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辰瑜微微睜開眼睛,只見窗外已經是天光大亮,春日的陽光透過薄薄的紗簾,投下一片暖融融的金色,明亮卻不刺眼。</br> 但他此刻卻無心欣賞旖旎的春光,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只覺得頭痛得幾乎要裂開。</br> 他直愣愣地望著天花板,花了將近半分鐘的時間,才認出來這是自家的客房。</br> 只是身上的衣服、身下的床單都是嶄新的,帶著一絲陽光的味道。</br> 宿醉后的大腦依然無法迅速地對周邊的環境做出反應,他不由自主地輕輕蹙著眉,下意識地側過頭,這才發覺自己身邊兒還躺了一個人。</br> 晏朝對他露出一個好整以暇的微笑:“早。”</br> 一看到這張熟悉的英俊臉孔,周辰瑜才像是忽然間被觸發了某個開關一樣,遲鈍的神經終于開始緩緩而動。</br> ……</br> 零零星星的記憶終于如同破碎的浪花一般,一片片地涌入他的腦海,無不提醒著他一個可怕的事實。</br> ……</br> 晏朝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臉上的表情,只見他的臉色一陣白一陣紅,短短的一分鐘內,已經從一臉懵逼,轉變成了恍然大悟,然后又變成了現在的惱羞成怒。</br> 晏朝看著他這副樣子,一時間忍俊不禁,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沒想到剛摸到他的腰際,周辰瑜就警惕地抬起了眼皮。</br> 晏朝正打算給他翻個個兒,就聽周辰瑜叫嚷道:“臥槽!你還想干嘛?你這個禽獸!”</br> ……</br> 他冷不丁地冒出這么一句話,用詞還如此直接,讓早晨一起來就看著他這副樣子的晏朝瞬間更加唇焦口燥了。</br> 然而晏朝雖然嘴上不說,心里到底還是愧疚的。</br> 晏朝無奈地看了周辰瑜一眼:“你要是想消停點兒,就乖乖把嘴閉上,嗯?”</br> 周辰瑜問:“我一個說相聲的你不讓我張嘴?你有事兒嗎?”</br> 晏朝反問他:“誰讓你在床上說相聲了?”</br> ……</br> 周辰瑜整個人一激靈,少頃,才咬著牙道:“晏朝,我以前真特娘的沒發現你是這么個衣冠禽獸。”</br> “你凈瞎說吧,”晏朝嗤笑了一聲,“當初你在專場上突然cue我上舞臺的時候,你就拿這個詞形容過我了。”</br> 周辰瑜經他一提醒,這才重拾了那一段久遠的記憶。</br> 想當年他還樂顛顛地說了一出《托妻獻子》,誰能想到今天,他就被他媳婦兒給上了。</br> 周辰瑜瞬間露出一臉無奈的表情:“……小晏哥哥,您也太記仇了點兒吧?”</br> 晏朝毫不掩飾地點了點頭:“我就是這么記仇,所以你說過的每一句話,我都當真了。”</br> 一聽到這句,周辰瑜就下意識地笑了一聲:“‘說相聲的嘴,騙人的鬼。’這話沒聽過?”</br> “是嗎?這張嘴倒挺誠實,還酒后吐真言。”</br> 周辰瑜:“晏朝你個挨千刀的小禽獸,老子要是不剁了你就特么不姓周……”</br> 晏朝依然一臉淡定:“放心,你從昨天晚上起就姓晏了。”</br> 周辰瑜:“……”</br> 這還是兩人認識這么久以來,他第一次在你來我往的唇槍舌劍之中,被晏朝懟得啞口無言。</br> 半晌,周辰瑜長長地嘆了口氣,眼里的神色是數不盡的凄慘:“酒后乘人之危,晏朝,你說你什么人吶……”</br> 晏朝瞥了他一眼:“天地可鑒,昨兒晚上是你自己扒上來的,不然為什么你現在會躺在客房?”</br> “我扒上來?”周辰瑜沒好氣道,“就算是我扒上來,我也沒讓你操.我啊!”</br> 晏朝說:“你還真的說了,而且說了不止一……”</br> 周辰瑜叫罵道:“閉嘴!”</br> 晏朝莞爾一笑:“早知道就該給你錄下來,讓你自己聽聽你在床上是怎么求我……”</br> 周辰瑜:“晏朝!我剁了你丫的!”</br> 他這會兒雖然什么都不記得,但光是想象那個情景,都氣得要暈過去了。</br> 晏朝嘆了口氣:“你這人怎么老這樣,昨天酒桌上我是不是勸你少喝點兒?‘洞房花燭’、‘美酒助興’,這話又是誰說的?”</br> 周辰瑜:“我不就是那么一說……”</br> 晏朝:“可我并不是那么一聽。”</br> 說著,他忽然俯下.身來,定定地看向周辰瑜的眼睛:“你以前說夫妻哏,我就當真了。從今往后,你再跟我說這種話,一字一句,我全都會當真的。”</br> 周辰瑜側過頭,抬眸看向晏朝,只見他烏黑深邃的眸子里是從未有過的篤定與認真。</br> 不等他開口,晏朝就伸出手,輕輕地挑起了他的下巴,在他柔軟的唇上烙下了一個淺嘗輒止的吻。</br> 周辰瑜又盯著他看了一陣兒,半晌,唇角才重新勾起一個輕佻的弧度:“昨兒晚上唱的歌兒,當真了么?”</br> 晏朝點了點頭:“這不是已經兌現了。”</br> 周辰瑜一愣,才反應過來《我要你》這個歌名如今聽起來有多曖昧,他瞬間一臉無奈:“我這么認真地跟你告白,結果你特么滿腦子黃色廢料。”</br> 這會兒周辰瑜忽然提起來昨天唱的那首歌,晏朝這才想起來,昨天他唱的時候,滿口都是他“媳婦兒”,臺下的觀眾們當時就坐不住了。</br> 晏朝忍不住數落他:“你還說,你昨天也太高調了吧?”</br> 周辰瑜這會兒又好了傷疤忘了疼,沖他輕抬一邊的眉梢:“跟我的情郎告白呢,可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br> 晏朝看著他那雙水光瀲滟的眸子,整顆心都不禁跟著那粼粼的波光蕩漾了起來。</br> 兩人昨天晚上以光速完成了一系列不可描述的事情以后,晏朝也因此一直沒來得及上網,還不知道這會兒粉絲是什么反應。</br> 想到這兒,晏朝才打開手機,搜索“周辰瑜”的實時廣場。</br> 如他所料,廣場上果然已經是一片雞飛狗跳。</br> “姐妹們不要慌,沉魚哥哥怎么可能這么突然就談戀愛,就是隨便唱首歌兒而已。”</br> “對啊,他哪天不是把‘媳婦兒’掛嘴邊啊,又不代表他真的有媳婦兒了,日常浪一下罷遼。”</br> “姐妹們!哥哥昨天那首《我要你》,唱的是‘我的情郎’,不是‘我的姑娘’!這說明什么?他!沒!有!女!朋!友!”</br> “沒有女朋友……所以有男朋友?”</br> “‘我的情郎’?dbq,我想到了……”</br> “我知道!《我要你》這首歌是不是只有和小晏哥哥一起的時候才唱過?”</br> “cpg有事嗎?一首歌而已,想唱就唱了,難不成還成誰的專利了?”</br> “關晏朝什么事?抱走不約,各自獨立行走不行嗎?”</br> “沉魚落雁be八百年了,望周知。”</br> ……</br> 晏朝刷了幾條,見沒出什么事兒,這才稍稍放下了一點兒心。</br> 周辰瑜依然懶洋洋地趴在他旁邊,伸手輕輕拽了他一把:“看什么呢?”</br> 晏朝嘆了口氣:“看你粉絲替你堵柜門兒呢。”</br> -</br> 周辰瑜醒來了這么久,依然在床上躺著,嚷嚷著渾身疼。</br> 晏朝給他又是揉腰,又是捏腿,把小祖宗伺候舒服了,他這才勉強從床上坐起身來。</br> 他也不肯自己走路,而是非常自覺地沖晏朝攤開了雙手:“抱我。”</br> 晏朝看著他這副樣子,忍不住覺得好笑:“怎么回事兒,被那什么了一回,還真成祖宗了?”</br> 周辰瑜沒好氣道:“老子現在動一下腿都疼!”</br> 晏朝忍俊不禁地俯身,一把將他橫抱了起來:“得嘞,小祖宗。”</br> 不過事實證明,周辰瑜大概也確實不是裝的。畢竟是第一次,晏朝昨晚又稍微沖動了一些,今天留下的后遺癥難免就有點兒多。</br> 晏朝雖然嘴上不說,但心里還是有些愧疚,十分盡職盡責地一路把他抱到了沙發上。</br> 周辰瑜又往沙發里一癱,等著晏朝在廚房里做好了三明治,拿著盤子遞到他嘴邊兒,就差喂到他嘴里了。</br> 晏朝無奈地笑道:“不知道的以為你坐月子呢。”</br> 周辰瑜抬眼看了看他,立馬又戲精上身了,捂住了肚子:“你等著吧,九個月以后就差不多了。”</br> 晏朝在他身旁坐下,伸手摸了一把他薄得沒有一丁點兒贅肉的肚皮:“男孩兒還是女孩兒?”</br> 周辰瑜:“生男生女都一樣,不然兒子沒對象。”</br> 晏朝:“可以搞基。”</br> 周辰瑜剛嗤笑了一聲,就聽見晏朝的手機忽然響了。</br> 晏朝看了一眼屏幕,似乎微微一怔,卻并沒有避開他,而是直接接了起來。</br> 晏朝每次一談起工作,立馬就會表現出不同于往常的冷峻和嚴肅,周辰瑜于是不由自主地側著頭打量他。</br> 若不是他英俊的眉宇間還潛藏著一絲尚未完全長開的青春氣,簡直讓人難以相信,他周身這副沉著冷靜的氣質,屬于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br> 周辰瑜正看得出神,就見晏朝掛了電話,轉過頭看著他:“我老板,問咱倆明天有沒有時間去公司開會,談新綜藝。”</br> 晏朝若是不提,周辰瑜都要忘了這個“老板“了,可如今一提起他,周辰瑜瞬間想起了那天晚上,在飯店偶遇晏朝和他老板的事兒。</br> 周辰瑜瞥了一眼晏朝,涼颼颼地說:“你還說呢,那天晚上和你老板出去吃什么飯?到現在也沒給我個解釋。”</br> 晏朝也饒有興味地看向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