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庭竹話落。
竇包兒瞳孔猛地一縮。她喃喃道:“這么說,那一切都是真的?”
“小娘,什么是真的?”
察覺竇包兒臉色不對,陸庭竹連最想叫的“包兒”都不敢叫了,只小心翼翼地問道。
竇包兒定定地望著他,沉聲問:“你們把我裝進棺材里的事,是真的?”
“咦,小娘怎么知道的?”
陸庭竹脫口問道,面上難掩驚訝。
竇包兒深吸一口氣,用盡力氣抬起手,對著陸庭竹的臉上就甩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時,房中兩人同時愣了下。
竇包兒看一眼有些發麻的手心,緩緩垂下手臂,瞇縫起眼睛。
她看到,陸庭竹在愣了片刻之后,抬手摸了一下臉頰。
竇包兒知道,以她當時虛弱的狀態來說,那一巴掌根本沒什么力道,不可能將陸庭竹打疼。
但看到陸庭竹的動作,她的心口不由得疼了一下。
前世今生加起來,她竇包兒也沒扇過人耳光,且還是她一直珍惜的陸庭竹。
但她實在是沒忍住。
先不說村長那七日醉到底是個什么東西,喝了會不會有什么副作用,會不會真將人喝死?
就說那么大的一件事,且是針對她竇包兒的一件事,她事先竟然一點兒都不知道。
內心深處,竇包兒知道陸庭竹和竇文長都是為了她好。
但她不是幾歲的孩童,也不是沒有自我意識的精神病人,她是個有主見、有思想的成年人。
這種事,他們怎么能替她擅作主張?
不是竇包兒自夸,當時那種情形,換作是任何一個古代女子,都早已經嚇死在棺材里了。
越想越氣,竇包兒干脆徹底閉上眼睛,不再搭理陸庭竹。
在床頭站了許久,陸庭竹才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竇包兒本想再思考些什么,但那時身體太虛弱,加上之前又生了一通氣,便沉沉睡去。
等竇包兒再次醒來時,已是深夜。
這次,房中只有竇文長。
見她睜開眼睛,竇文長立即湊到床前,關切道:“芽芽,你感覺怎么樣了?”
將那一絲忌憚和疑惑不解深埋心底,竇包兒露出個虛弱的笑容,啞聲道:“已經好多了,只是有點累。”
“那就好,”竇文長笑笑,解釋道,“芽芽別擔心,這就是七日醉的后遺癥,休養一段時日就好了?!?br/>
竇包兒點點頭,好奇地問:“爹,七日醉是什么???文叔怎么會有那么厲害的藥啊?”
竇文長目光微凝,定定地望向竇包兒。
竇包兒心中一凜,面上做出一副天真爛漫的表情,笑道:“哈哈,該不是文叔家的祖傳秘藥吧?那我這回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竇文長神色緩和下來,湊到竇包兒跟前,小聲道:“芽芽,‘七日醉’這三個字,你日后萬不敢再提了!記住了嗎?”
“記住了,爹!”
竇包兒正了神色,乖巧道。
竇文長滿意地點點頭,又補充道:“芽芽,李耀文的身份并不簡單。日后同他打交道時,你要多加留心!”
“啊?”
竇包兒微微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著竇文長。
隨即,她了然地點點頭:“文叔醫術那么高明,肯定是不簡單的!那他是不是江湖上的神醫?。俊?br/>
說著還眨了下眼睛。
竇文長笑著搖搖頭:“你這丫頭,話本看多了吧?別好奇了,反正日后也很少見到他了!”
“嗯,文叔他們要是一直生活在五柳村的話,確實很難再見面了!”
竇包兒點頭附和。
接著,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問:“爹,咱們現在在哪里?。窟@房間,看著有點像客棧?。俊?br/>
“像電視里的”幾個字在嘴邊饒了一圈,又被她生生吞了回去。
“哈哈,你沒看錯,這就是客棧!芽芽不必著急,再有四五日,咱們就能到家了!”
竇文長笑道。
竇包兒也露出個笑容:“真是太好了!”
“來,吃了藥再睡會兒吧!”
竇文長端起放在桌上的藥碗,小心地送到竇包兒面前。
竇包兒皺起鼻子,苦著臉道:“爹,怎么還要喝藥???這藥好難聞!”
“藥哪里有好聞的?”竇文長無奈道,“李耀文說了,你之前服的那藥藥性太過剛猛,很傷身。等醒了之后,必須要連服十天這滋補的藥??斐脽岷攘税?!”
竇包兒接過藥碗,不情不愿地喝了。心道:“知道那藥很傷身,還悄悄地下到我喝的水里。真不知安得什么心?”
這是她事后分析出來的,因為初一那天早上,眾人吃的飯菜都是混在一起的,只有喝的水是分開的。
想來是趁她不注意,竇文長將藥下進了她的水里。
“芽芽,你再睡會兒吧!”
竇文長柔聲道。
竇包兒點點頭,緩緩閉上眼睛,很快又睡了過去。
之后的一路上,竇包兒都處于半夢半醒的狀態。
睡著了自是不知道的,醒來時,有時是在客棧里,有時是在馬車上。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這一路上,竇包兒都沒再見到陸庭竹。
偶爾在馬車里時,能聽到陸庭竹同竇文長說話的。但竇包兒并不刻意去關注他。一來,她心里有氣。二來,她的精神實在不濟。
自清醒后,竇包兒幾乎每天都要喝兩大碗所謂的補藥。
想來,這次竇文長沒有騙她,喝了那藥,竇包兒感覺一天比一天精神。
但她并沒有刻意表現出來,只是繼續該躺躺著,該睡睡著。
一路走走停停,一直到正月十一,才到了長安。
到長安后,竇包兒理所當然地住進了竇家。
具體竇文長如何同竇家人交代的,竇包兒并不清楚,也沒見過竇家眾人。
只房中多了一個叫蘭心的小丫頭,每日里替她端茶倒水,洗臉梳頭等。
那丫頭第一眼看到竇包兒,就哭個不停。
竇包兒問了句:“你是誰?為什么要哭啊?”
那丫頭更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最終,還是竇文長出面,將所有事情和盤托出。
竇包兒這才知道,蘭心是竇芽以前救下的小姑娘,已經跟了竇芽六七年了,對她感情很深。
上次出嫁,竇芽狠心將這丫頭留在了竇家。
這丫頭整日里以淚洗面。
這回,看到小姐重新回來,蘭心幾乎時時都陪在竇包兒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