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思在房間內怎么都放心不下，想要出去，何姨見狀，忙攔住她，“你這時候出去，陌小姐更難做。”</br> “可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笙簫受苦。”</br> “你放心吧，我看得出來，聿少現在是在氣頭上，但不會真對陌小姐怎樣的。”</br> 聿尊做完后，便抽身離開，失去了支撐的力，笙簫身體軟的像是潭水，腿一滑就跌坐在地面上，她雙眼死寂，兩手手臂抱住冰冷的膝蓋，將自己團團圍起來。</br> “我一早說過，讓你聽話。”</br> 笙簫垂下腦袋，頭發遮住整張臉，她乖乖聽話了，又怎樣呢？</br> 聿尊見不得她這副樣子，整理好衣物后便要上樓，陌笙簫聽得腳步移動的聲音，頭也不抬，只是幽幽開口，“我以為，我能過一個很開心的年。”</br> 短短一句話，卻苦澀的像是吃了黃連。笙簫咬緊牙關，可眼淚始終憋不住，她雙肩輕顫，肘部蜿蜒而下的血漬已經干涸，就連背上，都像是一副傲立在風雪中，即將盛開的梅花圖。</br> 聿尊喉間輕滾，心頭被輕輕觸及，似是抽搐，疼了一下。</br> 他走到樓梯口，腳步停住，“何姨……”</br> 何姨在湘思房間內，聽到喊聲，急忙要出去，臨走時，又彎腰囑咐湘思，“你快休息吧，沒事的，放心，明早起來就當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還有，為了陌小姐，你等下千萬別出來。”</br> 何姨回來時就已經猜到會發生什么事，笙簫這時候，最難以面對的應該就是自己的姐姐。</br> “何姨……”見她不出來，男人幾乎怒吼。</br> “來了，來了。”何姨急忙拉開門，一只腳邁出去，又不忘回頭，“記住啊。”說完，便將門帶上。</br> “聿少，有什么吩咐？”</br> 聿尊確定她出來，這才上了樓，只是沒有再開口。</br> 何姨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她望見陌笙簫坐在鋼琴前，心頭頓時跟著難受。m.</br> 外面，原先清明的天空，不知何時下起了雪，綿綿不絕，越來越大，笙簫抬眼的時候，皇裔印象外的綠化已經穿上一層厚重的雪白絨衣，有些枝干，她擔心它承受不住，會不會就此被壓斷？</br> 何姨將一件浴袍披到她肩上，笙簫一顫，回過頭去。</br> 她雙眼紅腫，臉色慘白，何姨還記得她今天離開的時候，笙簫還是笑若桃花，怎么才一會功夫，就……</br> 陌笙簫看見何姨眼里的疼惜，淚水，一下就滾落下來。</br> 她問，“為什么？”</br> 他為什么要這么對她？</br> 何姨嘆口氣，抱住笙簫的雙肩將她攙扶起來，她坐的太久，雙腿已經僵硬，站起的時候，差點再次跌倒。何姨將她帶進浴室，又給她洗了澡，笙簫像是被抽了靈魂的娃娃，只知道順著何姨的動作，抬手，抬腿。</br> 背上雖然只是輕微擦傷，但何姨還是給她拿酒精消了毒，陌笙簫忍勁很好，拼命咬住嘴角。</br> “要是疼，你就喊出來。”</br> 笙簫任由水沖在臉上，眼睛緊緊閉著，睜不開，滑過唇瓣的，已經分不清是水還是眼淚。</br> 她不會喊，除了陌湘思，為她心痛的，已經不在了。</br> 何姨將客廳內收拾干凈，幾次催促笙簫上樓休息，她點頭應允，只是讓何姨先回房睡覺。</br> 笙簫沒有上樓，她穿著件單薄的浴袍，打開了陽臺的落地窗。</br> 寒風迎面灌來，笙簫凍得牙關輕顫，她坐在一邊的長椅上，聽著皇裔印象外面傳來的炮竹聲。真熱鬧，她笑著，才發現臉像是被刀子割過一樣，細微的動作都疼的厲害。</br> 身后傳來動靜，她擦了擦眼睛，“何姨，不是讓你先去睡覺嗎？我馬上就上樓。”</br> “笙簫。”</br> 她背部一僵，慌忙回頭，“姐。”</br> 湘思就在她身后，陌笙簫急欲站起，“你怎么出來了？這兒好冷，快進去。”</br> “笙簫，”陌湘思握住她的手，陪她坐在外面，“你別這樣，我知道你心里難受，我是你親姐姐，你不該有什么事瞞著我。”</br> “姐，”笙簫別開視線，不敢看她，“我真的沒事，他，大多數時候都對我不錯。”</br> “笙簫，我當初不應該逼著你答應，我沒想到，你會這么不開心。”</br> “姐，”她強顏歡笑，“不是這樣的，要不是你勸我，我說不定還在監獄，那我這輩子就真的毀了。”</br> “我們離開吧，像以前一樣，我情愿一直呆在醫院，也不要你受這樣的苦……”</br> 陌笙簫彎腰坐在椅子上，兩條腿已經凍得麻木，湘思將輪椅推向前，讓她靠在自己肩頭，“我好想念爸爸媽媽還在的時候。”</br> 她扭過頭去，笙簫兩眼緊闔，似是睡著了。</br> “笙簫，”湘思雙目平視，抬頭仰望，“要是我的腿還好好的，多好啊，我就不用依靠你，我能自己養活自己，不會成為你的累贅，那樣的話……你就能過你想要的生活了。”</br> 她知道，笙簫沒有睡著。</br> 陌笙簫禁不住鼻子一酸，有眼淚從緊閉的眼中滑落出來。</br> 聿尊早上醒來，經過笙簫房間的時候特意進去看了下，里頭空無一人，昨晚也不像有人睡過的痕跡，他眉頭緊皺，下了樓，才發現陌湘思也不在房中。</br> 他一聲冷哼，“我看你躲哪去！”說完，便拿起外套向屋外走去。</br> 在經過客廳時，眼角卻不經意瞥到一抹熟悉的人影，聿尊停住腳，只見陌笙簫穿著件寬大的浴袍，正坐在陽臺上。外面陰風刺骨，她也不怕凍到？</br> 男人沒來由的心里一陣火，他大步來到陽臺，湘思也瞇著眼睛睡著了，聽到動靜，忙抬頭。</br> “在這兒裝什么死？”</br> 聿尊伸手，在陌笙簫肩膀上一推，只是輕輕用力，她卻雙目緊閉栽了下去。摔倒的時候，只發出輕微的哼哼聲，再沒了別的掙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