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梁山伯是之前那個涂脂抹粉的可怕臉孔, 江無畏不得不會做出這么大的“犧牲”, 然而現在的梁山伯相貌清俊、肩寬腰細, 并不是時下那種陰柔姣好的男人,江無畏又喜歡祝英臺,竟也不覺得是什么委屈。
她本就和一般女子不同,更容易沉湎于情\/色的歡愉之中,當初許多女子希望能夠脫離苦海,她卻能利用教坊里的男人一步步往上爬,除卻手段圓滑, 更多的原因是她的真喜歡這種事, 尺度極大又放得開, 無論什么人和她在一起都能得到享受。
在臨川王府能迅速得寵,也是如此。蕭宏無論有什么想玩的, 她都能配合, 而且絕不覺得是羞辱。
純潔的梁山伯并沒有聽懂“三個人”是什么意思, 經受過后世“污污污火車”洗禮的祝英臺卻第一個明白。
然后她就給江無畏姐姐的“無畏”給跪了。
夜色中, 江無畏的眼睛亮得嚇人, 即使是她, 出這樣“沒有廉恥”的話也會覺得難堪, 然而為了眼前這個人, 她已經把姿態(tài)低到了泥土里。
然而, 祝英臺還一直保持著背對著她不敢回頭的姿勢。
梁山伯總算明白了現在這出是怎么回事, 無奈地敲了敲祝英臺的腦袋瓜子, 帶著笑意:
“你平時不是很會嗎?這種事要當面清楚啊。”
祝英臺倚靠在梁山伯懷中, 食指有些不好意思地騷了騷臉。
大概是因為梁山伯剛喝過酒,他的懷抱溫暖而帶著細微的酒香,在這種安全又溫暖的氣氛中,她漸漸鎮(zhèn)靜下來,轉身直視身前的江無畏。
“不是男女的問題。”
祝英臺走出梁山伯的懷抱,嘆了口氣。
“畏娘,當初你和我們要當我的妾室,是因為需要我們的保護和遮掩,讓你余生能不必過的倉惶而凄涼。我感激你對我們的信任,也確實需要你的幫助,所以便幫了你……”
“可我對你,并沒有愛意。”
她也曾錯愛過花夭,自然知道江無畏現在的心情。而且江無畏不是她,她的男神變成了女神,她依然還是個迷妹,她卻不能保證江無畏的心也是如此。
江無畏見她將“那個字”的如此明白,也不由得一怔。
“是因為我……所以配不上你嗎?”
“這和配不配沒關系,我不愿意和不想愛的人親吻、擁抱,也不愿意為了安穩(wěn)的生活或其他目的成親。如果是那樣的話,我早就已經成親了。”
祝英臺搖頭。
江無畏以為她的是“斷袖”之事,不愿意和女人親吻擁抱,臉色又白了幾分。
以前樂坊里也有這樣的男子,不但不喜歡女人,而且只能雌\/伏與男人身下,如果祝英臺是這樣的情況……
她捂著自己的心口,只覺得一陣陣揪痛。
“所以,我不能接受你的自薦枕席,如果我接受了,才是侮辱你。”
祝英臺認真地道歉。
“對不起。”
江無畏長得妖媚,接觸過的男人不是對他懷有非分之想,便是帶著不恥之情,會出這樣話來的,只有祝英臺一人。
她心中又是失望,又是高興,心頭百感交集,最后只能捂著臉向來處奔去。
祝英臺和梁山伯目送著江無畏沒有了蹤影,雙雙松了口氣。
“幸虧來的是你,要是馬文才,聽見那樣的話肯定要把江無畏罵哭了。”
祝英臺一想到那個畫面就想逃。
“那我就真就下不來臺了。”
她敢拉著梁山伯“斷袖”,卻完全不敢拉著馬文才這么。在這種事上,梁山伯會笑著替她打馬虎眼,馬文才只會吼她腦子被門夾了。
她慶幸完,扭頭問梁山伯:
“你來找我有事?”
“是。”
梁山伯頓了頓,見四下無人,道:“我從傅歧那聽,你納妾,是因為江無畏那有臨川王的賬簿……”
“那個啊,是啊,不過我納妾不光是為了那些賬簿,當時馬文才需要知道王府里的地道,江無畏需要一個人庇護她,你和馬文才都是男人,后宅要進了江無畏那樣的絕色,以后還不知道要和妻子怎么解釋,人家也不一定毫無芥蒂,我想了想,我納了沒什么損失,江無畏也相信我,我就應了。”
祝英臺怕梁山伯心理有負擔,故意得輕松,“就是我不知道江無畏對我有那樣的心思,我還以為她選我是因為我單純。”
“大恩不言謝。”
梁山伯知道她這般的用意,也不扭捏,輕笑著:“我一無所有,想要給你什么謝禮估計你也看不上,我想了想,看來只有替你當擋箭牌來回報了。”
在祝英臺的怔愣中,梁山伯笑得如沐春風。
“你雖有妾,可要一直不娶妻,恐怕會讓人生疑。你之前用‘斷袖之癖’做借口不錯,只是想找到配合你的人不容易,反正你我已經有了這樣的傳聞,我便替你掩飾你吧。”
他的聲音在夜風中如大提琴般低沉。
想撥動的,卻不知道是誰心底的那根弦。
“你不成親,我不成親。”
***
祝英臺納妾的事情,在貴人如云的建康,實在是連個水花都濺不起。
但因為她納妾時讓江無畏穿了嫁衣、住了主院,竟也有人匿名向御史臺檢舉,她“婚宦無狀”。
御史臺也負責糾正百官言行,如果有寵妻滅妾的,便屬于德\/操問題,祝英臺連妻都沒有,寵愛一個妾室到這個地步,要是御史臺較真點,不定真要倒霉。
然而祝英臺如今在御史臺里也算是“名人”,御史臺里最年輕有為的御史裴山曾經和他傳出過“緋聞”,于是看到這封匿名狀的監(jiān)察御史第一時間將這封信轉給了梁山伯,然后將這個“八卦”傳了出去。
御史臺消息靈通,又負責彈劾,今張家打了李家,明誰的后宅怎么失德,后誰家欺男霸女,這個衙門可謂是全大梁八卦最多的地方,也是最容易傳開八卦的地方。
聽祝英臺納的妾是個身段豐滿的熟\/婦,迷得祝英臺昏頭漲腦啊!
聽祝英臺為了這個妾一擲千金買了座院子,連里面的擺設也是珍貴異常,簡直是金屋藏嬌啊!
聽祝英臺居然讓這個妾住了主屋,還讓下人們喚她“主人”啊!
聽祝英臺為納她弄了個家宴,還讓她穿了嫁衣,結果喜宴到了一半就急不可耐去脫嫁衣了啊!
再看看我們的裴御史……
唔,眼中有血絲,應該是沒睡好。
嘖嘖嘖,還住在御史臺里分下的廊舍,不過巴掌大的地方,別院子了,估計都沒那院子里的書房大!
可憐,看裴山那樣子也不像是在下面的,現在祝英臺這算不算給他帶了綠帽子??
于是一時間,御史臺上下再看這位“裴御史”,便滿是同情之色。
梁山伯自然知道這些同僚在同情什么,不但沒影悲憤欲死”,反倒不為所動。他拿到那封匿名狀,在后面批了個“外室女子,不類后院”,便輕飄飄把那狀子駁了回去。
之后,施施然去接祝英臺“下班”了。
沒錯,在御史臺眾饒眼中,大概是祝英臺“納妾”終于引起了梁山伯的危機感,再不似之前那樣把他當成“地下戀人”,而是大大方方地開始交往起來。
因為祝英臺現在住在東城為那妾買的宅邸,梁山伯竟然也沒有再住“單位宿舍”,而是在那的不遠處租了院子,雖是租的,能在東城價格也不便宜,還請了一個中年婦人灑掃做飯。
每清晨,梁山伯會先去祝家那外宅接了祝英臺,然后一起去早市吃早飯,將人送去玄圃園;
到了傍晚,祝英臺通常比梁山伯先下差,便先去東城有名的酒樓“醉中仙”尋一靠窗的地方坐了,等著他一起用晚飯。
“醉中仙”是馬文才在東城新開的酒樓,里面的酒和菜中的材料都是祝英臺弄出來的,而且奢侈到無論是雪糖砂糖都拿來做菜,一年四季還有冰鎮(zhèn)水果和冷飲提供,是達官貴人最喜歡去嘗鮮的地方,價格自然也很“高貴”。
旁人不知道祝英臺和梁山伯在這里也有股份,還以為兩人如今如膠似漆、花錢也如流水,有時候恰巧遇見御史臺的同僚也來嘗鮮,回去后還要勸梁山伯幾句。
“祝英臺出身上虞祝家莊,家中豪富,為個妾一擲千金也不會傷筋動骨,你雖出身裴家、可就是個庶子,家中不會任著你亂花錢,你在御史臺的俸祿也一年不過三千石,就算上衙門里的補貼也沒有多少,這么花錢,以后怕是要無以為繼。”
勸他的同僚苦口婆心。
“若是個女子也就算了,花費了好歹還有成家立業(yè)的想頭。可祝英臺和你都是男人,不過為了一時歡愉,何苦如此不顧一切?”
梁山伯每每聽到這樣的勸,不但不覺得羞慚,反倒覺得心中愉悅。
有時候別人的急零,他便做出一副情根深種的樣子,落寞地回一句:
“我命都可以給她,又何況是這些身外之物?”
如此直白的愛意,倒是讓勸的人被羞的一張大紅臉回去。
對于祝英臺來,一開始還是有點不太自在的。
這種早上一起出門“上班”,晚上一起“下班”下館子吃飯的日子,乍一看像是兩個搭伙的好基友,再一想卻更像是現代的那種新婚夫妻。
只是自從幾位同窗入了京以后,馬文才常常忙得不見人影,梁山伯還未在御史臺嶄露頭角時一直在外查案,傅歧是金部郎平時在內城,平日里能湊齊了都休沐聚一聚極難,所以起來,愛熱鬧的祝英臺,其實過得有點寂寞。
更別眾人都還有家可回,有人可用,她為了掩飾女子的身份,在京中一直寄宿在裴家客店里,打掃和雜務都是客店里的廝在做,一年到頭年節(jié)也不會“回歸故里”,頗有些凄清。
正因為如此,梁山伯這段時日接來送往、又約好一起休沐四處游玩的誘惑,實在讓祝英臺難以抵抗。
況且原本還嘗試著“獻身”的江無畏,在好幾次看到梁祝二人親熱的回府后,終于也打消了“望門”的念頭,開始一心一意地享受起她的“富貴閑人”生活,只是依然熱衷于調戲祝英臺,卻不在提“床\/笫\/之\/歡”的事了。
再一想梁山伯也是無親無故,單獨一個人在京里,節(jié)假日既沒地方可去、也沒親人相守,這么一想,越發(fā)心軟,那點點不自在也就拋之腦后。
沒過多久,祝英臺和梁山伯“斷袖”之事已經成了不是秘密的秘密,御史臺里見怪不怪,連這八卦都懶得再聊了。
左右看不到什么爭風吃醋、那妾室似乎一點都不介意,梁山伯也不介意,想著祝英臺“左擁右抱”、“上下逢源”,不由得嘆一聲:
——人生贏家啊!
可憐的馬爸爸并不知道自家養(yǎng)的大白菜就快要被人用溫水一點點燙熟了,他一回了京,就在如今詭異的朝堂氛圍中謀求機會,又要兼顧內外,就算知道梁山伯和祝英臺如今同進同出,估計也沒時間去管。
更何況,大半年沒有消息的花夭,信守諾言,送來了馬文才最需要的人。
北魏名將楊大眼的遺腹子楊白華,南逃梁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