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一句“我的大小姐，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讓竇包兒臉紅了好一陣子。
    她覺得自己確實矯情了一些。
    畢竟，所有要考取功名的人，都是要經歷這一遭的。
    “別擔心了，不會有事的！這四年來，陸少爺從未間斷地在習武。區區九天而已，他能熬得過去！”
    裴玉坐到竇包兒身側，低聲安慰道。
    竇包兒愣了下，點點頭：“我知道了！多謝你，馮玉！”
    “不過一句話而已，有什么可謝的？”
    裴玉淡淡地應一聲，接道：“倒是你，若是不吃不睡熬上九天，就該去看大夫了。”
    竇包兒一噎：“哪有那么夸張？只是有點緊張而已！不過，好像比我當年參加高考還緊張啊！”
    裴玉挑了下眉，試探著開口：“竇小娘還參加過選拔女官的考試？”
    “嗯？”
    竇包兒愣了下，下意識反問：“女子還可以參加考試？”
    “當然，只是規模更小些而已。”
    裴玉應一聲，面上不顯，心中的疑惑卻是達到了空前。
    從很早之前，他就發現，竇包兒說過的一些話，是他聽都沒有聽說過的。竇包兒做出的一些美食，是他見都沒有見到過的。
    且越是相處，這種感覺就越強烈。
    就像此刻，這女子很明顯參加過某種考試。
    但對大庸的女子的來說，能參加的考試，就只有選拔女官的考試。
    聽口氣，這女子又沒參加過選拔女官的考試。
    既如此，她口中的“高考”，到底是個什么樣的考試呢？
    她的一手好廚藝，同這“高考”有沒有關系呢？
    仔細回想一番，大庸周邊的那些小國中，女子的地位極低。
    很多國家，不說讓女子參加考試，就是女子想在大庭廣眾之下露面，都是不被允許的。
    如此想來，這竇包兒的身份，著實是個迷啊！
    “馮玉，馮玉，你想什么呢？”
    耳邊響起女子清脆甜美的聲音。
    裴玉回神。
    對上女子微微瞪大的杏眼，他含糊道：“我在想，竇小娘是真的將陸少爺當兒子養啊！”
    “那可不！
    “我將來就算嫁一個非常非常聰明的人，生出的兒子也不一定有庭竹這般好看，這般聰明，這般孝順。
    “所以，我以后只庭竹這一個孩子就夠了！”
    竇包兒揚了揚下巴，自豪道。
    裴玉狹長的鳳眼微微瞪大，不可思議地望著竇包兒。
    在他看來，這女子的言論，太過驚世駭俗了些。
    “跟你聊了一會兒，我沒那么擔心了。”
    竇包兒長舒口氣，接著道：“倒是你，去京都做什么呀？”
    “回去見一些人，處理一些事情！”
    裴玉神色恢復正常，低聲道。
    竇包兒點點頭。
    沉默片刻，她又問：“那些人，還在找你嗎？你就這樣回去，會不會太過危險了些？”
    裴玉看向竇包兒，微微勾了下唇角，道：“無妨！
    “各大城門處貼的通緝令，其上的畫像，依舊是你說的，親娘都認不出的那種畫像。
    “再者，我是易了容的。”
    竇包兒再次點點頭，贊道：“你的易容術確實厲害！”
    裴玉只是輕笑了下。
    他沒說的是，每到鄉試，會試，殿試這種重要的時刻，潘宏遠、陸尚博這些重臣，都會想方設法招攬人才，壯大自己的陣營。
    因此，此時是回京的最佳時機。
    舅舅出事已然五年了，圣上依舊不聞不問。潘宏遠行事，是愈發的肆無忌憚了。
    這幾年，西北邊境連年遭到西戎的進犯，天祝城中，以衛世勛為首的一眾官兵，更是為非作歹，胡作非為。
    內憂外患之下，邊境百姓的生活越發艱難起來。
    如今的柳河鎮，已然是一片廢墟了。
    這些事情，竇包兒不知，但裴玉卻是知道的。
    裴玉相信，竇文長和李從田等人，同樣是知道的。
    既然他們都選擇了隱瞞，他也就假裝不知了。
    “馮玉，你還會回來嗎？”
    半晌后，竇包兒低聲問道。
    她微垂著頭，好似并不在意這個問題的答案。
    裴玉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不答反問：“那竇小娘希望我回來嗎？”
    “你來不來，同我有什么關系？”
    竇包兒瞪向他，淡淡道：“反正等庭竹中了舉人，我們也是要去京都的！”
    “竇小娘對陸少爺這般有信心？”
    裴玉反問。
    “那是當然了，”竇包兒點點頭，肯定道，“既然李春柏十八歲能成為舉人，庭竹就一定可以！”
    裴玉微挑眉梢：“你認識李大人？”
    “李大人？”
    竇包兒微愣。
    隨即釋然地點點頭：“距離他中舉已經過去六年了。如今，他在朝為官，也是理所當然的。”
    裴玉點點頭：“太醫李耀文的公子李春柏，于兩年前高中二甲進士，后又參加考試，成功進入翰林院。如今任庶吉士已是一年有余，確是青年英才！”
    “這么厲害的嗎？”
    竇包兒微微瞪大了眼睛。
    裴玉再次點點頭，嘆道：“既然竇小娘認為陸少爺比李大人更厲害，那陸少爺高中，便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竇包兒一噎：“我哪里說庭竹比李公子厲害了？我是說，庭竹比李公子刻苦許多！”
    “嗯，陸少爺確實刻苦。我也相信，他一定能高中！”
    裴玉附和道。
    竇包兒面上一喜，笑道：“但愿如此吧！”
    “我可能不會回來了！”
    沉默半晌，裴玉沉聲道。
    竇包兒微愣，原先的喜悅之情，也盡數散去。
    沉吟片刻，她深吸一口氣，正色道：“那便洛陽再見吧！”
    “嗯！”
    裴玉伸手揉了把她的頭發，起身來到書架邊，一本一本挑選起來。
    竇包兒眨眨眼，心道：“沒什么的，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分開就分開吧！再者，最遲等過完年又能見到！沒什么可難過的！”
    這般想著，她笑道：“馮玉，你那書里面有不要的嗎？送我兩本，我閑暇的時候翻翻，打發一下時間。”
    “好！”
    裴玉回頭看她一眼，應了。
    眼中有淡淡的笑意。
    竇包兒同樣笑了笑，輕聲道：“裴玉，一路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