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倆在客廳坐了會,笙簫將湘思送回房間,她出來時關上門,并將何姨喊過去。</br> 何姨按著笙簫的吩咐,將客廳內的那盤錄像取出來,陌笙簫見湘思正在房間看書,便拿了錄像帶上樓去。</br> 她徑自進了客房,再將門反鎖后,將音量調成6,輕的就算外面有人站在門口都不可能聽見。</br> 她看不見,所以只能聽聲音。</br> 陌笙簫聽得分外仔細,她聽到刀子割開布料的聲音,然后,有湘思的尖叫聲。</br> 接著,就是徐謙說,“殘疾了還會痛嗎?”</br> 陌笙簫倒過去,反復聽了幾次湘思尖銳的慘叫聲,那種聲音,不像是因為害怕才能發出來的,反倒像是,被刀子割過時因劇痛才不自主尖叫出口的。</br> 后面,還是陌湘思的聲音。</br> “是聿尊讓你來的嗎?他究竟想怎樣?就算你在我腿上割一千刀一萬刀也沒用,他這么對我,笙簫知道了也不會袖手旁觀的……”</br> 所有的聲音似乎都因為陌湘思的這句話而停止了,笙簫倒過去聽了幾遍,再倒回去。</br> 后面都是無聲的,當時手術室只有陌湘思一個人。</br> 她按下快進,除了聽到有護士的三兩句說話聲,便再沒了動靜。按了幾次快進,整段錄像就播放完了。</br> 陌笙簫盤膝坐在地板上,她上半身靠向后,背部抵著大床。</br> 耳邊重復著錄像內的對話,何姨同她說過的話也不期然沖撞進來,笙簫雙手捂住臉,眼眶酸澀的有些發脹。</br> 她安靜地坐著,大片陽光泄進來,傾灑在她半個身子上。</br> 何姨做好了午飯上樓。</br> 打開門,就看見陌笙簫一動不動,席地而坐,雙手抱住膝蓋,像是石化了。</br> “陌小姐,你怎么坐在地上啊?”何姨忙過去,想將她扶起來。</br> 陌笙簫掙了下,“我想坐會。”</br> 何姨知道她為了何事而愁,“陌小姐,你聽我一句,別再想了,有時候越想越會鉆進死胡同里面出不來。”</br> “何姨,你想說什么,我懂。”</br> “地板上太涼,起來吧。”</br> 笙簫拉住何姨伸過來的手,“你告訴我,是不是我真的看不見?”</br> 何姨先是不懂,細想了下,就明白了陌笙簫的意思,“你說的,是湘思的事嗎?”</br> “何姨,你告訴我的那些,都沒有騙我是嗎?”</br> “我也希望,我能騙你。”何姨執著的將她從地上拉起來,“也許,這里面存在著誤會,會不會是湘思回到皇裔印象后又遇到了什么事?”</br> “有人來過嗎?”</br> 何姨搖搖頭,而且湘思出事后她也沒敢出去,她不放心湘思,生怕她出什么事。</br> 要什么東西,都是打了電話讓人送貨上門。</br> “對,可能真有什么誤會。”笙簫從地板上站起來,她拍了拍雙腿,小臉抬起時,已然不動聲色。</br> 何姨扶著她下樓的時候,正好看見湘思正在電視機跟前打轉,何姨率先喊出聲,“湘思,找什么呢?”</br> 笙簫走過去,陌湘思雙手放在腿上,“我找那盒錄像帶。”</br> “姐,你別怕,我已經把它丟了。”</br> 湘思聞言,稍稍心安下來。</br> “快吃飯吧,你們先坐著,我上去喊聿少。”</br> 陌湘思推著輪椅朝房間走去,笙簫也沒有勉強她,聿尊和何姨一起下樓,男人沒有吃飯,就拿著車鑰匙出去了。</br> 姐妹倆吃過飯后哪也沒去,就坐在了湘思的房間內。</br> 里面冷氣開得很低,笙簫抱著一個抱枕,坐在湘思的床上,“姐,你還記得我們以前就喜歡睡在一張床上聊天嗎?”</br> “當然記得,”陌湘思放下手里的書,“我們兩個睡相都不好,一到半夜,媽媽就會過來給我們蓋被子,害的她老是睡不好。”</br> “是啊,”笙簫想起之前的事,不由動容,“可我就喜歡挨著你睡。”</br> “你啊……”湘思微笑著,“現在有人陪著你了,將來也會有你自己的家。”</br> “是嗎?”陌笙簫揚起小臉,一雙黑亮的眸子望向前面,“我還能有愛情嗎?姐,我什么都沒有了。”</br> “笙簫,你別這么想,我知道都是我連累了你……”</br> “姐……”陌笙簫開了口,卻覺有些無力,“不管怎么樣,都是我先欠你的。”</br> 她話里似有深意,只是陌湘思并未深究。</br> 湘思的藥過幾天就吃完了,陌笙簫讓何姨打電話給常幫湘思看腿的汪主任,準備下午過去復查,順便拿藥。可汪主任卻告訴她,湘思的藥被停了。</br> 不止是陌湘思,就連她治眼睛的藥也停了。</br> 她們用的都是進口藥,加起來一個月就要花費三萬多,如今說停就停,陌笙簫不用想都知道是聿尊做的。</br> 她怔怔坐在沙發上,湘思從房間出來,“怎么了?”</br> “姐,我們的藥被停了。”</br> “什么?”陌湘思嗓音不由拔高,“怎么會這樣?”當初汪主任說過,她的腿因為有些細胞開始在畏縮,就算哪天能站起來,這種藥也要堅持服用一年,這樣才不會有后遺癥。</br> “我想,是聿尊讓人這么做的,我那天說要帶你離開,他既然不讓,肯定會讓我知道沒有他,我會過得多么凄慘。”</br> 陌湘思心里一陣氣惱,沒想到聿尊會做出停藥的事,“笙簫,你當初就應該聽我的,就算你哪天離開了,身無分文的話,以后怎么過日子?”</br> 陌笙簫之前聽了這些話并沒有覺得有什么,如今,卻像是肉中刺一樣,扎得她十分難受。</br> “姐,我能怎么辦?”</br> “如今你的眼睛還需要治療,笙簫,別傻。骨氣能值多少錢呢,聿尊出手大方,你就要為以后考慮,他給你錢你就拿著,用不完的存起來。”</br> 陌笙簫咽了口氣,喉嚨痛的像是被人硬生生用刀子割開似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