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朝到達大劇院門口的區域時,看了一眼一旁的摩天大樓上的電子鐘:19點30分。</br> 他的一千米成績比大學時居然還提高了,但他這會兒來不及感慨這個,因為他發現劇院門口此刻依然環繞著不少人——都是沒能順利買票進場,只能在場外晃悠的粉絲們。</br> 晏朝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一個新的問題:他要是向門口的票務亮明身份,票務肯定會讓他通行,但是必然會引起人群的騷亂和圍堵。</br> 但如果不想暴露身份,他又該怎么穿越這層層的人海,順利地進入場內?</br> 正當他邊喘著氣,邊思考劇場的后門在哪里時,就忽然在劇院門口的觀眾排隊區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br> 場內的演出19點開始,這會兒觀眾早都已經全部入場了,因此排隊區里等待的都是沒買到票,只能在場外應援的粉絲。只見江莉莉正站在前方的一個小臺子上,脖子上掛著工作牌,手里舉著大喇叭,維持著現場的秩序。</br> 晏朝趕緊朝她那邊走去,好在江莉莉的眼神很好,盡管晏朝包裹得夠嚴實,還是被她隔著大老遠就一眼認出來了。她把手中的擴音器塞給身旁的工作人員,然后迅速地走下了臺子。</br> 兩人一碰頭,江莉莉就迫不及待地低聲問他:“小晏老師,你怎么才來?”</br> 沒等晏朝開口,江莉莉就帶著他往劇院的員工通道走,她的步子邁得飛快,看得出來比晏朝還著急:“園主等了你好久了,上臺前還特意叮囑我在臺下找找你,結果找了半天也沒找到……”</br> 晏朝整個人一怔,有些慌亂地問她:“他的節目演完了沒?”</br> 江莉莉飛快地看了一眼表,嘆了口氣:“正活兒估計完了,現在應該在返場?!?lt;/br> 晏朝的心又是一提,就聽到附近似乎已經傳來了環繞音響發出的賀辰烽和周辰瑜的聲音。m.</br> 晏朝邊走邊問她:“他昨兒晚上喝多了,沒影響今天上臺的狀態吧?”</br> 江莉莉搖頭道:“沒有,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兒,狀態特別好,跟嗑了藥似的。就是臨上臺前都沒看到你,好像才有點兒著急了……”</br> 說話間,兩人已經步履如風地從劇場最后方的門進入了演出場地,成千上萬人的觀眾席正響起一片熱情的掌聲和笑聲。</br> 晏朝下意識地看向臺上,所幸,還是那兩個熟悉的身影。</br> 兩人穿著墨色灑金的大褂兒,狀態看起來比較輕松,根據臺下此刻的反響來看,他們應該是剛說完一出正活兒,這是才進入返場環節。</br> 晏朝不知道他們倆今天說的是哪一出,只見賀辰烽指了指周辰瑜,對臺下笑道:“之前開箱那陣子,網上有好多傳言,說園主生病了?!?lt;/br> 周辰瑜開玩笑道:“精神科疾病,沒好過。”</br> 賀辰烽說:“他嘴硬,不肯告訴你們,他那天其實高燒四十度?!?lt;/br> 臺下的粉絲瞬間發出了一片“嚶嚶嚶”。</br> 周辰瑜無奈地一笑,對賀辰烽說:“輕傷不下火線,您犯得著說這個?”</br> 賀辰烽卻接著說:“當時全場的觀眾,愣是沒一個人看出來?!?lt;/br> 說著,賀辰烽指了指周辰瑜,認真地對臺下說:“這就是角兒?!?lt;/br> 臺下瞬間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掌聲。</br> 周辰瑜笑道:“得嘞,您才是真正的角兒,各位就甭捧殺我了?!?lt;/br> 看得出他不想再拿這個自吹自擂,賀辰烽也就點到即止,換了個話題:“還有好多粉絲在我微博留言,問我園主是什么病的?!?lt;/br> 周辰瑜順嘴捧道:“什么病呀?”</br> 賀辰烽說:“妻管嚴?!?lt;/br> 臺下瞬間爆發出一陣笑聲。</br> 賀辰烽莫名奇妙道:“你們笑什么?我說的是氣管炎。”</br> 周辰瑜接道:“差不多吧,反正我這人天生就聽媳婦兒的話?!?lt;/br> 晏朝站在劇場的最后一排,聽到他嘴里忽然冒出的這個稱呼,心不由自主地跟著跳了跳。</br> 賀辰烽問他:“瞧您說的,您有媳婦兒么?”</br> 周辰瑜說:“您怎么就知道我沒有呢?”</br> 周辰瑜一提到“媳婦兒”這個詞兒,臺下的觀眾就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瞬間響起了一片“這兒呢——”</br> 周辰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說:“相聲演員的媳婦兒可不好當,尤其是捧哏的,成天都得被砸掛?!?lt;/br> 賀辰烽擺了擺手:“這相聲臺上的話又做不得真,不清楚這個還聽什么相聲?!?lt;/br> 周辰瑜卻說:“可我媳婦兒是老實人嘛?!?lt;/br> 相聲臺上的話做不得真,臺下的觀眾也都非常清楚這一點,因此這會兒周辰瑜提到了他“媳婦兒”,大家也只當這是個什么包袱。</br> 賀辰烽說:“那也是您的錯,誰讓您不跟您媳婦兒說清楚?。俊?lt;/br> 周辰瑜點了點頭:“確實都是我的錯,所以我今兒要給我媳婦兒賠個不是?!?lt;/br> 賀辰烽問他:“您怎么賠不是呀?”</br> 周辰瑜掃視了一遍臺下,像是在尋找什么人一般。</br> 可臺下坐著成千上萬的人,他看了一圈,最終還是放棄了。</br> 就聽他說:“我這人笨嘴拙舌,不會說話,就唱首歌兒吧。”</br> 臺下的觀眾愣了。</br> 這意思是……周辰瑜真的談戀愛了?這還是要當場表白的節奏?</br> 臺下的晏朝也愣了。</br> 所以……這就是當時周辰瑜堅持一定要他來的原因?</br> 沒等他反應過來,全場的燈光已經驟然暗了下來。</br> 等臺上的唯一一束聚光燈亮起的時候,就只剩下了周辰瑜一個人。</br> 柔緩的伴奏聲響起,晏朝聽到這個熟悉的曲調,整個人又是一怔。</br> 這是……</br> 臺上的周辰瑜手里握著立式話筒,輕輕地開了口:“我要你在我身旁,我要你為我梳妝。”</br> 《我要你》。</br> “這夜的風兒吹,吹得心癢癢,我的情郎?!?lt;/br> 他唱的依然是“我的情郎”,就像當初和晏朝一起唱這首歌時一樣。</br> “我在他鄉,望著月亮。”</br> 晏朝只覺得自己的整顆心都因為臺上的那個人飄了起來,被他好聽的聲線帶往九霄云外,飛到了月亮上去。</br> 周辰瑜依舊穿著一身大褂兒,動作自然地抱著現代化氣息十足的立式話筒,絲毫不顯得違和。</br> 他身上那件墨色灑金的大褂兒,此時在燈光下顯得閃閃發亮,仿佛身披一片晴朗的夜空,上面灑滿璀璨的星光。</br> “……小妹妹想郎直到今,郎呀患難之交恩愛深?!?lt;/br> 晏朝微微一怔。</br> 還是那句熟悉的戲腔,但是周辰瑜換了歌詞。</br> 郎呀患難之交恩愛深。</br> “這夜色太緊張,時間太漫長,我的情郎。我在他鄉,望著月亮?!?lt;/br> 一曲終了,周辰瑜向臺下拋了個飛吻,然后緩緩地走下了舞臺。</br> 臺下的粉絲依然處于一臉懵逼的狀態中。</br> 歌聲是好聽的,人是好看的,氣氛是浪漫的,只是……</br> 這首歌到底只是為了表演,還是為了唱給某個特定的人?</br> 周辰瑜嘴里的那個“媳婦兒”,到底是開玩笑還是真的?</br> 一想到這兒,臺下的小妹妹們心臟病都要犯了,趕緊互相安慰,沉魚哥哥嘴里的“媳婦兒”一定說的是他的廣大粉絲。</br> 但此時此刻,他真正的情郎已經坐不住了。</br> 周辰瑜一下臺,晏朝就像忽然間反應過來了什么似的,趁著全場的燈光還沒有亮,他在一片黑暗中,避開人群,從最后排一路來到最前方,然后徑直往后臺走。</br> 后臺的工作人員乍一看到一個戴著鴨舌帽和口罩的不明男子,還以為是什么瘋狂的粉絲,等晏朝一把扯下口罩的時候,大伙兒都是一愣,這才趕緊放他進去。</br> 晏朝一進入后臺,就看到了剛下臺的賀辰烽和周辰瑜,正在那里和工作人員閑聊著什么。</br> 一看到晏朝,周辰瑜神色一頓,眸子里旋即迸發出了一絲毫不掩飾的光芒,但半秒鐘后,他的眼神里又帶上了一絲幽怨,不由自主地嗔怪道:“我剛剛找了你好久,還以為你沒來呢……”</br> 盡管這會兒還在后臺的眾目睽睽之下,但晏朝已經管不了那么多了。</br> 他抓起周辰瑜的手腕兒,不由分說地就拉著他往后臺的更衣室里走:“我有話跟你說。”</br> 周辰瑜愣了愣,整個人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晏朝拉著,走進了空無一人的更衣室。</br> 房門“哐當”一聲被砸上,緊接著,他就倏地被晏朝壓在了門板兒上。</br> 下一秒,對方就俯下/身,強勢卻又溫存地吻住了他的嘴唇。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