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恩呀,包包妹子的下巴快要掉到地上了!你,是不是該起來了?”
裴超背靠梧桐樹,一手環抱身前之人纖瘦的腰肢,另一手摩挲著微微紅腫的唇瓣,愉悅地笑道。
謝正恩臉色大變,一下子跳開好幾步,艱難地轉頭,正對上竇包兒瞪得圓圓的杏眼。
裴超出聲的瞬間,竇包兒也回過神來。她提起裙擺,轉身就跑。
“師妹,你聽我說!”
謝正恩瞪一眼裴超,轉身追了上去。
望著兩人的背影,裴超攤攤手,笑道:“第一個發現這事的,竟然是這大妹子。看在你是未來弟媳婦的份上,就不吃你的醋啦!”
低聲說完,又慢悠悠地往廳堂走去。
裴超知道,經過今晚這一茬兒,那人怕是得好幾天都不搭理他了。
也難怪,剛才竇包兒遠遠走來時,他就發覺了。
只是,他既沒有推開謝正恩,也沒有出聲提醒。他不想他和謝正恩之間的感情永遠藏在地下。
若是這份感情注定要暴露出來,他希望發現的第一人就是竇包兒或者陸庭竹。那兩個年輕人開明,大度,既是謝正恩重視的親人,又不會歧視他們。
日后,這份感情公諸于眾的時候,那倆人還可以幫著做一下其余人的思想工作。
“師妹,等等我!”
身后急促的腳步聲,以及謝正恩焦急的聲音,讓竇包兒不由得放慢了腳步。她回頭看去,沒有看到裴超的身影。
竇包兒悄然松了口氣,而后停下腳步,立在原地。
謝正恩追上來,雙手撐在膝蓋上連喘好幾下,才直起身子,有些不自然地望向竇包兒。
竇包兒同樣有些不好意思,雙眼四處亂瞟,胡亂開口道:“哎呀,今晚好冷好黑呀!”
望著她那副可愛的模樣,謝正恩倒是平靜了不少,笑道:“除夕之夜,本就是又黑又冷的!”
“哦,對呀!今晚是除夕啦!”
竇包兒后知后覺地附和道。
“呵呵!”
謝正恩不由得笑出了聲,無奈道:“師妹,師兄對不住你啊!竟把你那般聰明一個姑娘,打擊成一個傻姑娘了!”
“哈哈,師兄說得沒錯!這打擊確實不小!”
竇包兒也跟著笑起來,先前的尷尬和不好意思,統統消失不見了。
停了笑,兩人對視一眼。
謝正恩道:“師妹,你還冷嗎?”
竇包兒搖搖頭:“穿這么暖和,自是不冷的!”
“那陪師兄走走,可好?”
謝正恩笑著問。
竇包兒點點頭:“我自是愿意的!就怕超哥會吃醋啊!”
謝正恩挑起眉梢:“偽君子而已,管他做甚!”
“呵呵,那咱們走吧!”
竇包兒幸災樂禍道。
兩人沿著一條小道來到花圃邊。
隆冬時節,萬物凋零,花圃中自是一片荒蕪。
但此處僻靜,鮮有人經過,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沉默片刻,謝正恩率先開口:“師妹,有什么想問的,盡管問吧!”
竇包兒眨眨眼,好奇地問:“師兄,你們什么時候開始的?該不會是四年前吧?”
“哪有那般早?”謝正恩笑著回道,“真正在一起,也就這一兩年的事情!”
“那也有不少時日了啊!”
竇包兒心中吐槽一句,口中卻道:“那還好!我以為四年前,你倆同出同進,同吃同睡的時候,就已經在一起了!”
“啊,四年前,同出同進,同吃同睡?”
謝正恩略有些驚訝地接了一句,隨即沉默起來。
竇包兒偏頭看他。
只見謝正恩正望著虛空發呆。
想必,她這師兄的思緒已經回到了四年前,又在重溫與戀人相識相戀的過程了吧。
哎,也不知道有啥好重溫的!那種心情,她這種沒談過戀愛的人,完全搞不懂啊!
望著被大紅燈籠映得發紅的夜空,聽著外面街道上此起彼伏的爆竹聲,以及孩童的嬉鬧聲。
竇包兒突然想到了裴玉。
不知那個滿腹心事,沉默又安靜的男子,在何處過年?身邊陪伴的,又是何人?
“師妹,你在想馮先生,啊,不,在想馮公子嗎?”
耳邊傳來謝正恩含笑的聲音。
竇包兒回神,下意識反問:“咦,師兄是怎么知道的?”
“呵呵,猜的!”
謝正恩笑著回道。
竇包兒才明白這人是在調侃她,不由得紅了臉,又急急地開口解釋:“師兄,你才見過馮玉幾回呀?就這樣亂猜!”
“哈哈,那位馮公子,師兄雖然見得不多,但聽得可不少!”
謝正恩笑著打趣道。
竇包兒的臉更紅了。
一陣寒風吹過,吹散了竇包兒臉上的熱度。她這才反應過來,本是她要好好調侃一番師兄的,怎的反過來了?
竇包兒深吸一口氣,正了神色,認真道:“師兄,你們將來是如何打算的啊?家里人,都知道了嗎?”
沉默片刻,謝正恩搖搖頭,低聲嘆道:“還能如何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吧!”
竇包兒轉頭看向他。
謝正恩臉上的神情很復雜,像是期待,像是惆悵,又像是無奈。
竇包兒無聲地嘆了口氣,盡管這大庸朝開明,不少王公貴族,比如西南王之流,都有特殊癖好。
但兩個男子想要打破常規,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也是極難的!
謝正恩所在的謝家,雖算得上世代皇商,但到底只是商賈之家,且這些年,謝家的生意多要仰仗謝正恩在朝中的地位,倒還好說些。
裴超那樣的將門世家,怕是很難接受這樣一份感情吧!
據說,裴超的父親裴世充,是大庸的定國大將軍。戎馬一生,忠勇正直。前幾年,卻想方設法,將裴超送回了京都。
有人說,裴世充那般做,是為了打消皇帝的猜疑。
畢竟,西南的軍政大權盡在裴家父子手中。
也有人說,裴家已然只剩裴超和裴玉這兩個后輩,且裴世充就裴超這一個兒子,不想讓他折在戰場上,才打發回京,讓其為裴家開枝散葉,傳承香火。
竇包兒想,或許兩者都有吧!
這幾年,她也聽便宜老爹和裴玉說起過,說每次皇帝想為裴超賜婚時,裴超都會毫不猶豫地推辭了。
但讓眾人驚訝的是,皇帝卻從不生氣。
竇包兒想,皇帝許是看出了些端倪,只是在用賜婚試探裴超的態度。
“好了,不想那糟心事了,師妹!咱回去吧,外面太冷了!”
半晌后,謝正恩出聲,打破了沉默。
竇包兒點點頭:“嗯,再磨蹭一會兒,超哥該出來找人了!”
“師妹,你怎地這般調皮啊?”
謝正恩看她一眼,無奈地笑道。
竇包兒吐吐舌頭:“誰叫你是我師兄了!”
謝正恩正了神色,嘆道:“師妹,謝謝你!”
“謝我什么?”
竇包兒不解地問,。
“謝謝你能理解我,還能如從前那般待我!”
謝正恩回道。
竇包兒同樣正了神色,道:“這有什么?無論師兄喜歡誰,跟誰在一起,永遠都是我的好師兄!”
謝正恩眼眶微紅。
片刻后,他伸手揉了揉竇包兒的頭發,寵溺地笑了笑:“回去吧!”
兩人回到廳堂,其余人依舊有說有笑,仿佛沒察覺到兩人離開似的。
“姐姐,過來暖暖!”
陸庭竹揮揮手,笑著招呼道。
竇包兒笑笑,走到陸庭竹身邊,伸手接過蘭心遞來的暖爐,嘆道:“可真暖和啊!”
“小姐,您去哪了?身上寒氣這般重!”
蘭心壓低聲音問道。
說著還看了眼被裴超按坐在火爐旁的謝正恩。
“啊,跟師兄看了會兒外面放煙火的!”
竇包兒很自然地接道。
“哦,這也看得太久了點吧!瞧您身上冷的!”
蘭心依舊低聲抱怨著。
竇包兒不搭理她,看一眼房中其余人,露出個愉悅的笑容。
同親人在一起,無論做什么,都是這般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