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朝廷對于何去何從陷入了糾結,看過郭京留下的一闋詞后,趙桓難得透露出些許突圍的念頭來。</br>  劉延慶得到默許,前去試探突圍的可能,沒有過多猶豫,帶著自己的兒子劉光國率兵奪取了西城的開遠門。</br>  然而不等他們向皇宮里報告,城中的潰兵與驚慌的百姓聽聞消息,全都蜂擁而至,爭先恐后地想要奔出城外。</br>  劉延慶父子無可奈何,只得被潰軍與流民裹挾出城,一直來到了金明池邊的瓊林苑。</br>  這里本來是大宋皇家園林,宴請新科進士的瓊林別苑,此時則成了一個潰兵與難民的聚集的場所。</br>  很快金軍便聞訊殺了過來,劉延慶父子立即組織兵力,裹挾著潰兵和金軍廝殺在了一起。結果可想而知,一群驚恐且毫無組織的潰兵如何是金軍精銳的對手呢?</br>  頃刻之間,便被金軍沖殺的潰敗,劉光國死在了亂軍之中,劉延慶突圍失敗,直接墜落金明池,淹死在冰冷的湖水中。</br>  這個結果,對宋庭而言無疑是個巨大的打擊。</br>  沒有人相信能夠護著皇帝安全逃出去,突圍這件事……已經沒有幾個人再敢多說,只得作罷。</br>  有人甚至出餿主意,把武器發給平民百姓,妄圖讓老百姓抵擋金軍,結果只能是導致了更大的混亂。</br>  無可奈何之下,宋朝君臣唯一的選擇便是求和。</br>  當天晚上,梅執禮、李仔、謝克家等幾位大臣便帶著禮物,從城頭坐著竹框吊下城,前去面見二太子完顏宗望,結果被拒之門外,理由是至少得宰相前來。</br>  第二天,得了宰相銜的李若水則是調轉方向,前去青城面見完顏宗翰。結果,他沒有見到權勢滔天的大金相國,接待他們的只有蕭慶。</br>  “和談,沒有問題,但我大金有個條件。”</br>  面對囂張倨傲的蕭慶,宋朝的股肱之臣們連大氣都不敢喘,唯唯諾諾道:“尊使請講。”</br>  “讓宋國皇帝親自出城,前往青城大營議和。”</br>  “這……親王代為前往如何?”之前被嚇的屁滾尿流的景王趙杞,這次終于愿意前來和談了。甚至還有齊王趙栩等幾位親王,終于在危難時刻勉強有了一丟丟勇氣。</br>  可惜,已經晚了。</br>  “不行,必須宋國皇帝親至,沒有任何商量。”</br>  蕭慶道:“以前讓你們派親王為質,宰相親至,你們推三住四……現在想起來了?遲了!”</br>  李若水小心翼翼地回答:“先前不肯來是為了江山社稷,如今愿意來是為了城中百姓安危,還請轉告相國,請求寬宥。”</br>  “相國有交代,如果皇帝不愿意前來,那就請太上皇前來出城和談……畢竟宋金兩國今日的局面,都是太上皇一手造成的。”</br>  蕭慶道:“你們宋人不是有句話嗎?冤有頭,債有主……太上皇前來做個了斷,順便請皇太后和公主前來作為人質。”</br>  “這……”</br>  事關重大,侮辱性不小,沒有一個宋國臣子敢替皇帝做主,只能回去稟報。</br>  ……</br>  就在宋國拖延不決的時候,東京汴梁城里也在快速發生著一些變化。</br>  戰爭之中,一座城池被占領,通常來說有兩件事難以避免,一個是搶掠,一個是火災。</br>  金軍在城中對富戶進行大肆劫掠,其中就包括太上皇趙佶的皇后劉氏娘家,府中的金銀珍寶、糧食布帛被洗劫一空。</br>  就連大宋的太學、律學,以及一些衙門都沒能幸免。金軍搶掠財物的同時,也在街上大肆劫掠年輕女子,受害者不計其數。</br>  搶掠之后,為了消滅犯罪證據,便開始四處放火。大火一路燒過去,無數的雕梁畫棟……道觀寺廟、民房屋舍化為灰燼。</br>  平日里汴梁城里設置有望樓和軍巡鋪,負責滅火消防,但此時此刻哪里會有人管呢?</br>  所以只能任由火災在城中蔓延,眼瞅著滾滾濃煙籠罩整個城池,若非汴梁城里有多條河流與湖泊分割,甚至可能讓整座城池化為灰燼。</br>  更糟糕的是,當金軍搶掠時,原本城中的許多宋人也開始趁火打劫,殺人越貨。整個東京幾乎失去了秩序,成為一個慘無人道的人間地獄。</br>  一時之間,往日里的繁華熱鬧全部消失,留下的只是無數流離失所、驚慌無比的饑民,到處都是嚎哭與哀傷。</br>  和談的必要性,已經迫在眉睫。</br>  但太上皇趙佶始終不愿意出城前往,金軍只得要求,必須皇帝趙桓親至,否則一切免談,后果自負。</br>  聞聽消息的宋國百姓紛紛聚集到了皇宮宣德門下,質問皇帝,到底打算怎么樣?宋國將會何去何從?</br>  他們這些百姓……又當是如何命運?</br>  在局勢與民意的雙重裹挾下,盡管趙桓有千萬個不愿意,此時此刻也不得不做出讓步,準備親自前往金營和談交涉。</br>  ……</br>  “為何一定要官家前往?”得到消息的楊再興不免有些好奇。</br>  “皇帝的象征意義與分量。”</br>  郭京道:“更為重要的是,只有讓皇帝聽話了,才能夠挾天子以令諸侯。”</br>  “統制是說,金賊要用官家……”</br>  “沒錯,各路勤王大軍只要還忠誠于大宋,眼下就少不得受到掣肘,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br>  郭京悠悠道:“不過其他人都不要緊,估計此時此刻,完顏宗翰最擔心的始終是——康王趙構。</br>  大宋朝能不能繼續存在,還能夠存在多久,眼下……其實就要看這位康王殿下了。”</br>  這件事不需要未卜先知,當大宋皇室君臣全都被圍困在東京汴梁,唯有趙構一人安然在外,這意味什么?</br>  許多有識之士已經看在眼里,心知肚明。</br>  皇帝趙桓其實已經是可有可無的廢人,反倒是康王趙構手中還有十多萬大軍。</br>  而且已經允諾要割讓給金國的河東河北之地,其實還有四十多個州縣,依舊在大宋守軍或官吏手中,而他們所有人都以趙構馬首是瞻。</br>  如何才能夠制服康王趙構,讓其投鼠忌器呢?最便捷的方式,便是利用好大宋名義上的皇帝趙桓,讓其成為一個乖巧的提線木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