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翮的逃走令人意外,又覺得詭異。</br> 他失血過多,在重癥病房內有值班護士看守,在外還有兩個負責督護的警察,若是一般情況來說,他完全沒有逃走的可能。</br> 這正是警方在調查過程中,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br> 由此可見,監控系統雖然腦子不好使,但各類小技能還是挺有用的。</br> 江是安睡了沒一會兒,就被警方打來的電話吵醒了。</br> 對方要求他立即前往公安局配合調查。</br> 掛斷電話后,江是安看了看時間。</br> 現在距離陸翮已經逃走,并且綁走了主要證人江濉過去了不到一個小時,警方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進行了精密而有力的追捕,卻難以確認他的行蹤路線。</br> 就好像他帶著江濉,兩個大活人突然在世界上消失了一樣。</br> 但江是安是知道的。</br> 他猜陸時域一定也知道。</br> 兩人的手機上都顯示著關于江濉的定位,追蹤到江濉被陸翮帶到了南海邊一處廢棄哨塔內。</br> 陸翮本人,也正躲在那。</br> 陸翮睚眥必報的心思太淺顯了,不用細想就能完全被猜到。但除了報復之外,他肯定也想通過江濉來洗清自己犯罪的嫌疑——</br> 而陸時域是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的。</br> 早在策劃好整個計劃后,陸時域就利用自己在陸氏集團的職位,和高超精密的計算機技術,沖破了陸翮的防火墻,以陸翮的名義,斥巨資投資了那家國外的非法研究機構。</br> 所以江志國才以為陸翮是默許他的行為,變得越發大膽起來,最終導致【美容藥】事件爆發,到了無法收拾的局面。</br> 其中,江濉的作用,就是引爆這顆炸彈的火種。</br> 當陸時域使出這顆火種時,就意味著,一切都到了收尾的時候了。</br> 江是安靜默片刻,心念一動,他的手心間出現那把便攜式手槍。</br> 垂眸審視著自己手上的這把槍,不得不說完全符合他的口味。</br> 江是安已經開始期待當打出子彈,對方的血液噴濺到槍口上時,這銀白色澤被染成殷紅,該有多么的美艷灼眼。</br> 而在這場景開始之前,他還需要確認一件事。</br> “陸時域……”</br> 江是安輕念這個名字,略有些興奮地感嘆,“不要讓我失望啊?!?lt;/br> ……</br> 陸時域是在江是安到公安局,又一次錄完筆錄后來的。</br> 穿過走廊,到達審訊室門前,他看到江是安不安地眨動著濕潤的睫毛出來,就知道江是安又為陸翮或江濉哭過了。</br> 光是看著,就又可憐又勾人。</br> 而江是安也抬眼就看到了他。</br> 兩人在靜默的環境下四目相對。</br> 江是安眼眶瞬間更紅了,緊閉的淡粉唇瓣輕啟,下意識喊他的名字,“阿域……”</br> “嗯,我在?!?lt;/br> 陸時域疾步走上前,忍不住將手伸過去,替他把溢出的淚珠擦掉。</br> 盡管心中依舊保留著對江是安無比偏執的欲望,不希望他眼中除自己之外再有任何人,但陸時域很難在這種情況下表現出什么骯臟瘋狂的心思。</br> 他向來對江是安的眼淚沒有抵抗力。</br> 江是安的眼角因此慢慢洇開紅色。</br> 他一語不發地走到陸時域身旁,像把陸時域當成了可以依靠唯一支撐,“阿域,陸翮他,他把我哥哥帶走了……嗚……”</br> 聽著心上人猶如告狀般的委屈語氣,陸時域表情不變,心卻柔軟成一片,“別怕,警方會盡快找到陸翮和江濉的?!?lt;/br> “你先去外面等我一會兒好不好?”</br> “等我做完筆錄,我就帶你回家。”</br> 聞言,江是安臉上的驚恐終于消下去些許。</br> 他抿著唇點點頭,乖乖跟著一個刑警出去了。</br> “江老師看起來很依賴小陸總呢?!?lt;/br> 對兩人進行詢問的是一個經驗非常老練的刑警。</br> 在一邊沉默不語地看完江是安與陸時域的交談后,他銳利的目光放在陸時域身上打量,心里有幾分警惕與探究。</br> 陸時域年不過二十,但氣質斯文禁欲,在配合警方進行一系列調查時,他的話術有條不紊,態度更是令人會不自覺產生信服力。</br> 如情緒和思維都被他拿捏住,即使察覺到不對勁,也抓不到一點他的錯處。</br> 這樣的人,通常偽裝得很好,是天生的犯罪分子。</br> “安安不僅是我叔叔的妻子,更是我的選修課老師,這個陸警官應該知道,所以,您是對我們親密的關系有什么不解嗎?”</br> 陸時域漫不經心地收回留戀在江是安背影上的視線,抬起手指碰了碰金絲邊框眼鏡。</br> 陸誠見他舉手投足都散發著一股斯文敗類的氣質,皮笑肉不笑道,“當然沒什么,畢竟我不是很了解同性之間的愛情?!?lt;/br> “那真是可惜了?!?lt;/br> 陸時域表情依舊清冽,“麻煩陸警官快些開始詢問吧,陸翮出事后,陸氏集團亂成一團,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回去處理?!?lt;/br> ……</br> 出了審訊室,江是安就坐在刑偵大隊的辦公室內,等陸時域出來。</br> 過了一個小時,陸時域的審訊才結束。</br> 他急急地出來,辦公室里沒什么人,他目光便自然而然地落在江是安身上。</br> 江是安微垂著眼眸,手上捏著倒滿熱水的紙杯,泛白的臉頰上有若隱若現的淚痕,整個瘦弱單薄的身軀都散發著極度的悲傷與哀愁。</br> “安安……”</br> 陸時域蹙起了眉,瞳眸里的暗光變得更深,流露著憐惜與沉默。</br> 他走上前,一股不顯山露水,卻極有安撫效果的冷香將江是安整個包裹住,“帶你回家了,好不好?”</br> 江是安緩緩抬眸落入他的眼中,緊張的情緒沒能松懈下來,甚至多了幾分愧疚與痛苦,“對不起,對不起?!?lt;/br> 他是在為昨天魯莽刺激陸時域的事道歉。</br> 陸時域聽出來了,抿緊的唇角微微勾起,撫慰般地低頭替他將眼淚吻去,“為什么突然這么說?”</br> “因為我終于意識到,阿域對我來說是完全不同于陸翮的存在了?!?lt;/br> 江是安氣息不穩地哭著,“我需要你的安慰,需要你的幫助……除你之外,我甚至連警方都不敢完全信任……因為他們,他們說,他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把陸翮逮捕回來……”</br> 陸時域聞言,意識江是安哭腔里帶著很濃的目的性,他不再笑了,“那安安,現在是想請我救江濉嗎?”</br> 江是安哽咽搖頭,“不是請,是求。我想求你救救我的哥哥,畢竟他沒時間了……”</br> “可你在不久之前拒絕過我的求愛?!?lt;/br> 陸時域面無表情的皮相冷郁而俊美,臂彎依舊帶著占有欲控制住江是安,墨色深邃的眼眸直白透出欲求來——</br> “你得想辦法取悅我,否則,我該怎么幫助你呢?狠心的小兔子?!?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