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鞗莫名其妙的鬧騰,茂德帝姬意味深長的叮囑,讓郭京感受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意味。</br> 東京汴梁的水比想象的要深,北宋亡國的原因,靖康之恥真實的北宋朝堂,可能比歷史書上要復雜很多。</br> 原以為穿越者會有未卜先知的優勢,也正是因此,自己才信心十足,相當有底氣,甚至還有幾分狂妄的倨傲。</br> 但此時此刻,郭京才后知后覺地發現,穿越者的優勢僅僅在于知曉結果,對于過程,尤其是隱藏其中的來龍去脈不得而知。</br> 旁觀者視角,結果很重要。</br> 但真正身處其中的時候,才發現過程遠比想象的更為重要。</br> 改變結果,需要從改變過程開始。</br> 史書上記載的郭京純粹是一個神棍,一個跳梁小丑,宋欽宗趙桓重用郭京還被看作是歷史上最大的笑話之一。</br> 然而真相,也許不是這么簡單。</br> 至少換成自己的時候,絕非如此。</br> 手握八千人的武裝,還擁有皇帝的支持和巨大聲望,在這樣一個敏感時期,已然有了舉足輕重的力量。</br> 郭京敏銳地意識到,不經意間,自己已經站在風口浪尖,可能已經成為許多人的眼中釘,肉中刺。</br> 畢竟重生第一日,在刑場上,情急之下自己說出了那句:東京破、階下囚、為奴婢,大宋亡。</br> 肯定有人不愛聽,很可能深深刺痛了某些人。</br> 果不其然,自打蔡鞗這么一鬧之后,很快便有風波起來。</br> 朝堂上出現一種論調,六甲神兵既然已經組建成功,戰事如此吃緊,應該拉到戰場上溜溜。</br> 孫傅再次到來,催促前行,表示這也是官家的意思。</br> 趙桓,終于坐不住了。</br> 意料之中,郭京這次沒有猶豫,打了點折扣答應了。宣稱新兵招募時間太短,訓練不足,所以只調動了兩千人馬,前往熟悉的老地方——宣化門。</br> “相公放心,兩千人足以小試鋒芒。”</br> 孫傅想了想,一來一段城墻擺不下八千人馬,再者說……萬一不小心全軍覆沒了,那可就是了不得的大事。</br> 兩千人……保守一點,無傷大雅。</br> 等著兩千人出現在宣化門時,其他的宋軍將士發現,這些所謂的六甲神兵,新兵蛋子有點不同,尤其是頭和手。</br> 有細心的兵卒留意到,六甲神兵的頭盔之下,耳朵上都帶了“耳衣”。</br> 物如其名,所謂耳衣就是后世的護耳神器,不過不同于達官貴人們用的狐皮材質,將士們用的是麻布加棉花。</br> 后世棉花十分常見,尤其是元明之后,棉被棉布棉衣是老百姓的生活日常。但在更早的漢唐,老百姓只能穿著粗制的麻布衣服,冬日取暖除了皮裘,也就是絲綿了。</br> 但這些也僅限于達官顯貴,富裕商賈,普通百姓能有蘆花充實衣被,勉強取暖已經不錯了。不過到了北宋,棉花已經傳入中原,在貴族階層已經比較流行。</br> 當然了,對于廣大百姓而言,這依然是奢侈品。</br> 自打進了太師府,發現棉被之后,郭京如獲至寶,立即命人在城中高價收購棉被、棉花。然后找來一群擅長女紅的婦人,拆了棉被,開始縫制耳衣與手套。</br> 北宋末年到南宋時期,已經是處在一個小冰河期,冬季氣溫很低。又值十一月的寒冬時節,簡直是滴水成冰,兵卒在城墻上作戰,手動的瑟瑟發抖,握住兵器都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br> 城墻高聳,呼嘯的北風夾雜著雪花吹來,是可以把人耳朵直接凍掉的。之前郭京便發現了這個問題,所以立即不惜成本來解決,幾天下來也只完成了一部分,夠兩三千人使用。</br> 這也是為何,郭京堅持只調派兩千人出戰的原因。</br>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戰場上更得如此。戰爭從來都不止是戰略、戰術、以及戰斗的比拼,同樣也關乎后勤裝備,以及背后的綜合支持。</br> 耳衣與手套戴上,身體最脆弱的兩個位置先保護起來,戰斗力便已經先天高了幾分。</br> 遺憾的是沒有更多的棉花,否則給每位將士搞一套棉衣棉褲,那將徹底無懼寒冷,無所畏懼。</br> 饒是如此,六甲神兵已經成為城墻上精神最為抖擻的一支勁旅,在戰火中迎來了第一次洗禮。</br> 郭京練兵的這幾天,金軍沒有閑著,除了攻城之外,也在拼命清掃攻城障礙,比如填護城河。</br> 大量的石塊和土坯,夾雜著樹枝、木板被扔進了護城河里,有的段落已經幾乎填平,加之冬日河水結冰,金軍幾乎已經是如履平地。</br> 投石車、攻城車不斷向城墻和城門發起進攻,凹陷與破損越來越多,好在有郭京提出的方法,用泥巴補上然后灑水,在實踐過程中發現添加干草、甚至是馬糞,再澆水,凝結之后相當堅固,一次次勉強抵御了金軍瘋狂的進攻。</br> 宋軍的防御被辛苦,也很被動。</br> 一連數日下來,防御最有效的石頭竟也用的所剩無幾,對金軍的殺傷力大大減弱,金軍因此發起了反撲。</br> 石頭……</br> 這玩意東京城里不缺,有一處地方格外充足,只是眼下來不及,也不方便去搬罷了。</br> 所以郭京選擇了另一種戰法,率領千余六甲神兵沖出城去,向進攻的金軍直接發起沖擊。</br> 這對于隊伍已經分散,戰線已經拉長的金軍而言,宛如一個噩夢。尤其是在他們眼里柔弱不堪的宋軍還會有這樣的膽量?</br> 所以六甲神兵殺出城的時候,完全是出其不意。</br> 令行禁止的做派,以及耳衣、手套的存在,讓將士們無懼寒冷,忠實執行命令,勇往直前,首戰大獲全勝。</br> 看著宣化門前,滿地的金軍尸體,以及撤退時倉皇遺失的旗幟,六甲神兵的將士們一個眉開眼笑。</br> 顯然,這個結果也有些出乎他們自己的預料,一個個全都士氣高漲。</br> 其中更是涌現出兩員猛將,帶頭沖鋒的過程中,二人刀下,便有五六十個亡魂。其驍勇,令人無比折服。</br> 經此一役,六甲神兵也算正式打響了名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