吧師兄。”
    秋水道:“遇到我,死不了了,我先看看他?!鼻锼寻财椒稣?,一身臟兮兮,帶著的千凝也有不少污穢,這會兒顧不得了。秋水先把脈,脈象雖有,卻極不穩定,叫賢勤脫了上衣,露出上身,胸口卻被不明物體咬了一口,流出傷口略紫,秋水揀了幾味藥叫賢勤去煎了,自己拿了刀將中毒處血肉割開,叫千凝用內力把毒血全部吸出,敷上藥物,又他輸真氣,維持身體血液流動,待賢勤端了藥來,慢慢與他喂下。
    安平先是咳嗽,動彈幾下,藥卻無法喂下,秋水再輸,耗盡半身真氣,才見蘇醒,慢慢與他喂了藥,安詳睡去,白紙之臉漸漸紅潤,三人折騰半宿才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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