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金帥朗聲道:“好!去請袁少奶奶來廳。”一個婢女應聲而去,他接著又道:“小姑娘,望請解開愛妾們的穴道,在下感激不盡。”
    楊譽瞟他一眼,道:“兄臺心虛嗎?待袁姑娘到此對證過后,在下亦會解開其穴。”
    牛金帥見楊譽不愿輕易為愛妾解穴,瞧著地上的愛妾個個長長的睫毛上兀自閃著淚花,不禁雙手捶胸,痛楚難掩,喃喃自責道:“牛金帥啊!牛金帥,你少時不勤練武功,今日得到報應,活該被人欺門辱妾······。”
    “啊!不好了!”這時偏廳突然有個碑女驚叫道:“少奶奶——少奶奶服毒自盡了,少奶奶···嗚···嗚······。”
    牛金帥駭震,飛速奔入偏廳。
    楊譽心中暗驚道:“不好!袁姑娘自盡,我兄弟二人豈不有理說不清。”示意楊干顧保袁大桶,兀自馳步踏入大廳,穿過右首圓形廳門,猛然全身劇震,腦中轟然一響,差點摔癱于地,天啊!只見眼前凄慘悲涼,那倒在地上,口中兀自汩流黑血的竟是適才躲入大廳的六位美女,她們此時僅穿了件白色單衣,胸前卻被鮮血染成紅褐色。看來她們決意自盡,所食毒藥入口封喉,不容他人有半瞬出手相救之機。
    牛金帥似瘋了一般,不停竄索六人之間,時而抱起這個,時而抱起那個,口中喃喃顫言:“不能這樣,你們不能這樣······。”他身影縱竄間,地上數張宣紙隨風顫抖,楊譽瞄了一眼,赫然見到幾行大字:“······妾身適才受裸玷辱,已再無顏相侍相公,生不能保貞亦死······。”待瞄到“死”字時,再也無力繼續下看。再次感到有如縛身掉在萬丈高崖的那根細繩正被多人手捧巨石狠砸,每砸一下,便有一股細絲崩斷。
    牛金帥見楊譽怔愣默言,向他吼道:“惡賊!今日之仇,我牛家不報枉自為人。”
    楊譽強忍內心震撼,凜然道:“兄臺此言亢悲過激,尊賢妾雖因裸肌而盡,但在袁姑娘尚未言證其事實之前,此等責任勿需在下擔當。”言下之意,若你是強搶良家閨女,乃是自食惡果,怪不得旁人。
    牛金帥聞言,咬牙切齒,一個勁的喃喃自語道:“好!好!好······。”
    不一會,只聽一聲“爺爺!”的轎呼自大廳傳來。
    楊譽轉身見大廳正首已有一位素衣女子亭亭玉立,她此刻櫻唇顫動,適才驚呼自當是她口中所發,她細腰雪膚,弱不禁風的模樣,直教人忍不住倚身攜扶,楊譽拱揖道:“在下楊譽,敢問姑娘可是袁大桶孫女袁汁銀?”
    素衣女子兀自凝望廳外,瞟也不瞟楊譽,冷泠道:“小女子,身有不恙,若無他言相詢,就此告辭。”一言甫畢,轉身欲去。
    牛金帥疾步搶至她身旁,道:“娘子,留步!這位小姑娘尚請娘子相告我倆相戀成婚之事。”
    素衣女子轉身相視楊譽,道:“妾身袁汁銀與牛金帥相戀完婚之事衡山城男女老少個個皆知,此事何需多問······。”
    “小銀啊——小銀!”袁大桶猛然打斷她言語,大喝道:“快!快告知二位英雄,你是被搶來的···被搶來的······”
    楊譽與她正面相照,見她嫻靜溫雅,是個與自己大姐楊依依一般絕色麗質的美女。她右臉頰雖有一條長長的傷痕,但掩擋不住她那股勾魂攝魄之神態,心頭一凜,不覺對她頗生三分好感,跨前二步,大聲道:“袁姑娘,在下受袁大桶之托,前來救姑娘脫離賊窩。······在下武功蓋世,姑娘請坦言相告怨情,休要害怕。”說著左掌向窗外一揚,“轟——”聲巨響,廳外六丈處的假山驟刻爆碎。
    袁汁銀全身一震,望著窗上完好無損的窗紙,喃喃道:“少俠‘隔山打牛’已然出神入化,山碎紙不破這等功力堪稱天下無雙。只是妾身不是相公強搶入府······。”
    “甚么?”楊譽聽到“不是相公強搶入府”頓覺縛身萬丈高崖的那根細繩猛然崩斷,一顆心疾墜谷低,身子突然一晃,往后便倒,若不是木壁擋攔,亦已癱倒,他身倚木墻,兩滴清淚疾激地面“啪,啪!”脆響。想不到雄心未果,想不到一時貪婪,已然造成無法回首的慘禍,他銘記大姐一言“萬事不驚,以靜待變”,強忍心絞劍摧之痛,凜然道:“袁姑娘,此事關乎性命,請姑娘詳述事由始未。”接著又對楊干道:“楊干,速去城西找到二、三位純樸真誠之人問清黃庭大喬與牛金帥婚戀詳情。”他想若是袁姑娘所述事由尚與他人所述有所出入,便當是牛金帥以威相脅了。
    楊干知事態嚴肅,應允一聲,飛步而去。
    袁汁銀見楊譽突然變得神威凜凜,怔一怔,道:“妾身家境在衡山城中比上不足,比下尚自有余,所謂:富家兒女幼習武,窮家子女苦肯書。亦因家父有病染身,僅得獨女一人,所以妾身也自然成為袁家的掌上明珠,五歲時父母便東奔西求,托得熟人將妾身拜入黃庭觀觀主韓葉仙門下。
    妾身自知父母掙錢不易,日日苦學勤練,至十六歲時藝滿下山,妾身滿懷家師之訓,父母之篤,加之自身喜好,便仗劍行俠,”
    這時瞟一眼牛金帥。續道:“妾身也算頗有三分姿色,半年不到便博得眾人稱為黃庭大喬,哼哼!”
    說到這苦笑一聲,似乎此笑便發泄了無限怨恨一般,接著道:“這黃庭大喬四字卻害得我父母雙亡,半年后的一天,也就是此刻半年前,袁家豆腐店來了位大漢,那大漢背著位中毒身亡的美婦,說他娘子因吃袁家豆腐中毒身亡,要求袁家理賠,賠他個如花似玉的嬌妻,指名妾身作賠。
    袁家豆腐遠近聞名,每天買豆腐的何止上千家,偏偏她一人中毒?妾身父母為證袁家豆腐清白,當眾抓了捧豆腐便吃,豈知妾身父母三口下喉已然中毒。妾身當時身在后院,聽到吵嚷當下奔出,可是父母二人已然身亡。妾身自也不信袁家豆腐有毒,隨手抓了塊豆腐吃了下去,可是半刻后妾身竟也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