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月不見，趙弘宣個頭拔高了不少，也清瘦了不少，趙弘宣一手牽著馬，另一只手撫摸著馬的鬃毛，馬兒順著趙弘宣的手掌依歪著頭，不時打出個響鼻，那馬兒甩動身后的尾巴，倒是一派神氣。

　　原本顧明思身后還很溫順的母馬，像似受到了召喚，朝著趙弘宣的方向加快步伐，忽然的牽引力，讓顧明思也小跑了起來才跟得上。

　　馬兒停了下來，和趙弘宣身側的那匹膩做一團，顧明思手里拽著韁繩，猛地將手背到身后，吞了吞口水，一時之間無話可說。

　　趙弘宣卻似無所覺般，拉過顧明思身后的手，顧自說道：

　　“你要學騎馬？”

　　顧明思點頭：

　　“原本和蘇六小姐約好的，誰知她中途變卦，我不想浪費了這個機會，想讓秋雨教授一二，也算是學做一項技能。”

　　趙弘宣點頭：

　　“還算你有上進心，這馬術不可能一蹴而就，還要多加練習。過來，我教你。”

　　顧明思心里別扭，心想，我是想讓秋雨當師傅的，可不是他，但是趙弘宣肯定的語氣完全不容置疑，顧明思只好識相的閉嘴，只是心里卻憋著一股氣，沒辦法宣泄，只能憋著。

　　“騎馬最重要的是克服自己的恐懼，馬兒能準確接收到你傳遞的信息，人和馬的融合為一體，才是最佳的狀態，現在你盡量保持平靜，在馬背上感受下。”

　　顧明思點頭，雖然趙弘宣說得話他都懂，但是能自如控制自己情緒卻是不容易的，在趙弘宣的幫助下，踩上馬鞍，跨上馬背，視野徒然變高，很是新奇，好在□□的馬兒很溫順，對于背上忽然多出來一個人的重量，沒有過激反應。

　　緊緊抓住把手，努力想要控制身體的重心，見沒有發生過什么意外，顧明思這才好歹放下點心來。

　　“在馬上的時候，腿部貼緊馬的腹部，控制住自己的重心，等馬走起來的時候更是配合它的節奏，等到你熟練的時候，那就是它配合你了。”

　　顧明思再次吞了吞口水，點頭表示明白。

　　等到趙弘宣覺得差不多的時候，牽著馬開始前進，馬兒走動，馬背上的顧明思也晃動起來，顧明思努力控制重心，大腿貼著馬的腹部，感受著馬的韻律。

　　因為注意力高度集中，盡管吹來的風還顯得料峭，可顧明思背后早已有了一層冷汗，坐在馬背上，在趙弘宣的指導下，如此循環往復，走了差不多十幾二十個來回，顧明思才找出一點感覺，不再那般不安。

　　趙弘宣雖然平日里不茍言笑，但是在教導這件事上卻很耐心，總是能總結出要點，經過一番練習顧明思進步神速。

　　經過初步的練習，趙弘宣又增加了難度，讓馬小跑起來，顧明思按照趙弘宣說的要點，也練得有模有樣，只是不熟練的她肌肉總是太過僵硬，目光緊盯著前方。

　　休息時間，秋雨送來了水和點心，喝著水，顧明思還能感覺自己過速的心跳，站在平地上也感覺不真實，仿佛身體還在慣性的隨著馬兒顛簸。

　　“你想試試飛馳的感覺么？”

　　趙弘宣看著正在喝水的顧明思開口問道，顧明思則是滿眼的疑問。

　　“什么？”

　　顧明思說話的空擋，趙弘宣已經利落翻身上馬，朝著馬下的顧明思伸手，當然這次，趙弘宣騎得是自己的馬，比顧明思帶來的馬兒高出一大圈。

　　在這戲劇化的一幕里，顧明思卻走神了，趙弘宣滿臉的志得意滿，雖然清瘦了幾分，卻帶著少年人的勃勃生機，那稍顯單薄的衣衫下是日益健壯的身體，周身環繞著耀眼的光彩。

　　不知怎么的，顧明思就朝著略帶笑意的趙弘宣伸出了手，根本不給顧明思后悔的機會，幾乎是同時，趙弘宣拽住了顧明思的手掌，一個借力，將顧明思拉了上來。

　　趙弘宣腳下一陣用力，手上的韁繩一甩，馬兒立即加速飛奔出去，因為快速的奔跑，吹向臉頰的風變得凜冽，刮得生疼，但是卻帶著平時沒有的清新。

　　大概跑了一刻鐘，身后的莊園都隱匿不見，馬兒這才漸漸放下速度，顧明思腰間還環著趙弘宣的手臂，胸背相貼，仿佛呼吸都一起同步了。

　　風吹亂了顧明思的發髻，額頭邊有一兩戳調皮的碎發散落下來，在臉上浮動，很是惱人，顧明思伸手將碎發別在耳后，只是不一會又掉落下來。

　　“很癢。”趙弘宣忽然說道，手中還捏著顧明思的散發。原來，散發往后吹，也打擾著趙弘宣的臉頰。

　　“頭發散了。”顧明思有些局促。

　　身后一陣沉默，就在顧明思以為趙弘宣生氣的時候，卻感到身后有動作，原來趙弘宣竟然親自動手，解了顧明思的發繩，以指為梳，攏起顧明思的散發，在脖頸處扎了個低馬尾。

　　“聽說你和裴善那小子見面了。”趙弘宣話題轉得猝不及防。

　　“裴將軍？那天花燈會···”

　　“我都知道。”趙弘宣打斷了顧明思接下來的話，將雙手收緊，倚著顧明思的肩膀輕聲說道：

　　“裴善是我的兄弟，在我小的時候，他就跟著我，為我打架，為我吃苦，甚至還上了戰場，這些我都記得，有時候我在想為了他，拿我的的命去換也是值得的，但是世事往往都不能等價交換，我只能欠著他，思兒，不要跟他有過多瓜葛，否則，我會割舍不下的，聽話。”

　　顧明思握住把手的手一緊，聽這意思好像說得兩人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般，顧明思剛才壓下去的那股子火氣又上來了，和他相處了這么久，她怎么就忘了趙弘宣是個愛猜忌，不折不扣的小人！

　　顧明思轉頭，還想回嘴，狠狠頂回去，卻見肩頭的趙弘宣眼瞼低垂，長長的睫毛撲朔，顯然已經入睡了。

　　原本的怒氣，隨著顧明思的注視，暫時消失了，近距離看著他眼下的青黑，聽著他綿長的呼吸，可以知道，這個人顯然是疲憊了，那剛才怎么還有精神勁教導自己呢。

　　馬兒也很通人性的放緩了步伐，載著身上的兩個人，隨意的慢悠悠踱步，是不是還銜住幾顆嫩草咀嚼，很是愜意，這一刻的風忽然變得很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