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輛小車車我從來都不開有一天我開著它去呀去找人……”
    紅色小轎車一個不漂亮的甩尾,轉彎駛進第二分部的大門。
    第二分部的格局與第三分部沒有明顯區別，姜曜帶了下剎車，從打開的車窗里把開好的喇叭投出去。
    “尊敬的市民朋友們,請在聽到此通知后立刻在明顯處掛上容易識別的求救信號，耐心等待救援。”
    “尊敬的市民朋友們……”
    附近的喪尸被聲音吸引過來的時候,姜曜已經轉移到了另一個地方，很快，第二分部就被她的喇叭占據了。
    她遠遠兜了一圈沒發現明顯的標識,迅速趕往第一分部,如法炮制做了一遍。
    數個喇叭的聲音交錯在一起,環繞立體聲效果極佳。
    第一分部地下通道。
    “什么聲音？”剛從喪尸群里逃出生天的南區一眾警覺，“好像很響。”
    張黎看著出口處暗下來的天色，關了車燈撞飛兩只喪尸，一邊從它們身上碾過,一邊問在副駕駛座上裝彈的傅醒,“去看看？今天收獲可以了,生門的大致位置和直接通往實驗大樓的地下通道都找到了，也讓大家休息一下。”
    這座城市仍處于斷電狀態，天色暗下來對他們也不利。
    傅醒還沒嚴苛到那地步,點頭應下。
    后座四個擠成一團的新人互相看了一眼,簡直要喜極而泣。
    這一下午的廝殺太累也太可怕了！
    他們回到地面時只看到姜曜絕塵而去的汽車尾氣,被她拋棄在地面上沒有完全回收的喇叭還在不遺余力播放著她的喊話。
    姜曜的聲音很有辨識度,眾人一聽就知道是她。
    委委屈屈蹲在后座中央的唐甜激動道：“千帆姐,是陽陽，她這是在找幸存者？！”
    程千帆點點頭,“她這個方法倒也不錯,省心省力還不用擔心車子被喪尸包圍……”
    前方張黎的車打了個轉向燈,朝姜曜離開的方向追去。
    程千帆：“快跟上。”
    鄧卓遠惡狠狠踩了腳油門，“用不著你說。”
    眼看著就要日落西山，姜曜也著急起來。
    萬幸，她投放到距離第一分部只有八百米直線距離的一家商城時，四樓一側窗口打開，一件紅色的衣服瘋狂抖動起來，隨之還探出了好幾個腦袋。
    姜曜停車，看了眼敞開著好幾個入口大門，任由喪尸進進出出的大商場。
    一個人搞不定。
    不過人都已經找到了，再□□過來也分不走她的貢獻。
    姜曜放心地準備拿出定位聯絡器召集大家伙集合，腳都還沒離開剎車，兩輛車子便在后視鏡里出現，跟著停了下來。
    還不是很習慣看后視鏡的新手司機：“……”
    什么時候跟上來的？！
    不等她解開安全帶跟人理論理論，又一輛小面包從她正前方沖過來，幾乎懟臉停在她的小車前方，一群人氣勢洶洶下車。
    姜曜看看車前，再看看后視鏡，面無表情。
    就很難相信這是巧合。
    南北區兩方人馬隔著紅色小車，目目相對。
    天實在是有點昏暗了，張黎把墨鏡推到頭頂上去，看著對面長了張彌勒佛臉胖乎乎圓滾滾的男人，打了聲招呼。
    “呦，許力強啊，好久不見。”
    許胖子瞇著笑眼點點頭，“能被你記得，真是許某人的榮幸。”
    在異次元待久了的老玩家們相互之間都混了個臉熟，許胖子也不是什么無名之輩，進本四年四個mvp，活得久穩得住，是個必須關注的對手。
    程千帆神情不太好看。
    沒想到老山說的其余三個北區玩家里會有這個許胖子在，真是奇了怪了，排名相對較高的玩家背后必有團隊，通常來說這批人下本會更小心，更不會在明知南區要帶新人的時候進本……
    而且許胖子、老山還有一個應該也在排行榜上的男人，他們三個都不屬于一個團隊，怎么忽然聯合起來行動了？
    這里頭一定有鬼。
    姜曜等他們打完招呼，才施施然背著她的大包下車，輕輕拍上車門。
    “大家好呀。”她笑瞇瞇地把所有人看了個遍，“好巧哦。”
    初次見面，許胖子想給姜曜留個好印象，便移開與張黎對峙的視線，彎起那雙和善的眼睛，一句“有緣何處不相逢”正要出口拉近彼此的距離，卻聽她又哼了一聲。
    “一個，兩個……十八個，都是跟屁蟲耶。”
    眾人理虧詞窮：“……”
    原本被兩個團隊夾在中間脆弱得不堪一擊的姜曜瞬間成為巨人，居高臨下指指點點。
    罵完人后，她用一種無可奈何的語氣道：“好吧好吧，既然你們都跟來了，那就讓你們分一杯羹好了。四樓有幸存者，這兒離第一分部很近，或許有退避到這里的研究員哦~”
    話不用說得太明白，大家懂的都懂。
    十八個人一半人黑了臉。
    老山幾人這一天被折騰的真的夠慘，忍無可忍嗆聲：“我說姜曜，你這就有點兒不要臉了，看看這喪尸的數量……你就是再厲害，你一個人吃得下？”
    本來就要找人合作的事，怎么搖身一變，就成了她姜曜單方面的施舍了呢？
    聽到這種話，姜曜很是無所謂地攤開兩只手晃了晃，“那你們不想分一杯羹，就走好了嘛，我也攔不住你們的呀。”
    老山：“……”
    一個知情的幸存者有多重要不言而喻，現在人可能就在這里，他們能一走了之？！
    艸，這家伙年紀不大心眼不少，這是算準了他們一定會選擇一起上故意這么說的！
    真是里子面子各種便宜都給她占盡了！
    有北區人試錯，南區心頭不爽的人也不開口自找麻煩，張黎這個二皮臉更是親熱道：“陽陽妹妹，我們南區就厚起臉皮借一借你這東風了。”
    “好嘞。”張黎爽快姜曜也爽快，爽快完了又去看老山他們，“你們要不要也厚著臉皮一起啊？我真的不介意的。”
    還提？真是日狗了。
    老山捏起拳頭，和其他兩位直面欺壓最多的玩家暗發毒誓，等副本推得差不多了，一定要把這家伙碎尸萬段，一解心頭之恨。
    許胖子倒是能屈能伸，笑呵呵道：“那我們也就占了這個便宜了，謝了。”
    姜曜沖他一笑。
    “不客氣哦。”
    既已決定，一行人不再浪費時間，趁著夕陽余暉仍在，對喪尸流量頗大的商場發起沖鋒。
    商城一樓是珠寶衣物化妝品等女性專區，無論是店鋪柜臺都弄得特別通透閃亮，光線不算太暗。
    一進門，地上橫七豎八躺著一些來不及轉換就徹底死透的尸體，到處都是血跡，相對封閉的商場里氣味難聞，令人作嘔。
    現在不是吐的時候。
    眾人看著令人頭皮發麻的喪尸數量，咬牙沖了進去。
    姜曜一腳踹在撲過來的小孩喪尸腦袋上，刀子自上而下扎入，給它來了個透腦涼。
    四周不輕不重的槍聲連環響起，南區四個老玩家彈無虛發，顆顆命中，推進速度簡直比坦克還快。
    姜曜見狀，偷摸占個便宜，一點也不虛地擠到南區新人堆里。
    北區六人不在南區火力壓制的范圍內，也不敢跟姜曜一樣占南區便宜，就比較苦逼了，除了許胖子槍法都不行，或砍或砸勞累三個樓層，等爬到四樓，整個人跟從水里撈出來也沒什么區別。
    他們是從沒電停下的自動扶梯上去的，即將進入四樓時被一張大網堵住去路。
    玩家們消滅掉最后幾只緊跟而來的喪尸，重重擦了把汗。
    距離較遠的喪尸們失去目標，紛紛散開。
    光線昏暗，離得遠時沒有發現，上來才看到整個四樓都用結實的漁網圍了起來。
    每一個可能被入侵的入口都被網得嚴嚴實實，可見幸存者們為了筑造這個臨時的避難所花了多大的精力。
    只是……
    這里面游蕩的喪尸，能看到的就有三四十只！
    “這什么情況？”有人驚道，“他們這是網了個寂寞嗎？這些喪尸怎么進去的？”
    前方不遠處，冰冷的地面上一個至多不過五歲的小男孩面朝下躺著，胸口一個大洞，小手被他的母親緊緊抓著。可憐的女人死相更慘，渾身上下都被咬爛了。
    和他們遭遇相似的諸多身體橫在走廊上，觸目驚心。
    這也是一場忽然爆發的災難。
    傅醒：“不是后來進去的，是在四樓全部網住前就在里面的。”
    “啊？”有些遲鈍的沒反應過來。
    傅醒也沒有再往下說，因為走在最前面的姜曜已經解完兩條繩子，從之前幸存者們留下的“通道”鉆進去了。
    新一輪掃蕩開始，不至于引起喪尸騷動的輕微槍響再次響起。
    姜曜連砍五個喪尸，回想著在樓下看到的腦袋方位，沖到一個狹窄的儲物間前。
    旁邊就是廁所，這個房間應該是放拖把等潔具的地方。
    她敲了敲門。
    “有人嗎？”
    里面頓了一秒，隨即激烈地回應道：“有人！救救我們！快救救我們！”
    人都還活著就好。
    “先別開門。”
    姜曜一棒球棍砸在從廁所里躥出來的喪尸臉上，反手揮出一刀。
    搏斗的聲音聽得門里的幸存者們心驚肉跳，安靜如雞。
    人多力量大，整個四樓一共清理出四十四只喪尸，和普通的尸體一起，被玩家們扔到樓下。
    天已經完全黑了，玩家們檢查了每一張網的結實程度，確定沒有能讓喪尸無聲無息爬進來的漏洞，才叫幸存者們出來。
    幸存者一共九人，都是青壯年，看到玩家們的軍裝就哭了。
    “我們本來有好多人，好不容易逃到包裝食物最多的這里，好不容易搭建好這個小小的安全區，卻沒想到被咬傷的也會變成喪尸。他們變得太突然了，最后就剩我們幾個……”
    “你們要是再不來，我們可能也餓死在里面了……”
    “我們等到了，終于等到了……”
    幸存者們整整一天一夜沒有吃喝，拉撒又都就地解決，此刻形象一塌糊涂，身上還散著屎尿的臭味，和空氣中的血腥味、尸臭混合在一起，殺傷力極強。
    廁所就在旁邊，水沒停。
    姜曜悄無聲息離開惡臭圈來到女衛洗手臺前，摘下在腦門上扣了一整天的頭盔，放下濕漉漉的長發。
    她雙手一撐坐到洗手臺上，仰起脖子閉上眼睛，緩緩吐出一口氣。
    好累。
    一墻之隔，外頭的聲音逐漸從嘈雜走向清晰。
    幸存者們哭得差不多了，一個緊繃的聲音急急道：“我們要找在實驗大樓或者三個研究分部工作的研究員，你們當中有人是嗎？”
    姜曜猛地睜開眼睛。
    迫切想干點力所能及小事，以證明自己沒有吃干飯的新人還不知道自己闖了禍，見所有人沉默，愣頭愣腦又問了一句：“有沒有啊，這對我們很——”
    程千帆深吸一口氣，腳后跟抬起，用力碾向新人腳背。
    張黎扶額。
    幸存者們憤怒到顫抖的聲音如約而至。
    “所以你們是要找人，而不是來救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