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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4 章 時間陷阱(8)

    六點四十分。朝陽照亮露珠,剔透的水滴從暗黃色的葉片上滴落。姜曜道:“或許本身就沒有什么具體的信息,昨天的我們要傳遞的就只是一個‘異常’的信號,借此改變我們的初始條件,從而方便我們做出不同的決定。”“是。”傅醒接道,“從現在開始,我們不要帶著任何猜測去做事,不被任何思維框住,以靜待動。”兩人定下,分了房子里和房子外,便一人拿了一套紙筆,純粹的開始記錄自己的眼睛看到的和發現的每一樣東西。傅醒出門,姜曜則留在屋里,選定一個角落開始迅速地排查和記錄。她忍住不去拼湊已經出現的一些線索,也不去想時間門和循環的問題,一頁紙很快寫滿翻到另一頁。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傅醒結束回來,姜曜這邊還沒結束。她翻著一個布袋,用下巴給他指了一個方向,“你從那頭開始吧。”傅醒應了一聲,接著在外面觀察到的種種往下寫。足足過了一個小時,兩人才在面對面撞在一起后停下,坐到桌前開始分析。兩人互換了本子,姜曜看著傅醒那手起折轉合風骨盡顯,字體結構疏密有致可以拿去當手機主題字體的筆跡,手指無意識地跟著寫了兩筆,道:“我覺得我們應該沒有做過這么細致的事情,這是我們第一次這么做。”姜曜自己的字也好看,但她的字就是純粹的工具,和傅醒這種常年寫大字修身養性的相比就顯得普通了。不過也沒關系。姜曜告訴自己,字是輸了一點點,但傅醒一看就沒有自己聰明呀!傅醒快速瀏覽姜曜做的記錄,她這不單純是記錄,更像是一處又一處的剖面圖,每頁都按照物品對應的位置排布填寫,并且標上了讓人一目了然的數字和箭頭,就算不在這個房間門里,有這份記錄表也不難想象出房間門的全貌。條理性極強,不愧是善于心算的天才。“嗯,這次做的確實很全面。”傅醒撕了一頁白紙,在第一行寫下數字一,“現在開始羅列目前我們認為有價值的信息或者線索。輪流說吧,你開頭。”姜曜用筆圈出記錄上的時鐘,“長在墻上的時鐘,可能是與循環有關的時間門道具,之前的循環里我們百分之百已經發現并且使用過了。”傅醒點點頭,“第二是停在外面的車,車油是滿的,屋子旁有兩個空油桶,應該是用油桶加了油,并且加滿油后車子還沒開過。鑰匙就在車上,可以使用。”“三,房子里的衣服都是身形高大的成年男性的,衣服尺碼一致,應該只有一人居住。”“四,出門后目光所及只有我們這兒一棟房子,四面都是田野,沒有人煙,其他玩家應該不在附近。”“五,房間門凌亂地板臟,西北角有一塊相對干凈的地方,原本應該放過什么東西,需要進一步展開查探。”“六,院內有一塊草坪異常,土被翻動過,下面可能有東西。”“七,桌面有一張簡易地圖,地圖上的兩個地點相差八百公里,初步判斷生門在對面。”“八,有一些日期不新鮮的舊報紙,具體內容我還沒有查看,這個地方應該不會有人來按時送報紙,算是個異常吧。”“九,掛在椅子上的衣物有汗臭味兒,你的記錄里也有半包沒有吃完的面包片,柜子上還有新鮮的草莓醬和容易變質的黃油,生活氣息過于濃厚,懷疑存在隱藏npc。”梳理到這兒,肉眼可見的信息基本就都在上面了。兩人心里都有了點想法,暫時都沒說什么,各自去做自己的未完成項。院外挖土的聲音傳入耳中,姜曜拿著那一卷報紙,耐心十足地一版一版一張一張的翻過去。報紙是普通的社會新聞報,都是政治新聞和民生相關的報道,姜曜連中縫的一些小廣告都沒有放過,一條一條往下讀。從頭到尾看完了四張報紙,翻到第五張的時候,頭版頭條加大加粗的字體映入眼簾,讓她猛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連環殺手驚現,多名農場主遇害。農場主?一眼望過去只有一座房子的大田野,算不算農場?唯一的房子,是不是就是農場主所有呢?那這個房子里生活著的人,是不是就是農場主?這間門屋主會不會已經……外頭,傅醒也已經把兩個油桶挖出來了。姜曜給他看看那張報紙,傅醒沉吟片刻,指了指油桶的形狀道:“你看這油桶,有沒有可能是屋子那個空角落原本擺放的東西?”姜曜仔細回憶,覺得很有可能。“可為什么要把油桶埋在地里?因為那八百公里?”傅醒搖搖頭,“結合油耗,油箱容量,那輛車里的油差不多剛好可以用來跑完八百公里。當然也不能排除理論計算出來的油量與實際需要的油量相比偏小,必須要加上這兩桶油才能到達目的地,或者更痛快的用車,但比起這種純粹加難度的可能,這個異常跟副本本身有關的可能性更大。”“所以我們還是要去思索‘埋’這個動機……”姜曜有些失望,但不氣餒,繼續翻著兩本一紙,邊道:“假設真的有隱藏npc,那你說這個油是農場主自己埋的,還是報紙上說的兇手埋的?從正常人的邏輯來看,農場主沒有必要做這種事,那兇手呢?他埋了油,但車的油又是滿的,如果我是兇手,每次埋油桶這么費事,我還不如直接給油箱放油。”是這個道理,如果是兇手,那兇手為什么非得把油桶埋起來呢?姜曜喃喃:“他是不是想掩蓋什么,故布疑陣……”掩蓋。傅醒恍惚間門抓住了什么,目光落在被自己挖開的泥土上,快步走過去蹲下抓起一把泥土,隨后將自己翻上來的泥堆撥開。姜曜沒有理會他的動作,只是低頭看了看收在口袋里的懷表。如果真的有兇手,也有被害者,那打破循環的關鍵……是為被害者昭雪報仇,還是把還有一口氣的農場主成功的救出來?“不對。”“玩”上泥巴的傅醒忽然說了一句,“這堆土里沒有草,這片地是禿的。”在邋遢的男主人的照料下,這院子里雜草叢生,好在草種都不長也不大,連綿成茵乍一眼看去綠油油的也算養眼。傅醒又去看皮卡停放的位置,那一塊也是禿的,或許是因為經常性地開進開出,從院口到車停放的位置,禿得非常連貫。埋油桶的位置到院子門口……也很連貫,就是痕跡相對窄得多。傅醒幾個大步走到院口,蹲下來仔細觀察車轍,很快有了新發現——一條手掌寬的輪胎印。“十,房主有兩輛車,一輛是停在這里的汽車,還有一輛應該是摩托車,這輛車不見了。”姜曜眉頭一跳。傅醒把兩個油桶拎起來塞進皮卡后備箱,放好后發現原本站在院子里的人不見了,剛要進去去找,卻聽見一聲不輕不重的關門聲,回頭一看,尋找的對象已然坐進副駕駛,安全帶都系好了,做好了出發的準備。傅醒上車后,姜曜靠著車門瞥了他一眼。“走著。”車子啟動,掉頭,朝外駛去。姜曜抖了抖報紙,給某人念那篇報道里的某一段:“……兇手作風極其變態猖狂,每次作案都會留下證明身份的標記,以此挑釁警方。他甚至會刻意采用緩慢的方式殺死被害人,給被害人造成極大的痛苦,還美名其曰給警察將其繩之以法的時間門……”“我看過屋子里的書,多半是種植或者農學相關的內容。這些報紙既不是最新的,又沒有任何與種植相關的內容,恐怕并不是屋主自己的東西,而是兇手帶來并且刻意留下的。照這樣推測,屋主應該是被兇手帶走了,現在很有可能還沒有死。”房子里外他們都找過了,除了他們自己沒有這三個人,那屋主的去向就只有一個可能——人在離房子沒有特別遠的麥田里。為什么說沒有特別遠,主要是交通工具的問題,一是摩托的油量不允許一口氣開到八百公里外,二是摩托無遮無擋,縱然這種地方荒無人煙,兇手綁著那么大個的男人運送起來也相當麻煩,走不了太遠。當然,就算把位置圈定在房子附近,找起來也夠嗆了。他們只有兩個人,這麥田卻一望無際,但凡是摩托車能夠進去的麥田小道,他們都要停車下來查看,工作量巨大無比。隨著時間門的推移,太陽越升越高也越升越熱,萬里無云的大好晴天,六月驕陽炙烤大地,兩人在太陽底下走了一會兒,后背就濕透了。姜曜的臉曬得通紅,汗水順著鬢邊不停的往下滑,耳畔的頭發都結成了一綹一綹,偶爾用報紙擋一擋,很快又嫌胳膊太酸太累而放下來,破罐子破摔繼續曬著的。不知道是不是有點中暑,又或者是太累了,姜曜覺得自己的腦子都轉不動,那么多信息存在腦子里卻怎么都翻不起來。“姜曜,用這個擋擋。”素白的面具摘下來,還沒等姜曜反應過來就被扣在了臉上,最后往上一抬,就像頂小帽子扣在了腦袋上。面具長出一截,正好遮住直接曬進眼睛的太陽光。涼快的感覺沒有,但人確實因這小小的蔭蔽舒服了一些。姜曜有氣無力地領了這份情,頭也沒抬,“謝謝傅叔叔……”“不用謝。”傅醒嚴肅地交代道,“實在堅持不住就在麥田里蹲一會兒,知道嗎?”“我知道的呀。”她不滿地甩開傅醒的手,扶著面具帽子往另一個方向走,“我必不可能拖后腿,還要你花時間門來找我的。”“……小心點。”傅醒目送她走了一段,確認她走路穩當精神清醒,才放心往自己要找的方向去了。迎著太陽,強光落在他本就偏薄的臉皮上,恐怖的紅血絲密密麻麻遍布雙頰,又痛又癢。傅醒瞇了下眼睛,擦掉即將滑到睫毛上的汗珠,加快速度跑了起來。麥田無邊無際,兩個渺小的身影一東一西在金黃海洋里穿梭,不折不撓。下午一點。兩人坐在車上大口大口喝水,車里充滿對方身上的汗味,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誰也不能嫌棄誰。姜曜倒了點水抹了抹脖子,狠狠喘了口氣,拿余光去瞄閉著眼睛“心靜自然涼”的傅醒。面具已經戴回到他的臉上,擋住了那張可怕的曬傷臉,只能從眼窩的位置窺見一絲異樣。中途實在太熱,兩人開車折返起點,找到一頂屋主的草帽后,姜曜就把面具還給了他,并且象征性地詢問了他的狀況,得到的回答自然是“沒事”,但想想應該是挺痛的。姜曜想,不愧是能忍徐行那么久的人物,這忍耐的功夫果然登峰造極。傅醒察覺到她的眼神,帶著些微疑惑看過去,“怎么了?”姜曜回神,調整調整姿勢靠過去。傅醒下意識后退,被她按住,隨后面具被抽走,露出一張紅色斑駁的臉。“傅叔叔。”姜曜在副駕駛座上起身,離他更近了,仔細觀察他那曬到脫皮的臉,呼吸都要打在傅醒耳邊了。傅醒知道姜曜沒有別的意思,她的眼神清澈又凝重,與某些狹隘的東西毫無關聯。只是空間門太密閉了,還是有點距離更好。傅醒身體微微朝著車門后仰,后腦勺碰到車窗時,他抬手隔開了姜曜的肩膀,試圖重新拉開一個合適的距離。但姜曜看得很認真,絲毫沒有發現他的小動作。她仔細地研究手底下的臉,好久才道:“你這可能是皮膚病。”“……”傅醒心如止水,將人按回到座位上,“這不重要,回去修復就好。”“比起這個,我們找了近五小時,方圓四十公里都找過了……就是再遠,也差不多該到了。”回到正題,姜曜也正色起來。她抬頭望天,只有一片如紗的薄云拂過,接著那云仿佛也化了,幾秒便不見蹤影。車子的速度加快,奔跑向下一個摩托能進的小路口。加加減減,直線里程數正好五十公里時,天色瞬變,碩大厚重的烏云憑空出現,雨點狂落。車子停下,兩邊車門同時被打開。不知道是不是重復多次帶來的潛意識,沖進雨里的兩人心中都有一個念頭。就是這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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