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英臺納妾那, 大部分和她有些交情的都到了。
江無畏自然是不能露臉, 因為是妾室, 也沒什么太大的禮數(shù), 也大大方方地跟著列了席,只是在臉上蒙了條絲巾, 沒露出大部分臉。
即便如此, 她那一身華衣和那通身的配飾頭面,也不是一般女子能擁有的。江無畏知道自己這輩子也許只能穿這一次嫁衣了,所以她在自己今日的婚宴上一擲千金,不但這嫁衣是花了高價從繡坊職截”來的, 這些首飾也都是臨川王私庫中極好的收藏。
祝英臺對這些缺乏常識,可祝英臺請來喝酒的三五好友卻大多出身富貴, 一看著妾室渾身上下的氣派,便紛紛打趣祝英臺:
“祝郎,看來你情竇初開, 對這美妾是死心塌地啊。就是你阿兄阿娘知道了, 會不會打斷你的腿,罵一聲敗家子?”
“我覺得她這么穿挺美的。”
祝英臺愜意地飲一口果酒,舉杯敬了下江無畏。
“物是死的,人是活的,她高興就好。”
她花她自己的錢,又沒吃她家大米, 她管人家怎么花!
江無畏聽到了祝英臺的話, 舉起桌上的被子, 微微掀開蒙面的紗巾,露出完美巧的下巴,張開那張紅潤的薄唇,抿了一口,又對祝英臺微笑示意。
雖然只是紗巾下的一角,卻已經(jīng)看得出這個女子是個絕色,她正著身子輕飲美酒,露出的一截手腕欺霜傲雪,動作卻風流嬌媚,即使沒有全露出臉,也有好幾個男人眼睛都看直了。
江無畏無疑是很美的,美人在骨不在皮,哪怕沒有露出她最出眾的臉,也不會有人會認為這是個平庸的女人。
尤其當她身穿華服、云鬟低擁髻斜倚,所有人靠著想象,已經(jīng)為她描畫出了世上最絕色的臉。
祝英臺原本是擔心江無畏太美被人認出來,卻不想到弄巧成拙,正因為看不到臉,反倒是想象中的更美。
好在祝英臺下了帖子的好友都不是什么輕浮的人,祝英臺在認人上一直很準。馬文才雖然坐了一下就走了,但傅歧和梁山伯都來了,還有已經(jīng)升任油庫司司官的陳霸先、之前在玄圃園結(jié)交的幾個詩人,他們都是單純來湊個熱鬧的,順便看看祝英臺的新居所。
這一看所有人都暗暗心驚,這處宅院不但清幽、其中更是別有洞,無論是家中的花木還是精巧的造景都看得出是花了大價錢和心血精力的,即使是公侯宗親來住也不算辱沒了,完全不符合祝英臺一貫的低調(diào)務實作風。
除此之外,一切吃穿用器都精致異常,無論是象牙箸還是碧玉碗,雖貴重卻不庸俗,反倒巧可愛,惹得人不住把玩。
就是脂粉氣重零,可見祝英臺對著妾室實在是心愛的很。
“想來這位吳大娘應該美艷無雙,祝郎卻在這大喜的日子命她蒙著臉,豈不是掃興?”
祝英臺的朋友鮑涯多喝了幾杯,壯著膽子擠兌祝英臺。
“我實在是心悅與她,不愿她的美貌與人共享,抱歉了。”
祝英臺回之。
這話原本狂狷霸道,若是換成一個放浪不羈的才子來,恐怕傳出去又是一段佳話,可惜祝英臺臉嫩表情又稚氣,一臉狂拽屌霸的表情出這句話的時候,倒惹來好幾道“噗嗤”的笑聲。
那樣子不像是在宣示主權(quán),倒像是怕有人搶了“他”的娃娃。
傅歧本來在喝酒,被祝英臺這一句逗得嗆了酒,驚動地咳嗽了起來,望著祝英臺就是一頓狂笑。
祝英臺原本覺得自己這臺詞的美滋滋的,被傅歧這么一笑也滿臉通紅,當即惱羞成怒拍了他腦門一記,站起身拽起了江無畏。
“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們繼續(xù)喝酒,我和吳娘先回去了。”
她話音剛落,傅歧笑得更大聲了。
“哈哈哈好好好,就是你這身板,晚上是誰上誰下啊?哈哈哈祝英臺你明可要和我好好道道,兄弟我還沒成過親呢!”
祝英臺被笑得要炸毛了,拽著江無畏走的飛快。
陳霸先和一群士人坐在一起還有些拘謹,所以他一直坐在同樣是庶饒梁山伯身邊。
今日的梁山伯話極少,酒卻喝得多,陳霸先雖然一直在修文習武、但和祝英臺結(jié)交的這些才子卻還是難以媲美,話也插不進去,干脆就陪著梁山伯一起喝酒。
傅歧在大笑的時候,陳霸先立刻明白了他在笑什么。
“哎,這叫什么事,馬公子也不攔著。”
陳霸先還知道祝英臺是他的未婚妻,所以此時更覺荒謬。他知道裴山和馬文才是好友也是盟友,話沒有太多顧忌。
“祝郎惹上這女人,納的容易,脫身就難了。”
一看那女人盯著祝郎的眼神,就跟盯著塊大肥肉似的,馬郎君好歹也是成過親的人,祝娘看不出那女人情絲纏身,馬郎君難道也看不出嗎?
更何況這樣的女子跟本不簡單,一旦知道祝郎是祝娘,不得會做出什么瘋狂的事情。
“從外表上看,也算是佳配,不是嗎?”
梁山伯遙遙看著祝英臺,她倒沒有穿新郎官的衣衫,只是換了身吉服。
他強迫自己收回目光,知道他腦子里描畫的全是祝英臺穿著嫁衣的樣子。
“他們?nèi)绱诵惺拢赜性颍@蓡渭儯R文才卻不會糊涂。”
“希望如此吧”
陳霸先只能嘆氣。
另一邊,因為傅歧笑得太夸張,幾個文士羞于和他為伍,祝英臺這院子如此精巧,他們便三三兩兩起了身,端著酒杯去院子里邊賞月景邊吟詩作對。
梁山伯見傅歧還在哪里癡癡哈哈地笑,忍不住起了身過去,拿起一個酒杯堵住他的嘴,壓低了聲音:
“別笑了,怕別人不知道祝郎不對是不是?”
傅歧自然知道“裴山”是誰,他和梁山伯做同窗做了三年,還曾同居一室,還是對這位好友挺信服的,當即歇了笑容,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這不是,好笑嘛……祝英臺這個女人緣,實在是讓人……之前是花夭,后來是這‘吳娘’……”
他在梁山伯耳朵邊悄悄地:“聽是她自己湊上來硬要嫁的,馬文才先開始一直不同意,后來她她手上有什么賬本,祝英臺就一口答應了,讓馬文才先拿了賬簿再。你,她從那里逃跑也要帶上的東西是多重要,就拿來換祝英臺娶她了,她該多喜歡祝英臺?”
罷,他還惆悵地摸了下自己的臉。
“我覺得我長得也不錯啊,怎么就從來沒有娘子投懷送抱過?梁山伯,梁山伯,你在想什么?”
他見梁山伯愣在原地,伸手推了他一把。
梁山伯原本跪坐在席后,被一推便應聲而倒,嚇了傅歧一跳。
“你怎么這么不經(jīng)力,得好好練練……”
傅歧連忙把他拉了起來,卻見梁山伯眼中一片熾熱,身子也在微微顫抖,頓時失聲。
這是怎么了?
梁山伯脫開傅歧的手,突然:“我突然想起有急事去找祝英臺,勞里照料下廳中的人。”
罷,便詢問了一個仆人,問清楚主院的位置,請那婢女和他一起前去,幫他通報。
今日是家中男主人納妾的日子,況且剛剛才要去“度春宵”,就被人請著去通報,傻子才會去。
然而那婢女對著梁山伯那張清俊的臉,也不知是不是被燈下那雙閃著異彩的雙眸所攝,竟真領(lǐng)著他過去了。
***
話那邊,祝英臺拉著江無畏柔弱無骨的手一路回了主院,等到進了門,臉上的燥熱才算輕零。
都怪傅歧,笑話她,NNd,等明她肯定要揍他一頓。
祝英臺平復好那羞赧的心情,一轉(zhuǎn)身,卻見到江無畏已經(jīng)摘下了紗巾,正在去除頭上的金釵。
“啊,你要休息了?”
這色不算晚啊?
祝英臺傻愣愣地看著她散下滿頭青絲,向著自己裊娜生棕走來。
“夫君,是我們要休息了。”
江無畏的聲音柔媚,一雙皓腕纏上祝英臺的脖子,伸手要去解她頭上束發(fā)的玉簪。
祝英臺被她這柔媚的嗓音驚得渾身雞皮疙瘩直起,她瞬間明白了什么,趕緊“摘”下江無畏的手,連退了幾步。
“畏娘,你既然要休息了,我就先出去了!”
“夫君!”
江無畏被她害怕的樣子氣笑了。
“我是能吃人怎么的?洞房之夜你走了,是要被外人發(fā)現(xiàn)我失寵了嗎?我只是想幫你梳洗后一起睡覺,不做別的。”
大家都是女人,一起睡覺什么就算了吧!
“不不不,我不行的!我不能和你睡覺!”
祝英臺急得都結(jié)巴起來。
“絕對不行!”
“那就我睡地上。”
只要把他留下,還有她江無畏誘惑不聊男人?
更別這郎君一看就是童子雞!
“同居一室也不行的!”
“為什么?”
江無畏已經(jīng)悄悄移步到門前,擋住了祝英臺的去路。
“因為我是斷袖啊!”
祝英臺眼睛一亮,突然想到這個借口,原本用了一次的理由越發(fā)順口了,“我喜歡男的,還是在下面那個,沒辦法給你性\/福,真的!”
罷,趁著江無畏駭然立在那里的時機一把推開她,打開門就疾奔而去。
她匆匆跑出門,恰巧遇見被侍女領(lǐng)來這里的梁山伯,那侍女見祝英臺來了才終于害怕,連忙一閃身從路離開,只留下梁山伯。
“祝英臺,你是不是……”
“啊啊啊啊剛才嚇死我了啊!我被女的色誘了!”
兩人雞同鴨講的異口同聲。
“我知道‘吳娘’的事了,我終于明白為什么扳倒臨川王為什么會那么順利,我家又為何能沉冤得雪。”
梁山伯當時就覺得奇怪,那些賬簿放的太顯眼零,原來竟是……
他心中激動,終于忍不住上前一步,擁抱了她一下。
“祝英臺,謝謝你們。”
祝英臺下意識反手拍了拍他,鼓勵道:“壞事都過去了,以后你面對的是嶄新的人生,要努力啊。”
“我會努力……”
“你,你們……”
江無畏哪里是什么純情婦女,聽到祝英臺是斷袖后只是驚訝了一瞬,之后忙不迭追了出來,剛找到她便看到這一幕,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你竟然不是和馬郎君斷袖?”
她脫口而出。
不,不對,這不是重點。
“祝郎,我心悅你……”
江無畏逼著自己紅了眼眶,含羞帶怯卻又帶著驚饒媚意向兩人看去。
“哪,哪怕是三個人,我,我也可以的……”
在梁山伯懷里的祝英臺嚇得一抖。
媽,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