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著她的手放在琴架上,陌笙簫指尖觸動,鋼琴發出一道歡快的雀躍。</br> 笙簫雙手熟練地飛躍,一首曲子從頭至尾她都不需要停頓,她整個靈魂早就和這架鋼琴融為一體,她不用眼睛,憑著一種感覺,就能完美演繹。</br> 一曲完畢,聿尊在他身側坐下來,陌笙簫聽著他奏出的琴音,她雖然看不到他現在的樣子,但是他彈鋼琴的時候她見過,笙簫閉上眼睛,若是在以往,她絕對想象不出,被陰暗附身的撒旦,如何能像王子那般得到高貴地救贖,“聿尊?”</br> 男人偏過腦袋。</br> “你彈得真好,比我都好。”</br> 聿尊十指嫻熟地換了一首曲子,陌笙簫聽著覺得陌生,她從來沒有聽過。</br> 男人周身的氣息都安靜下去,他薄唇輕啟,唱了一首英文歌。</br> 笙簫發怔,聿尊嗓音醇厚,充滿磁性,他唱的極好聽,陌笙簫閉著眼睛幾乎就沉醉進去,“這是什么歌?真好聽。”</br> 聿尊潭底隱著種晦暗,似是不愿提及。</br> 附一院的重癥監護室外,連夜有警察守著。</br> 蘇柔走進去,嚴母本來也想過來,但蘇柔讓她在家陪著顧筱西,說自己能照顧的過來。</br> 她只想和嚴湛青單獨呆一晚,他出事后,嚴母將一半的責任推在蘇柔身上,說要不是她守不住嚴湛青,也就不會出事了。</br> 病房內只有他一個人安靜地躺在那,蘇柔將包放在床頭柜上,嚴湛青身上纏繞著各種儀器的線,他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睡覺得時候安詳和靜。</br> 蘇柔搬了張椅子在床前,她取來熱水給嚴湛青擦了臉,再坐著給他擦拭雙手。“我當時要沒有出國的話,多好。”</br> 那他們之間就不會有陌笙簫的插足,她的湛青,還是那個只會寵她一人,愛她一人的嚴湛青。</br> “我知道你討厭我現在的樣子,可是,我也不想的,我要是不爭不搶,我就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蘇柔將他每個手指頭都仔細擦拭,“我逼著你和我結婚,我就想,留不住你的心,我留住你的人也好。湛青,我爸媽都讓我和你離婚,這種想法,我從來就沒有過,以前,你時常不在我身邊,我尚且要跟著你,現在,至少我能天天看見你,顧筱西盡管懷著你的孩子,但我不會給她這個機會,從你給我戴上結婚戒指的一刻起,我就發誓,定要和你不離不棄。”</br> 蘇柔彎下腰,指尖一下下撫過嚴湛青的眉頭,“你每次回來都說累了,我就算想和你說話,你也總是一臉不耐煩的樣子。我知道,那是因為你不愛我了,感情沒有了,就連包容都跟著消失了。湛青,我要怎么辦?媽說,顧筱西的孩子就是嚴家現在的希望,可她的孩子要是生出來了,我的希望還能在哪?湛青,如果哪天你醒了,不要怪我好嗎?我總是處在逼不得已的情勢中,好難受。”</br> 如果嚴湛青能夠醒來的話,她一定要告訴他,她也可以給他生個孩子,一個有名有份的孩子。</br> 靜謐的病房內,只有儀器嘀嘀的聲音有節奏地回蕩著,蘇柔將水倒完后回到病床前,她拉著嚴湛青的手,趴在了他身邊。</br> 皇裔印象外傳來門鈴聲,何姨擦了擦手,沒有打擾正在彈琴的二人,她躡手躡腳走去開門。</br> “呦,湘思來了。”</br> “您好。”站在湘思身后的舒恬打著招呼。</br> “何姨,”陌湘思點點頭,“這是笙簫最好的朋友,舒恬。”</br> “快進來吧,”何姨幫著舒恬將輪椅拉進去,她站在玄關處,像是想起什么事來,便轉身道,“噓,他們在彈琴。”</br> 隱約間,還能聽見男人吟唱的歌聲。</br> 陌湘思抿起雙唇,何姨轉過身在前面走著,湘思咽下口氣,倒是真有閑情雅致,這么晚了還在彈琴。她想起陌笙簫急促掛上的那個電話,心里不由一陣窩火。</br> 走進客廳,兩人似乎并沒有聽見方才的鈴聲,也沒有注意到有人進來。</br> 陌笙簫正聽著聿尊彈琴,她雙目輕合,半個身子微側向男人,她回到皇裔印象的時候并沒有換洗衣服,所以聿尊臨時讓人送了幾套過來。笙簫穿著條白色主打的波西米亞長裙,抹胸設計,裙擺是天藍色海浪花紋,從后背看去,能看見她裸露在外的琵琶骨,舒恬推著笙簫輪椅的動作不由頓住,何姨也站住了腳步,不想過去打擾。</br> “其實,這樣看去,他們真的很配。”舒恬挽起唇角,脫口而出。</br> 陌湘思眼角輕顫下,她換上一抹笑,“笙簫!”</br> 陌笙簫聽到聲音,忙朝著門口的方向望去,男人的動作也隨著湘思這一聲而頓住,琴音戛然而止,聿尊指尖按住一個琴鍵,鋼琴便發出拖沓刺耳的聲音。</br> 湘思聽得出來,聿尊對她的突然打擾很是不悅。她盡量笑的溫和,并示意舒恬將她推過去。</br> 聿尊視線穿過笙簫耳際望去,他媽的,真是陰魂不散。</br> “笙簫……”</br> “姐,你怎么來了?”陌笙簫并未立刻起身,雙眼望向前方,卻毫無焦距。</br> 湘思在心里冷笑,她當然希望她不要過來。</br> “笙簫,我不放心你,過來看看。”</br> 聿尊一眼望見舒恬腳邊的行李,哼,過來看看,倒是把什么東西都帶齊全了。</br> “姐,我真的沒事,你看,我不是好好坐在這嗎?”</br> “湘思姐不放心,這么晚了非要過來,”舒恬將陌湘思推向前,“這會總算可以睡個好覺了吧。”</br> “舒恬,這幾天麻煩你了。”</br> “咱倆誰和誰啊。”</br> 陌笙簫站起身,她并不打算告訴湘思事實,她想說幾句話,讓姐姐看著放心了,就讓舒恬帶她回去。不料雙腿卻被過長的裙擺給絆倒,笙簫狠狠摔了一跤。爬起來的時候,兩只手一個勁在地上亂摸,她雙手觸到輪椅的輪子,聿尊拉著她的手臂,將她用力拽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