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名的英文歌帶著一種柔軟的慵懶調(diào)子低低回蕩著,像是有黑色絲絨輕輕滑過耳膜;朦朧的燈光幽幽暗暗地籠下,勾勒出浪漫曖昧氛圍的同時帶著讓人不自覺便放松下來的魔力;衣香鬢影來來往往,每當(dāng)有女客走過便留下一陣幽幽香氣,數(shù)分鐘之后才會散盡。</br> 美洲核桃木的方桌上覆著質(zhì)地柔軟的純白餐布,赭石覆面的吧臺里站著相貌英俊的調(diào)酒師,整個餐廳都沉浸在一種柔軟寧靜的氣氛之中,酒紅色的裝潢基調(diào)在這份閑適之中又添了一兩分優(yōu)雅貴氣。</br> 語琪坐在二樓靠邊的位置上,凝神打量樓下的一個靠窗位置。</br> 那是她讓人預(yù)訂的位置,約的是metto的紅牌,c市年度排行no.3的容睿。</br> 是的,容睿是這一次的反派男配,跟之前接觸過的反派不同的是他的職業(yè),他為metto工作。</br> 在這本小說中,metto十分神秘,它不是夜總會,也不是牛郎店,它的總部設(shè)在何處只有旗下員工知曉。當(dāng)女客們需要時可以與metto聯(lián)系,付過酬勞定下地點,便可一解難耐寂寞。</br> 語琪對這個職業(yè)并沒有什么偏見,在某種程度上她甚至覺得這個職業(yè)與自己十分相似,同樣需要悅目的容貌、完美的演技、得體的應(yīng)對和對對方心理的把握。</br> 趁容睿還沒來,語琪開始整理腦中的資料。</br> 在這本小說中,女主叫林萱萱,是一名普通的小助理,上班第一天便喜歡上了為老板工作的私人律師沈然。善良卻有些笨的小助理,英俊溫柔而睿智的律師,正是再相配不過的一對。</br> 但是不幸的是,林萱萱在一次偶然下救了容睿。</br> 與美女救英雄的梗相伴而來的一般是英雄的以身相許,可惜的是被救下的并非英雄而是陰冷的毒蛇。喜歡上女主之后,容睿卻發(fā)現(xiàn)她另有所愛,一怒之下便黑化了,處心積慮地開始設(shè)計——先是讓女主懷疑律師沈然與其他女人有染,又通過自己的人脈讓沈然丟了工作,將原本好好的一對小情侶硬生生給拆散了。</br> 可以說,林萱萱這個倒霉蛋在救下了容睿之后就開啟了農(nóng)夫與蛇的悲劇支線,從此開始命途多舛。</br> 而語琪這次要扮演的惡毒女配叫秦語琪,自父親處得了數(shù)不盡的遺產(chǎn)——股份、基金、房產(chǎn)……名下財產(chǎn)日日升值,就算什么都不做每日進(jìn)賬數(shù)目便是天文數(shù)字,一切事宜都由律師行替她打理,她唯一的工作便是花錢。</br> 富有卻寂寞的女子,又不曾嫁人,于是metto成了秦語琪時常光顧的對象。</br> 容睿的長期顧客之一便是秦語琪,更巧合的是,林萱萱與沈然便是為她工作。</br> 此時劇情還剛剛開始,林萱萱剛剛喜歡上沈然,還不曾救下一個叫容睿的男人。</br> 而秦語琪,也是第一次光顧metto,第一次約見容睿。</br> 一切都剛剛開始,一切都還可以改變。語琪要做的就是讓容睿喜歡上自己,不要去給林萱萱和沈然這小兩口攪局。</br> 原著之中,容睿之所以喜歡上林萱萱,不是因為她漂亮聰明,而是因為她善良、天真、懵懂,是他所處的粘稠黑暗之中偶然照過的一縷陽光,不由得他不動心。</br> 雖然容睿作為metto的紅牌,能夠格當(dāng)他女客的,大多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比林萱萱漂亮的有很多,且各個優(yōu)雅貴氣。但是那些女客看他的眼光無一不帶著高高在上的不屑,仿佛在看自己名貴高跟鞋上的一片污泥。</br> 林萱萱則不同,她的眼睛黑白分明,不帶任何偏見,干凈得像是雨洗后的晴空。所以容睿看上她其實挺合理。</br> 雖然知道按照林萱萱的那條路走一定可以成功攻略容睿,但是語琪不會那么做,她的工作是要扮演秦語琪,那么只能以秦語琪的身份,秦語琪的姿態(tài)走入容睿的眼中,這是必須遵守的職業(yè)道德。</br> 想到此處,語琪低頭看了看表,離約定的時間還差十分鐘,正是紳士最佳的入場時間,她朝門口望去,果然看見一個二十幾歲的黑發(fā)男人被侍應(yīng)領(lǐng)著往靠窗的位置走去。</br> 即使是從二樓往下看,也能看出他身材瘦高,兩條長腿筆直修長,身材堪比時裝封面上的平面模特。</br> 他沒有如同行一般穿著千篇一律的阿瑪尼西裝,而是穿了一身頗具英倫風(fēng)格的暗色格子襯衫和黑色長褲,骨節(jié)分明的手腕上戴著一款式樣簡單的手表,語琪知道那是一個牌子最新推出的款式,他的審美不錯,并不戴個明晃晃的金表四處招搖。</br> 襯衫領(lǐng)子筆挺地立著,領(lǐng)口則開了兩顆紐扣露出精致鎖骨,脖子上干干凈凈,并沒有戴什么酷酷的骷髏墜子十字架。</br> 就算是語琪,也沒料到這種情況。</br> 容睿根本不像是從事那種職業(yè)的人,他看起來更像是剛從英國回來的高材生,書卷氣十足。</br> 在他身上你看不到大多數(shù)人所以為的黑暗與骯臟,他就像是陽光柔軟的午后,一陣輕輕拂過康河嘆息橋的輕風(fēng),精致淡雅——不愧是metto精心培養(yǎng)出來的紅牌,竟比許多三代貴族出身的豪門子弟更具氣質(zhì)。</br> 語琪忽然慶幸自己經(jīng)歷過許多世面,否則真的要在他面前自慚形穢。</br> 但她還是不打算下樓,容睿的女客不多卻也不算少,要讓他喜歡上自己的第一步就是成為那些女客中與眾不同的一個。</br> 沒有什么比遲遲不來更能令人印象深刻了,白居易有首古詩便深刻地闡釋了這個道理——正是因為‘千呼萬喚始出來’,那首琵琶曲才會顯得如此不俗。</br> 十分鐘很快過去,容睿抬手找來侍應(yīng)要了杯咖啡。</br> 又是二十分鐘過去,那杯咖啡已經(jīng)少了小半,語琪本以為他會開始不耐,但他沒有。</br> 只是姿態(tài)當(dāng)中多了幾絲慵懶隨意,靠在椅背上的樣子也帶著懶洋洋的味道,他側(cè)過臉去看窗外的風(fēng)景,似乎并不在意時間的流逝。</br> 語琪起身,扶著雕花扶手往樓下去。樓梯背對容睿的位置,卻與門口很近,從他的角度根本看不到有人從那下樓,語琪一轉(zhuǎn)身便可裝作是從門口進(jìn)來,天衣無縫。</br> 容睿應(yīng)該是有看過她的照片和資料,語琪還未走到桌前他便認(rèn)了出來。他嘴角揚(yáng)起牽出一抹笑,不多不少,既不會顯得冷漠也不會太過熱情,恰到好處的漂亮。然后他起身,為她拉開座椅,舉手投足自有一股風(fēng)流氣度,卻不覺輕浮,反而顯得十分彬彬有禮。</br> 語琪暗自嘆服,輕聲道謝后緩緩落座,待容睿也坐回原位后歉意笑笑,“抱歉,我來遲了。”</br> 毫無疑問,容睿是個俊俏好看的男子,近距離地看更覺驚艷。他的皮膚很白,幾乎毫無瑕疵,足以令十八歲的少女艷羨;眉毛并不粗重濃密,清清淡淡的修剪得十分自然;鼻梁窄而高挺,像是希臘雕塑般頗具美感。</br> 更難得的是他眉角眼梢流轉(zhuǎn)著的一股慵懶,像是臥在女王膝上血統(tǒng)名貴的波斯貓,雍容華貴。就算是他笑著為你拉開椅子的時候,也會讓人覺得他根本不在乎你,但就是這種漫不經(jīng)心的態(tài)度,令許多女客瘋了一般地著迷。</br> 在這個圈子里,只要有錢,多得是漂亮乖巧的男孩子湊上來獻(xiàn)殷勤,所以容睿便顯得格外與眾不同,他似乎并不因為你有錢便撲上來,甚至他幾乎懶得搭理你——但是人就是賤,他越不搭理你,便越讓人想征服他。</br> 容睿是這個圈子里的奇跡,他并不用如同其他同事一般對女客百般討好,他就是一動不動坐在那里,都有許多女客心甘情愿供他驅(qū)使。</br> 許多女客在背地里叫他“女王”,臣子一般殷勤地送各種名車珠寶,只為博得女王陛下的淺淺一笑。</br> 所以很少有人會在約了他后遲到如此久才姍姍來遲的,容睿瞇了眼睛細(xì)細(xì)觀察坐在對面的女人。她化著淡而精致的妝,穿了身式樣別致的黑色小晚服,顯得脖子修長,腰身纖細(xì)。</br> 其實黑色壓人,大多數(shù)亞洲人并不適合穿這個顏色的衣服,但是她穿起來卻很漂亮,自有一種典雅氣質(zhì)。</br> 容睿感興趣地勾了勾薄唇,話說得極動聽,“遲到是漂亮女士天生的權(quán)利。”</br> 聲音磁性低沉,同人一般賞心悅目,帶著融入骨血的雍容華麗。</br> 語琪微微一笑,招來侍應(yīng)后轉(zhuǎn)向他,“你吃什么?”</br> 容睿并不拘謹(jǐn),大大方方地報了幾個后一轉(zhuǎn)頭,極為慵懶地睨她一眼,“這里的檸檬蜂蜜鮭魚排和抹茶輕乳酪蛋糕不錯,你可以試試。”</br> 這一頓飯吃得很愉快,兩人都談吐得體,見多識廣,聰明人和聰明人聊天的好處就是不會不懂得對方在說什么,并且能迅速地接下對方的話題,且精詞妙語層出不窮。m.</br> 語琪經(jīng)歷過許多小說,有此功力并不奇怪,但容睿不過活了小半輩子,口才如此了得實在難得。</br> 對于同一件事情的看法,語琪是冷靜精辟,容睿則是有一種英國式的幽默,總是帶著一種矜持冷漠的刻薄,點到為止,卻讓人忍不住莞爾。</br> 語琪覺得即使并非為了任務(wù),與這樣一個人聊天也是頗享受的事情,不愧是年度NO.3,果然有讓無數(shù)女客迷戀傾倒的資本。</br> 她招過侍應(yīng)要付賬,卻被容睿攔住,“叫女士付賬是紳士的恥辱。”</br> 原著之中也曾提過,容睿之所以人氣如此之高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但凡是出去消費,他都不曾讓女客掏錢,刷卡付小費從不吝嗇。即使大家心里都知道,羊毛出在羊身上,但女客們就吃這一套。</br> 跟男人出去約會玩樂,哪個女孩子愿意掏錢去付賬單?就算與金錢無關(guān),也與面子有關(guān)。</br> 容睿真正聰明,他今日付了小小一筆賬單,明日或許便會收到女客數(shù)十倍的饋贈,這個圈子就是這樣,你給我面子,我便也給你面子。</br> ……</br> 兩人并排等電梯之時,容睿看著她,忽然懶洋洋地笑起來,“秦小姐如此條件,為何來找我們?”</br> 語琪挑了挑眉,故意曖昧道,“因為寂寞,所以渴望愛情。”</br> 容睿愣怔了一下,才恢復(fù)慵懶的姿態(tài)。他別過視線,輕飄飄地道,“秦小姐真幽默。”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