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淑的事這段時間總算有了個結果,為了不讓李氏擔心,顧明思并沒有將顧明淑的現狀告訴李氏,另一方面,也以顧明淑懷孕為借口,時常出入王府,看望顧明淑。
隨著月份的增長,顧明淑的身子越發不便,在顧明思的建議下,時常在花園里走動。
這日,陽光正好,微風和煦,溫度適宜,顧明思扶著顧明淑在花園里散步,王府的花園也秉承著雅致的風格,亭臺閣樓、假山水池都經過精心的設計。
花園里栽種著各色花草,布局得當,一步一景,可謂意趣十足。
清風徐徐,花香陣陣,顧明思陪著大姐欣賞著園里的花草,一邊聊家常,這些日子來顧明淑也在準備著小孩的衣物,因為不知道性別,顧明淑做了兩套的樣式。
“小襪子、圍兜、褲子、小衫都做齊全了,小衫有兩種樣式,如果是女孩就用粉蝶的,是男孩就用回紋的。”顧明淑對這些日子的成果細細數來。
“大姐的繡活最是出色,手工細致。自從大姐出嫁后,我的襪子穿起來都沒有那般舒適過了。”
顧明淑一手扶著腰肢,笑罵:
“你這丫頭,說什么傻話,要是喜歡,我就多做幾雙。”
“還是大姐最疼我,不過大姐現在身子重,還是早點休息為好,莫要多費心神。”
“知道,知道,就你最啰嗦。”
兩人說著,停在了水榭邊,侍女送來了新鮮的水果和茶水,剛坐下,一個身影就出現了,正是時常出沒在顧明淑身邊的王書銘。
“淑兒,這是新鮮的甜瓜,甜脆甘香,你試試。”王書銘叫人送上了剛切好的甜瓜,鮮嫩脆爽的模樣很是可人。
顧明淑卻沒看一眼,直接和王書銘對視:
“不用了,我不喜歡甜食。”
王書銘有些尷尬,連忙擺手,顯得有些謹小慎微:
“這是從北疆快馬送來的,幾大世家爭相搶著買,我托人花重金買了一個,你好歹也嘗嘗?”
王書銘說到最后,語調減輕,越發輕微。
顧明淑定定看著王書銘好一會兒,在王書銘幾乎懇求的目光下,拿起叉子,將一片甜瓜送進了嘴里,重金買來的甜瓜確實可口,只是在不喜歡的人的面前,那香甜也變了味。
“好吃嗎?”
王書銘小心詢問,見顧明淑點頭,這才露出微笑,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
顧明淑示意性的吃過一塊就不再動了,還未等王書銘再開口,從月門處匆忙跑來一個丫頭,也未等通報,直直沖進水榭里,朝著座位上的王書銘一陣磕頭,嘴里急道:
“少爺,孟姨娘她···她肚子疼!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王書銘聽見孟蓉蓉有事,猛地站起,站起來后,似乎感覺自己反應過大,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坐著的顧明淑,見顧明淑沒什么反應,這才開口朝著那丫頭問道:
“到底什么情況?”
“孟姨娘她用了午飯,就小睡了一會兒,孟姨娘睡著的時候管事差人送來了一些布料,說是給未出生的小少爺做些小衣裳之類的,誰知,孟姨娘醒了之后,見了那些布料,不知道是不是勞累過度,就覺得肚子疼,連忙去請大夫,可是孟姨娘嘴里一直喊著少爺,我們不敢耽誤,就來請您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肚子疼,大夫到那邊了沒?”王書銘擰著眉。
地上跪著的丫頭連連搖頭:
“奴婢出來的時候,孟姨娘還喊疼,大夫那時還未到。”
王書銘臉上的焦急又重了幾分,又回頭看端坐的顧明淑。
顧明淑終于如愿開口,不急不慢,淡定從容:
“既然大夫還沒來,就不要瞎嚷嚷,夫君也趕緊去看看吧,那邊沒有主心骨,小事也會鬧成大事。”
王書銘嘴上應著是,目光卻流連在顧明淑臉上,判斷她似乎是真這么想,這才轉身,隨那丫頭出了水榭,往孟姨娘的小院子趕,步履匆匆,顯然對孟姨娘還是有幾分念想的。
王書銘剛走,顧明淑就叫人將那盤甜瓜撤了下去,大口呼著空氣,剛才憋壞了。
“總算走了。”
“大姐你就這么討厭姐夫。”顧明思看著大姐渾身不舒服的樣子,調侃道,但是隱隱也有擔憂,現在兩人之間的態度,以后可怎么相處。
“我不討厭他,但是一想到他是我的丈夫,我就渾身不自在,雖然只隔著不到一年的時間,但是與當初相比,想法真的變了很多,若是,剛成婚那會兒,他能這般柔情蜜意,我說不定也歡喜,但是他那會兒說得最多的是他的愛情,他的求不得,與孟蓉蓉的之間沒有開花結果的戀情于他是最美好的東西,我雖然不甘,但是我也同情他,知道他與孟蓉蓉私奔之后,我反而是松了一口氣,看著一對與我無關的有情人終成眷屬,總比每個人受苦好。”
顧明淑拿起茶盞重新喝了口溫熱的茶水,放下茶盞,見顧明思聽得認真,又道:
“后來,他回來了,那朵美麗的花兒也敗了,有時候看著他那副討好的嘴臉,我只覺得惡心,它無時不刻在提醒著我,看,那些海誓山盟到頭來連個屁都不是,孟蓉蓉又何嘗不可憐,隨著一個男人的興起起伏,厭了,只能在孤院里苦等,你可知那孟蓉蓉為何會突然肚子疼?”
大姐說著又向顧明思拋出了一個問題,顧明思聽著大姐的自述,知道她是想提點自己,但是其中的彎彎道道,顧明思哪里能想得清楚,最后只好老實地搖搖頭,一副靜聽大姐指導的模樣:
“傻丫頭你沒聽那丫頭說么,原本睡覺睡得好好的,只是醒來看見管事送來的布料就肚子疼,這問題自然就出在布料身上。”
“她拿到的布料很差么?”
“是也不是。王家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之家,但是好歹也代代從政,這樣的家底,哪里會給院里的姨娘太差的布料。”
“那是為什么?”顧明思稀奇道,怎么這樣一件小事,還能有這么多的說法。
“不是說她拿到的布料不好,而是因為有對比,婆婆她特意從蘇州名坊找來各類織錦、棉布,大張旗鼓地送到我院子里,想必孟蓉蓉也聽到了消息,再看看她自己手上的普通采辦的布料,這才意難平。”
“原來是這樣,她是嫉妒?”
“當了母親,想最多的自然是自己的孩子,還未出生就得到如此明顯的差異對待,以后就更可想而知,她是為自己的孩兒擔憂啊。”
“原來是這樣。”
“我與你說這些,也是想要你提早接觸這些家宅里的長短,有些思想準備總是好,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人心雖然善變、難猜,但總抵不過一個情字,只要運用得當,一切自然為你所用,思兒也是聰明之人,理應記住孟蓉蓉的境地,千萬不能重蹈覆轍才好。”
“思兒記得。”顧明思乖巧點頭,但是心里卻想的是,很多事情都由不得人,想起趙弘宣就頭疼。
聊得差不多了,顧明淑扶腰站起,顧明思連忙上前攙扶。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
“我知道大姐能行,只是我看著總是有些惶恐,還不如讓我扶著安心。”
“你這丫頭,你呀,也不用天天往我這跑,我自己都能應付得來,反倒是你自己年紀不小了,早些時候耽誤了,繡活,繡活拿不出手,琴棋書畫也就那字還能稍微看得,你自己可得抓緊,再過些時日也該說親了。”
顧明淑話題轉換得猝不及防,顧明思呆愣了好一會兒,才連連應是:
“大姐說得是,妹妹曉得了。”
“湘兒最近可有找你出去?”
顧明思點頭,蘇六小姐最近哪里是找她出去,幾乎是天天拜訪,拖著她當擋箭牌,要不是這時她還在王府,恐怕就被蘇六小姐拖去了。
“湘兒她···唉,各人有各人福,湘兒她敢愛敢恨,總是比我多些勇氣,她和張生情投意合,只是張生只是這屆的寒門弟子,雖然有些才能,但是畢竟和丞相府的高門大戶差距懸殊,他們能不能順利在一起,就看這次科舉,張生能否一舉中第,圓了他們的心愿,也算是一樁美滿姻緣。”
才說著,顧明淑說累了又坐下,才坐下就有人來報蘇六小姐來了,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蘇六小姐一如既往的明艷,鵝黃衣裙燦若陽光,臉上的笑意也散發著溫暖。
“別起來,就這樣坐著,坐著,講究那些虛禮做什么。”蘇六小姐人未到水榭,聲音就透過來了。
“我可不跟你將虛禮,我只是腰酸,想活動活動身體。”
“本小姐不跟你貧嘴,喲,顧三也在,剛才去府里找你,沒找到,就知道你來這了,正好,我也順道來看看。”
蘇六小姐言笑晏晏,絲毫不為自己頻繁打擾顧明思而感到介意。
“湘姐姐真是聰明。”
“還記得我說過吧,你幫了我,我自然有重謝,你們看看我帶來了什么。”蘇六小姐拍手,隨身的侍女手里端的托盤上用紅布蓋著,好似里頭有什么奇珍異寶。
蘇六小姐揭了紅布,里頭赫然躺著兩個圓滾滾的甜瓜,看見兩人驚詫的眼神,自得:
“這可是我重金買來的,一般人家有錢還買不到,我們趕緊把它解決了。”
不一會兒,去皮去籽切好片的甜瓜就已經送上了桌,三人圍坐著,說笑著,沒幾下,就已經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