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您去休息一會兒吧。”冷玹已經在床榻邊守了兩天兩夜了，幾乎沒有離開展眉的房間半步，林衛實在看不下去，在旁邊勸道。</br></br>“不……我要等到展眉醒過來。”冷玹頭也不回，只是怔怔地坐那里，握著展眉自被襦中伸出來的手指，眼神沒有半分焦點。</br></br>林衛皺眉，“可是，大夫說，王妃娘娘傷得很重……不會這么快醒來的。您去休息休息，我專門找個丫環來守著，寸步不離，行么？”</br></br>冷玹想也不想地搖頭，“不……我自己看著，我希望她醒來看到的第一個人，是我。”</br></br>“爺，你已經兩天沒有合眼了，這樣子下去，恐怕王妃娘娘還沒有醒過來，你已經撐不住了。”</br></br>“我知道……你下去吧，我就在這里休息。”冷玹搖搖手，背對著他說道，眼睛還是那樣的空茫，幾乎沒有任何神采。</br></br>“是……”林衛轉身出去，卻看到開門進來的小小女童，“曉巫小姐，不是讓你回去休息嗎？”</br></br>長發披散的曉巫輕輕一笑，仰著臉道，“我已經睡醒了，展眉阿娘怎么樣了？”</br></br>“還在昏迷當中呢。”林衛的表情有些微暗淡。</br></br>“哦，我去看看她。”曉自林衛的身側走過，小小的身體輕得聽不見任何腳步聲，走到展眉榻前，看著那張蒼白如死的臉，心中竟然不再如初見她受傷時的那種恐懼了。因為她相信，阿娘無論現在怎么樣虛弱，都一定會醒過來的。這里，有這么多的人，在等著她康復啊。</br></br>展眉阿娘，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你醒過來了……如果不能，請你一定不要怪我，好嗎？</br></br>曉巫走到冷玹身前，“靖王爺，你去休息一會吧，我來照顧展眉阿娘。”</br></br>“不用了，你在旁邊看著就好。”冷玹回過頭來，看著這個展眉愛之如生命的女孩子，突然輕嘆了一下……往日那般情景歷歷如在昨昔，而轉眼之間，已然物是人非。</br></br>“可是……”曉巫低下頭，手指絞著衣角，聲音又低又細，“靖王爺，你能不能出去一下，我和展眉阿娘有些心里話要說。”</br></br>“是這樣嗎？”冷玹看著有些無措的孩子，站起身來，難得地一笑，眉目間盡是溫情的味道。“你有什么話，趕快對你阿娘說吧，說完了叫我。”語畢站起身來，同林衛一道往門外走去。</br></br>直到他們完全將大門掩上，曉巫才轉過身來，坐在剛才冷玹的位置上，同樣握住展眉伸出來的手指。妙麗的瞳子定定地盯著展眉蒼白而僵硬的臉，湊上前去向著她面頰親了一口。</br></br>“展眉阿娘，好希望，你現在能夠睜開眼睛，聽我講話。”聲音低低的，細細的，卻透著她這個年紀少有的穩重。</br></br>說到這里，突然輕笑，“怎么可能呢，如果你現在睜開眼睛，我就不能把下去面的話說出口了。如果你真的聽到，我絕對走不了……因為，你不會允許我離開你的，而我，也希望能一直一直與阿娘生活在一起啊。”</br></br>“可是……教皇是不會同意的……她說過，要將我一直留在她的身邊，要我發毒誓，永遠留在巫山之巔，做一個桫欏教徒。只有在那里，我才是一個完整的，可以感覺到疼痛哀樂的人。所以，我不可能離開教皇，我一生一世都會做一個桫欏教徒。阿娘，你知道嗎？她的力量無邊，沒有人可以忤逆她的意思。教皇她，那么強大，那么孤獨……所以，我要去陪她了。”</br></br>曉巫像一個大人一樣嘆了一口氣，披散的頭發拂下來，擋住了她小小的臉。燈光透過她發絲間的縫隙穿過來，如編織的花草。“阿娘，我一點也不愿意看到你為了我而去殺害皇上……不希望看到你為難，所以，我要離開了。你……會理解我的吧？感謝天神讓我再次遇到了你，回到你的身邊……這幾年，我一直是快樂的，所以，我走了之后，你一定要同樣快樂。”</br></br>小小的白皙的手指在展眉臉上撫過，替她理了理被汗濡濕的發稍。然后將展眉伸出一半手指的左手拉出來，把衣袖捋到最上面。</br></br>——看到了，那一株種在肌膚里的枯骨花，因為展眉身體狀況的極度不佳而黯淡了些許。細小的花苞揚著頭，艷麗的顏色像是在得意地宣示著什么。</br></br>曉巫默默地看了一眼，小手張開五指，與展眉的左手緊緊相貼……片刻之后，自懷中拿出一把短刀來，在展眉的腕間輕輕一劃，血流漸漸由一條紅色的絲線變成紅唇般大小。曉巫突然之間低下頭去，開始吸展眉腕上的血！</br></br>棱角分明的唇不斷在她傷口上吮吸著，而躺在榻上的女子卻似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一樣，面色慘白平靜。</br></br>門外的冷玹再也沒有耐心了，不斷地在廊上走來走去，這個孩子，到底在做什么呢？竟然要用這么長的時間。一刻鐘之后，他停下腳步，凝視細聽里面的狀況——方才曉巫那模糊的講話已經沒有了呢，整個房間里寂靜如夜，連燈光跳躍的聲音都清晰可聞。而且，空氣中似乎彌漫著血腥的味道，淡淡如云一般飄浮而至。</br></br>出什么事了？</br></br>緊閉的門猛然被踹開，發出“呯”的響聲，曉巫聞聲回過頭來。</br></br>眼前的情境，冷玹全然無法相信……這個十歲的女童，到底在做什么？滿嘴的腥紅，小小的嘴唇如同流血的傷口，露出滿足的微笑。而展眉的腕上，天啊，太可怕了，這個女孩子，竟然在吸血！吸她母親的血！</br></br>“你干什么？！”一聲怒喝，完全被憤怒沖昏了頭，冷玹極速上前去，一把拽起女童往另一個方向扔去，“你怎么可以這樣對待你的阿娘？！”</br></br>頭重重撞在壁上，曉巫卻一聲也沒有吭，仍然滿意地舔著嘴唇。呵呵，終于在最后一刻，把阿娘手腕上的枯骨花種子吸到自己身體里了呢……再看過去，展眉手臂上那一株植物已經以一種看得見的速度迅速凋零，直到完全消失不見。而在曉巫雪白的肌膚里，那一株綠色的藤蔓如同水流一般，快速延伸，直到脖頸上長出細小的花胞。</br></br>枯骨花的魔性隨著種子的遷移而全數轉移到她身上了呢……阿娘，從今以后，你就沒有后顧之憂了。</br></br>真希望能看到你與靖王爺成親之時，最幸福的微笑。</br></br>“大夫，快去找大夫，林衛！”冷玹對著門外大聲叫道，一邊尋出一條絲絹來替展眉包扎止血。再也沒有時間去看身后滿嘴鮮血，笑容安靜的女童。</br></br>一想到曉巫，偶就會心疼~~~偶素一個感性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