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靖康元年開始，東京便失去昔日的繁華。</br> 過慣了歌舞升平好日子的東京百姓，開始提心吊膽，尤其是金軍圍城之后，更是惴惴不安，人心惶惶。</br> 怕??！</br> 聽說女真蠻子茹毛飲血，粗魯野蠻，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這要是東京城破了，會是什么后果？</br> 即便是勉強維持，城池不破，又能堅持多久呢？敵軍圍城，養活東京百萬軍民的汴河漕運已經中斷，存儲的糧食能夠維持多久呢？</br> 當此之時，東京城里的糧價已經一天一個價，百姓們越發不安起來，是以對城防格外關注。</br> 但最近一段時間的消息面，實在談不上好。</br> 據說康王殿下已經被委任為天下兵馬大元帥，前去組織兵馬勤王，可已經很久了，也不見有勤王大軍前來。</br> 反倒是東京城被圍的水泄不通，臨近城墻的居民聽到喊殺聲，城中兵馬風風火火來往，馬蹄聲讓人愈發不安。</br> 朝廷卻沒好消息，沒聽到什么值得慶賀的戰報。</br> 失望彌漫，全城蔓延。</br> 直到昨天，開始有了變化。</br> 東京城各大酒樓瓦肆有了動靜，開始傳頌一位名叫“郭京”的市井英雄，鬼火焚敵、神兵天降的壯舉被描繪的繪聲繪色。</br> 刑場神仙附體，李藥師夢中教授兵法，單槍匹馬出城火燒金營，殺退敵軍等事跡也可以被話本藝人們廣泛傳播。</br> 再后來，寺廟道觀、街頭巷尾，郭京的故事都開始流傳。尤其是朝廷一系列賞賜的詔令，證實確有其事后，老百姓越發興奮了。</br> 憂心忡忡的東京百姓仿佛看到了希望，情緒一下子被激發，郭京的一系列事跡傳播的更加神乎其神。</br> 稍微推波助瀾之后，郭京多少有點被神話了，某座小有名氣的寺廟里甚至傳出郭京是護法天王臨凡，拯救眾生疾苦。</br> 于是乎，郭京甚至還逐漸開始被稱之為“郭天王”，成為全城百姓仰慕的偶像。</br> 當郭天王要招募六甲神兵，守城抗敵的消息傳開，東京兒郎火速響應。尤其是加上有飽飯吃、有真金白銀的軍餉可拿的誘惑下，前來應征者絡繹不絕，頭一日便有上萬之眾。</br> 看著烏泱泱的人群，楊適恍然：“沒想到百十個話本先生這般管用，朝廷募兵，何時有過這等壯舉？”</br> 郭京道：“要是重視宣傳的力量，越是危難的時候，越是給人希望，爭取人心?！?lt;/br> “是，我明白了?！?lt;/br> “不過也需慎言，不可過度張揚，畢竟……樹大招風?！?lt;/br> 郭京叮囑一句，心里明白，這也是事急從權的做法，大宋朝廷為了城中士氣，采取了默許態度。</br> 但朝堂上，尤其是那些將門世家把持的禁軍，恐怕要不開心了，這些人……不得不防。</br> “小乙哥，來了這么多人，我們……招募多少？如何招募？”</br> 郭京沉吟道：“按照禁軍挑選兵卒的標準，盡量選身材健壯，體魄孔武有力者，行伍出身的老兵優秀錄用，如果人多……從中選兩萬人出來。</br> 然后我會擬個章程出來，從兩萬人中篩選出七千七百七十七，至多不超過八千人就足夠了?！?lt;/br> “不用再多點嗎？照眼下這情形，便是招個三四萬也不在話下?！?lt;/br> “兵不在多，在精?！?lt;/br> 郭京正色道：“別看如今官家許可，東西兩府的相公都支持我們，可若我們真招募三四萬人馬，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要懂得適可而止的道理?！?lt;/br> “是?！?lt;/br> “別貪多，篩選出八千人，余下的一萬多人交給樞密院，無論是訓練上城助戰，還是搬運物資都行。”</br> 郭京對著劉無忌、劉宗杰、傅臨政、楊適四人吩咐道：“我們的六甲神兵，不可超過八千，你們每人各領兩千。</br> 記住了，暗中從你們各自的兩千人馬中，遴選出家世清白，勇武果敢的五百人。我們需要一直……兩千人的精銳之師?！?lt;/br> “明白了?！彼娜诵廊活I命，風雪中的東京校場上，募兵如火如荼。</br> 三司衙門、樞密院、開封府則運送來大批的糧食、鎧甲，帳篷一時不夠，便征用了一批民居，保證招募的神兵能夠吃飽穿暖。</br> 不過三兩天，兩萬人便招募足夠，郭京從中挑選出八千人后，余下的全都交給了樞密使孫傅。</br> 聽說很快便被編入軍中，被拉上城墻，參與守城。</br> 東京城墻上打的很激烈，雖然每天都有宋金兩國使者進出，舉行著所謂的溝通和談，但城墻上、護城河旁，兩軍廝殺從未停歇。</br> 宋軍被圍城固然被動，但實際上金軍也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寒冬時節勞師遠征，糧草供應也是不小的壓力。</br> 除了每日派出兵馬在東京周遭搶糧之外，明顯也是存了速戰速決的心思，是以攻城戰打的十分激烈。</br> 每日都會發起數次進攻，尤其是東南兩面城墻，以及汴河水門處，戰況十分激烈。</br> 宋軍只得拼命抵抗，皇帝趙桓又數次登上城樓激勵士氣，甚至將腰帶懸掛在皇宮侍漏院門口，聲稱又表現勇武者，御賜厚賞。</br> 不過多日下來，立功者不少，但像郭京這般出類拔萃，有代表性的勇將卻再無一人。</br> 是以，樞密使兼兵部尚書孫傅，對于郭京，以及他訓練的六甲神兵充滿期待與好奇，希望早日投入戰場。</br> 可郭京卻始終耐著性子，寵兒不聞喊殺聲，兀自在校場訓練，朝堂上的閑言碎語自然也就越來越多。</br> 孫傅不得不親自走一趟，來到校場觀摩。</br> 不看不知道，一看莫名其妙。</br> 來到校場，孫傅才發現，六甲神兵壓根沒有練習刀劈槍刺的戰陣之法，而是在校場上列隊，走來走去，轉來轉去。</br> 就這？</br> 這能練出神兵？</br> 面對孫傅的質疑，郭京只是笑笑：“相公稍安勿躁，且再等等，保準不讓相公失望?！?lt;/br> “何時可上戰場？”</br> “關鍵之時，一擊必勝，可有奇效?！?lt;/br> “那…本官拭目以待?！睂O傅將信將疑地走了，有些失望。</br> 校場上的疑惑并沒有終結，不止是新招募的兵卒莫名，甚至劉宗杰摸著后腦勺說道：“指揮，這左右向后轉、起步跑步走練了好幾天了，啥時候算練成呢？”</br> 郭京沉聲道：“很簡單，當所有人做到令行禁止、整齊劃一?！?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