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睿認命地起床,洗漱了一下后換過老保姆送來的寬松運動服,這才一邊打著呵欠一邊往樓下走。</br> 事實上直到現在他都覺得這一切很不正常,哪有人花這么大價錢就為了把他搞來這個偏僻的地方然后陪她晨跑……簡直無法理解。</br> 許久未出門溜過圈兒的王子好像知道他們要去做什么,激動地上下亂蹦,挨個往兩人身上撲。</br> 語琪好不容易把項圈和牽引帶給它套上,一出門就很不厚道地把帶子交到了容睿手中,自己一身輕松地往前跑去。</br> 王子一看主人跑了立刻跟著竄上去,容睿被扯得身體往前一傾,差點剛出門就摔一跤。</br> 他搖搖頭,無奈地跟著慢跑起來。</br> 郊區的空氣比起市中心清新很多,綠茵茵的草地柔軟地像是別墅內的長毛地毯,偶爾點綴著幾簇淡紫色的野花,抬頭便可見碧藍藍的天空。</br> 偶爾就有清越的鳥鳴聲響起,卻只顯得周圍更加靜謐。</br> 前方女孩子高高束起的黑發馬尾隨著步伐一晃一晃,十分有節奏地掃過瑩白如玉的脖頸,渾身雪白的王子追在她身后,白色長毛柔軟而蓬松。</br> 美麗的景色和漂亮的女孩看著都令人心情愉悅,容睿勾起唇角,漆黑如墨的雙眸不自覺地彎起。</br> 他快跑幾步,追上語琪的步伐,同她并肩往前跑,聲音如同清晨的陽光一般懶洋洋的,“怎么突然想起要晨跑?”</br> 語琪看了王子一眼,“它每天都需要出門逛上半小時以上,你不是養過狗么?”</br> “嗯。”容睿瞥她一眼,“我只是沒想到你也會是個好主人。”</br> 語琪勾了勾唇,意味不明地偏過頭看他,含著深意緩緩道,“我是不是個好主人,你將來自會知曉。”</br> “……”容睿別開視線,狡猾地轉移了話題,“以前也是每天早晨帶麥子出去散步,一晃已經是幾年過去,時間過得真快。”</br> 語琪忍不住笑,“麥子?你倒是會起名字。”</br> “嗯,一只漂亮的拉布拉多,毛皮光亮,像是陽光拂過麥穗。”</br> 語琪甩甩腦后高高的馬尾給他看,“你看我的毛皮是否光亮?要不你把我當芝麻養?”</br> 容睿笑到直不起腰,王子湊熱鬧地在他臉上狂舔。</br> 笑過之后他看著她的眼睛矜持地評價道,“秦小姐,你真幽默。”</br> “還叫我秦小姐?”</br> 他低頭看看王子,瞇著眼輕聲叫出她名字,“語琪。”</br> 簡簡單單兩個字,被他用那帶著淡淡慵懶的語調念出,伴著柔和的微風,仿佛情人間再親昵不過的低語。</br> 她應了一聲,低下頭在他右邊臉頰上迅速地親了一記,然后起身倒退著往前方跑,在溫暖的陽光下笑得異常燦爛。</br> 容睿愣了愣,片刻后又搖搖頭笑起來——或許她說得沒錯,她真的是一個好主人,為她工作比想象中愉快百倍。</br> ……</br> 回到別墅兩人皆是汗濕衣襟,各自回房間沖了澡后,坐在桌前一起用了早餐。</br> 飯后語琪拉著容睿去給王子梳毛,先是用排梳梳開梳通所有毛發,再用針梳梳蓬松毛發,然后就是雙層豬鬃刷上下前后的梳幾遍,一只成年薩摩耶每次要梳半小時左右。</br> 容睿不禁感慨出聲,“養大型犬真是有錢有閑之人才會做的事情。”</br> “你也養過麥子。”語琪提醒他這一點,她盤膝坐在別墅后柔軟的草坪上,頭發放了下來,柔順地披在肩膀上,顯得眉目清麗。</br> 她漂亮得足以靠臉蛋吃飯,而不是花大價錢找他這種人。</br> 笑笑之后,容睿繼續手中的工作,只是大腿上忽然一重,是語琪躺了下來,將頭枕在他的腿上,濃密柔軟的黑發散開,像是昂貴的黑天鵝絨一般撒在他的牛仔褲上。</br> 女孩子溫軟甜蜜的氣息縈繞在鼻尖,時有時無,隱隱約約。他不由得愣住,幾乎無法專心給王子梳毛,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朝她瞥去。</br> 她今日并沒有化妝,一張臉顯得素凈白皙,仿佛有瑩光自內而外透出,暖玉一樣的質地。感覺到有視線頻頻掃過臉,語琪懶懶地抬起眼皮,貓咪一樣瞇起眼睛,“你在看我?”</br> 容睿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恢復了之前給王子梳毛的專注。</br> 真是好定力,不愧是百花叢中趟過的男人。語琪暗自嘆息,只得再接再厲,微微偏了頭,將側臉貼在他平坦小腹,雙手往后繞去,像只樹袋熊般環住他的腰身。</br> 容睿握著梳子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戳得王子嗚得叫了一聲,直往他懷里鉆求安慰。</br> 太陽漸漸變得燙人,兩人帶著王子進屋,老保姆正在忙碌,看到他們進來連忙遞上茶水點心,直說午飯馬上就好。</br> 語琪忙讓她慢著來不急,說完拽過容睿的手腕拉他上樓。</br> 容睿低頭看向她搭在自己手腕上的的手,真是富家小姐才能擁有的一只手,骨肉勻稱,白皙柔軟,皮膚細膩柔滑堪比羊脂玉。</br> 他輕笑,帶著漫不經心的意味調侃道,“這位小姐,不要動手動腳。”</br> 語琪站住轉身,黑色馬尾在空中劃過漂亮的弧度。她立在兩三階臺階上居高臨下地睨著他,精致的眉眼含著笑意,一雙眸子熠熠生輝,“動手動腳?”</br> 容睿內心泛起不好的預感,果然下一秒她便抬起那只他剛剛贊嘆過的手,紈绔子弟般頗為輕佻地勾起他的下巴,低頭在他唇上輕輕一吻,像是蜻蜓點水般一掠而過。</br> “這才叫真正的動手動腳。”她笑起來,柔軟的指腹在他下巴上緩緩摩挲了幾下才放開,重新捉住他的手腕,“跟我上樓,送你個好東西。”</br> 語琪其實是偶然想到原著中的秦語琪除了送珠寶之類的禮物,還送了一個自己親手做的風鈴。那些名貴的珠寶她倒記不得幾個,這個風鈴反而讓她印象深刻。</br> 容睿一頭霧水地跟她來到房間,就見她在幾個抽屜里一通亂翻,好不容易才找出個包裝精致的綠色絲絨盒子。</br> 這些天,他對某人的“財大氣粗”很是印象深刻,看她這副看重的模樣,還以為這個綠盒子中放了什么了不起的東西,誰知道她一打開盒蓋,里面露出的卻是一只做工粗糙的綠色風鈴。</br> 一根綠色的帶子穿著一個透明的半圓形玻璃罩子,上面畫著一些很是幼稚的花花草草,玻璃罩子下面垂著一張綠色的長方形卡片。</br> 一只手工制作的和式風鈴,看起來至多二十塊錢,還不及那個絲絨盒子的一半值錢。</br> 其實語琪打開盒蓋的一瞬間也覺得有些拿不出手,誰想到秦語琪的手工這么差勁,綠帶子沒被捋平顯得歪歪扭扭,還露出了一些線頭,而那玻璃罩子上的畫工甚至不及幼稚園的四歲孩童,真是丟臉丟到了西伯利亞去。</br> 但是東西已經拿出手,萬萬沒有再收回去的道理,她所能做的只是打腫臉充胖子。</br> 容睿高高挑了挑眉,嘴角的弧度怎么看怎么帶著嘲笑的意味,“風鈴?”</br> “嗯……小的時候做的。”</br> 迎著容睿略帶嫌棄的眼神,語琪端起高深莫測的表情將風鈴往他手中一塞,瞇起眼睛威脅道,“敢丟掉你就死定了。”</br> 容睿挑了挑眉,“這算定情信物?”</br> “怎么,你要以身相許?”</br> 容睿捧著風鈴看了半天,最終噗得一聲笑了出來,怎么止也止不住。</br> 他忽然發現,跟這個女孩在一起的時間,自己笑得開懷的次數比過去一年加起來都多。如果他們不是以這種方式相遇,或許他早已愛上了她也說不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