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幫主的小老婆？
都什么年代了還說“幫主”這種詞？歸飛想黑龍說的幫主應該是黑暗世界的那一批人。細想覺得這番話邏輯上有些問題。
搭上這個男人后歸飛就查了很多資料，也聽杰尼講過不少關于龍王社的事情。她知道多年前龍王社在黑色世界獨領風騷，領頭人皇龍更是在香港口Mafia色世界中擁有最至高無上的權利。但四五年前龍王社忽然開始嘗試著改變商業運作模式，也開始慢慢從黑暗處走到陽光下。
但總有人會繼續選擇呆在那個世界。
龍王社的改變讓出的那一半黑色世界自然有別的人接手。一度，幫派如雨后春筍，幫派間互相兼并，警方也查處了不少。
但怎樣都會有人留下來。
白虎會就是其中之一。甚至，在龍王社如日中天的時候，白虎會就開始嘗試入侵龍王社的地盤并從中劃分自己的勢力范圍。
除開龍王社，白虎會就是最大的那個。
黑龍說的是“老幫主”的“小老婆”，那么那個“老幫主”的勢力范圍應該不小。楊義生和那樣的人有關聯歸飛很理解，但按理說怎么都應該是娶了那個人的女兒之類的。
小老婆就是情婦。
楊義生娶了別的男人的情婦，這又算是什么事情？
真愛？
歸飛才不信這個男人會有真愛。
除開“真愛”這種玄之又玄的理由，歸飛只能認為，那個女人繼承了老幫主的遺產。
但楊義生開賭場的，一點兒小錢自然看不上。而那個女人就算有錢又能有多少錢？難道老幫主就沒個大老婆？就沒有兒女？
還是說，單純交易？那位老幫主家里有個非?？膳碌姆蛉?，老幫主想要養個小的卻擔心被夫人抓包，所以才“嫁”給楊義生？感覺太像小說了。
楊義生已來到身邊，歸飛沒辦法問，黑龍自然不再多言。
黑龍起身迎接，歸飛很自然挽住他的手臂，兩人一道走向楊義生。黑龍和楊義生開始自然寒暄，歸飛對著楊義生的新婚妻子溫柔微笑，那個女人也用微笑回應。
黑龍調侃，“楊會長還真是工作狂。新婚還不到三天就來賭場忙。怎么，不去度個蜜月？”
“我妻子說想來玩兩把，湊個熱鬧。黑龍少爺，玩兒兩把？”
“二十一點？”
“黑龍少爺說笑了。您黑龍社的人玩二十一點都喜歡計算。一般人可玩不過你們。我這個小賭場可經不住你們折騰?！?br />
“楊會長都這樣說了，我也不便打攪你和新婚妻子濃情蜜意?！焙邶堅跉w飛臉上輕輕一觸，“小可愛，我們先回去，床上慢慢聊?！?br /> 這種情況下，歸飛自然會用最溫軟的聲音回應。她以為楊義生會不高興，余光一瞟，卻看見楊義生竟然微笑，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對佳偶。“黑龍少爺來都來了，別急著走，我們，聊聊？”
“楊會長有這樣的雅興自然是好的?！?br />
一行人去了賭場的包廂。包廂的裝潢依舊紙醉金迷，同賭場整體的風格很是相稱。楊義生給黑龍斟茶，又讓手下端來各種瓜果?！昂Ｄ蠉u的。主要是我妻子喜歡。”
“楊會長挺有雅興。歸飛小寶貝，多吃一點兒?！焙邶埖氖直郗h著歸飛的肩膀，向著自己這邊。
歸飛很自然靠在他的肩上，張開口咬了一口牙簽上的草莓。目光投向楊義生身邊的女人，神情不自覺嫵媚起來，“還沒有請教姐姐的名姓呢?！?br />
“你可以叫我明悅。光明的明悅耳的悅?！?br /> “姐姐的名字真好聽，我叫歸飛，喻歸飛?！?br />
明悅微笑，喝茶，吃水果，目光落在歸飛臉上，久久不愿意離開。
歸飛笑容正式，黑龍之前說她的假笑一眼就能看穿，歸飛昨晚特意重新練了練，以前在國外陪著院長四處要錢的時候她笑得比誰都甜美。
假笑不難，只要給予金錢、利益、地位作為誘餌。
面前這個叫明悅的女人眼神中似乎帶著一絲猶疑。這個女人同楊義生大婚那天，歸飛將槍抵在了楊義生腦門。結果被黑龍橫插了一腳，沒能殺掉楊義生。當時事態緊急，歸飛也沒能看清周圍的人的情態。當天她穿得也很丑，也沒有梳妝打扮，也不知道這位楊義生的新婚妻子記下她的相貌沒有。
楊義生卻始終沒有看歸飛一眼，至始至終都只在和黑龍聊天，同明悅調笑。他甚至沒有和歸飛說一句話。
他和黑龍聊了很久的茶，還拿出最新購得的茶同黑龍一起品。
明悅起身泡茶，歸飛不懂這些，便很自然擺出做客的架勢，甚至連注意力都徹底放在黑龍身上，不讓人發現她其實完全不懂。
“說來，黑少爺最近很低調，曾經一個月內怎么都會在娛樂新聞上看見黑龍少爺三次。同行的怎么都是娛樂圈的小美人，娛記都成天追著你跑。怎么這段時間低調到如此，看來憑借相貌終究不能讓感情長久?！?br /> “自然。這方面我還真不如楊會長，這么多年沒和任何小明星、小嫩模傳出緋聞。總是被嫩模和小藝人包圍的我還真會羨慕楊會長?！?br />
明悅那邊傳來茶杯的碰撞聲。
“說來。楊先生最近很活躍呢。”黑龍主動開口。
“楊某不過在效仿當年的龍王社。我倒也在龍王社上學到了不少東西，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自毀長城?！?br />
明悅端來泡好的茶，但隱約可見面上有了怒火。
歸飛笑著接過，“謝謝姐姐。”
“黑龍少爺，請?！?br />
黑龍淺淺品了一口茶。
“色澤清亮，香氣悠長，初入口似覺無味，細品茶味悠遠。好茶。楊會長品味不錯。楊會長說做人不要自毀長城，但在我看來，這不過是換種活法?！?br /> “難不成你的養父認為換種活法就能抵消罪孽？在楊某看來，與其裝模作樣，不如一直混跡在黑暗之中。”
“混跡于人間，怎么可能不染上煙火氣。不都說商的奸詐，從政的陰險嗎？我養父當然是陰險狡詐還心狠手辣。做我們這行的，但凡有點成就，都是如此。楊會長應該體會頗深?！?br /> 黑龍放下杯盞，一臉正色。
“但我養父至少有一點比較好，他有曹孟德的氣魄和頭腦卻不像曹孟德控人】妻。不控人】妻也實屬正常，畢竟綠夫人、寧小姐，還有周小姐，哪位不是心甘情愿、干干凈凈就跟了他，有了他，心中就不再有別人?！?br /> 歸飛很想笑，便朝嘴里塞了一塊芒果。
楊義生依舊帶著笑容，“說來，有了那位養父，黑龍少爺的事業還真是進展順利?！?br /> “我入行晚于楊會長，不少人說我背靠大樹方才獲得這樣的成就。但找到大樹也是一種能力。在這點上我還真不如楊會長，放著現成的大樹不靠，靠著自己十余年的努力，終于贏得了一家小小的賭場。真讓人敬佩?！?br /> “最開始龍王社的賭場規模也很小。萬事萬物都需要努力，不是嗎？楊某人全靠自己?！?br />
“別這樣說，楊會長，人在江湖，終究需要朋友。我黑龍混跡這么多年，身邊只有四個顛三倒四的混子。哪像楊先生，身邊有的是杜十娘那樣的紅顏知己?！?br /> 歸飛聽懂了。
坐在黑龍身邊，品茶，保持微笑，努力控制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和顫抖的手。
黑龍的這番話讓楊義生略微變了臉色，連他身邊的明悅也多少面露不悅。
黑龍靠著沙發，對明悅露出笑顏。明悅卻將臉扭向另一方。黑龍順手拉起歸飛的手放在膝蓋上，輕輕在他的大腿上撫摸。
楊義生恢復微笑?！白罱鼦钅吃谂洜I賭場，什么時候能買下對面那家不入流的小門面就能順勢而起?！?br />
“人生總是起起落落?！鹌鹇渎洹@個詞很有些意思，最后的字是落。楊會長在起起落落之后自然能大展宏圖。但澳門終究太小了，遠比不過拉斯維加斯的規模。何況——”
黑龍端起一杯茶，手微微傾斜，茶水滾出茶盞，沖著地面拉出一道垂直的線。黑龍不言語，只是持續這個動作，直到杯中水盡。
歸飛看不懂。
楊義生皺眉很久忽然臉上有了怒氣。
黑龍放下杯子，微笑，“我聽說了一個朝外倒茶水的小伎倆。但終究比不上楊會長?！逼鹕?，黑龍對歸飛伸出一只手，“小歸飛，走。”
“倒茶是什么意思？”
“小歸飛不笨，自己想?！?br />
歸飛無言，只能跟著上直升飛機，皺眉看著夜景冥思苦想。
下了飛機后，她緊跟上黑龍。
“你在宣戰。你今天不是去和楊義生聊天的，還有那天參加楊義生的婚禮，這兩次都不是為了聯絡感情。你今天在觀察楊義生賭場中客人的大致身份，觀察楊義生賭場的服務人員，還有，觀察楊義生對你的態度。那天在楊義生結婚的時候，你出現應該也是為了觀察他現在的人脈。那天是楊義生主動邀請你的嗎？”
“自然?！?br /> “楊義生已經對龍王社下手嗎？”
“搶生意也是一種下手方式?！焙邶埧邕M電梯，到負一樓上車?！巴聿统院ｕr。小歸飛一起?！?br /> 杰尼簡單應了一聲，驅車去黑龍平日去的那家店。
“倒茶是什么意思？小歸飛想好了沒有？”一桌子海鮮端上來后，坐在對面的黑龍問。
歸飛有了答案。
“一碗水端平。你說的是之前你在賭場楊義生的手下故意讓你輸的事情。人為控制賭博結果的情況哪家賭場都有。但刻意一碗水不端平、因私人恩怨刻意打擊來賭場玩耍的對手，就像將名貴的茶倒在地毯上。茶杯的容量有限，倒光水很簡單?！?br /> “不笨，我喜歡聰明的女人。如果小歸飛能更溫柔點就好了。”
“好的。”歸飛微笑。
“這一次笑得比上一次像真的?！?br /> “謝謝黑龍少爺夸獎?！?br />
黑龍將面前的盤子推給歸飛，“這是象拔蚌。小歸飛嘗嘗。終于吃到水生物，小鳥感覺如何？”
“很高興?！?br />
“小鳥兒，‘龍’也算是水生的。你愿意嘗一嘗嗎？”黑龍咪咪笑，眼眸睜開的那一刻，柔情款款，充溢著勾引的意味。
歸飛看了他一眼：“這樣來說，烏龜、王八還有鱉都算是水生的?！?br />
黑龍微微吸了一口氣。依舊面露笑容。
歸飛埋頭猛吃。小包間里只有一些極為細微的咀嚼食物的聲音。她漸漸覺得這樣沉寂的氛圍不太好，最重要的，其實她有些消息想要問黑龍。
“黑龍少爺，我有個問題……”
說完，歸飛即刻朝嘴里塞了一口肉，算是用這種方式穩定情緒。
“我的確愛你。”
歸飛瞪著黑龍。
才塞入嘴里的那一口食物也不知道吞下去還是吐出來好。僵持在這一刻，她索性將食物一口吞下肚。險些被噎著。
黑龍的表情非常認真。
歸飛只能慌忙解釋：“我要問的不是這個……”
“我母親已經過世很多年了，自然先救你?！?br />
“也不是這個……”
“房產證添你名字這種事就算了，挺可笑，你喜歡哪套，直接過戶?！?br />
“黑龍少爺你在開什么玩笑？”歸飛紅著臉瞪著眼。
黑龍看著歸飛，她的耳根都紅了，甚至連脖子上都染上了一層溫軟的緋紅?！拔覜]有開玩笑。我想我的確愛上你了。”
“黑龍少爺說笑了。我們認識才多久？今天似乎才是第三天?！?br /> “第四天?！焙邶堓p聲說，“一見傾心，再見動情，第三眼、第四眼情根深種。我已經看過你多眼了？”
“黑龍少爺……你知道我現在想說什么？”
“你想的大概是——這個神經病，我要不是在他手下吃飯，一定給他一耳光！”黑龍笑容中帶著玩味，像一只小老鼠正在同一只被關在籠子里的小貓打趣。
“但是——一開始是小歸飛主動勾引我，那么多人你偏偏選中了我。也是小歸飛主動邀我共度一夜。也是小歸飛說我平日對你說的那些話像是先動心的那一個。”
歸飛不是第一次在黑龍面前不知所措。
但這一次，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慌張。她想要可以忘記那一夜，黑龍卻又提起。黑龍告訴她，他和她，從一開始就是那樣的關系。
“所以，小歸飛，我承認你猜對了，我的確是先動心的那一個。而你——卻想要逃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