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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心有猛虎

    ,(西幻)圣女必須死 !
    “但這一次,是我自愿留下的。”
    盧克的回答出乎西莉亞意料之外。她愣愣地盯著對方坦誠的綠眼睛看了片刻,不知為何感到慌張,忙向后退了一步拉開距離:“原來如此。”
    圣殿騎士微微一笑,眼里卻宛如起了一陣憂郁的霧氣,令他顯得有些無奈。但在西莉亞注意到他情緒的波動前,盧克已經鎮定自若地走到她身邊,目不斜視地說道:“大團長命令我留在您身邊,是為了方便法蘭西的那位陛下與您修復關系。但是否接受菲利普和大團長的邀請是您的選擇,不論如何我都不會有異議。”
    他毫無保留的坦白再次令西莉亞措手不及。
    她神情微妙地睨了盧克一眼,忽然噗嗤笑出聲:“您越來越讓我搞不懂了,盧克爵士。”
    “容我暫且將這當做稱贊。”盧克的視線朝西莉亞的方向飄了飄,在半空打了個轉重新回到前方。他好像完全沒意識到方才自己出口的調侃,從容自若地出聲提醒西莉亞:“請您注意腳下臺階。”
    騎士一本正經地盡護送的義務,西莉亞卻幾乎以為自己方才出現了幻覺:在那之前……盧克是在揶揄她么?她真的沒聽錯吧?這一位在說俏皮話?
    西莉亞默不作聲地微微提了裙擺走下教堂門口的臺階,她的視線落到橄欖山全景之上,的思緒很快從盧克的玩笑上轉開了--眼前的景致實在是頗為凄涼。
    圣墓教堂即為橄欖山中心,亦是教典中離天國最近的人間之所。
    赤足凈身登上圣地高處的信徒原本可在圣地朝拜后,在臺階頂端稍作停留、一覽神殿風光。亞門人來襲前,三重大理石墻劃出潔凈的至圣之所與人間的分界線,十二扇香柏木門曾經點綴著雪線般蜿蜒的內墻。圍墻內大大小小的尖塔宛如雪原上冒尖的春芽,簇擁著最為雄偉的圣墓教堂金頂。這里是救世主埋骨之所,是在站在錫安城外都能見到的橄欖山之巔。
    但如今橄欖山滿目狼藉。
    名貴的香柏木早已被戰火焚毀,石墻上盡是刀劍侵襲的累累傷痕,宛如被污水潑過的殘血。雖然內城的火勢早已停歇,但大火留下的煙氣仍舊盤旋在被熏黑的塔樓近旁。
    西莉亞不由便想起城破之日,她站在圣墓教堂的鐘樓頂,親眼看著亞門人的火把吞噬了南門,熊熊烈火宛如流竄的毒蛇,迅速侵襲近旁的建筑。圣母小教堂先燒了起來,纖細美麗的方形塔樓化身爆燃的火炬,沖天的黃焰幾乎要將太陽的光輝蓋過去。
    內城早已亂成一團,神官和下仆不論貴賤,都如同待宰的羔羊,尖叫著試圖逃命。以嚴密著稱的內城成了困死神殿中人的牢籠,四面八方都是敵人和大火,根本無路可逃。眼見著避無可避,不少人為了不讓異教徒搶走金銀,竟然生生將細軟吞入肚中。但這無濟于事,因為亞門人攻入內城第一道圍墻后,便將俘虜的拉丁人排成長列,宛如對待物品般一一檢視喝問。如果俘虜不愿皈依摩洛教,迎接這些可憐人的便只有葬身火堆的命運。
    透過惡臭的煙氣,西莉亞看看到亞門人徒手撥開仍然滾燙的火堆余燼,他們很快發現了焦黑尸骸中埋藏的奇珍異寶。異教徒頓時興奮地大喊起來,為首的轉身用刀尖挑破了下一隊俘虜的肚腸,被鮮血染紅的金幣、寶石咕嚕嚕滾了一地。
    異教徒頓時顧不上逼迫俘虜們皈依摩洛教,揮舞著尖刀便開始屠殺所有人。這還不夠,亞門士兵還大笑著將此前棄置一旁的尸首重新扔進火堆,只為檢驗這些人是否也肚藏珍寶。
    內城中心的祈禱聲和近在兩道圍墻外的慘叫聲互相交織,其中間雜著各處鐘聲的悲鳴,千百種聲響匯在一處,震得地面都微微發顫。
    那是真正來自地獄深處的魔音,世界末日的圖景在那一日于圣地成為現實。
    西莉亞以為自己對城破那日所見的慘狀早已釋懷,但此刻她只是稍稍回憶,她就險些沉浸在親眼目睹的各色|情景中。她閉了閉眼,快步走下最后幾節臺階。
    圣墓教堂西側原本有一座小禮拜堂,如今已成廢墟。十字軍從中清理出了一條小道,直通內城的居住區與花園。
    盧克見西莉亞神色有異,不由微微蹙眉,卻沒有出聲,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側,循著小道緩緩而行。
    西莉亞忽然駐足,伸手撫了撫一根未倒的石柱,澀然笑道:“那時候我就是從這里……從這道門逃進了小禮拜堂。但禮拜堂很快也被異教徒圍攻,我又從這里逃出來,一路逃到伙房……”
    異教徒開始攻城時,西莉亞和幾個護衛身在中心塔樓。眼見著異教徒要攻破最后一道內墻,西莉亞當即決定向別處撤退,免得被困死在塔頂。主教派來的神官卻聲稱圣者應當與神殿共存亡,帶著兩個重裝衛兵將西莉亞一行人堵在鐘樓之中。兩方僵持不下,圣女的守衛之一當機立斷,突然發難,將攔路的神官斬殺。神官已死,那兩個衛兵頓時再無斗志,自顧自逃命去了。
    但于西莉亞而言,這只是開始。
    她的運氣不好,才逃到小禮拜堂,有一隊亞門人便封死了禮拜堂門。
    西莉亞為了從中脫身,折損了兩個護衛,其中包括那個率先向神官動手的勇士。
    剩下的三個護衛在逃亡后山倉庫區的途中,也一個個為了保護圣女死去。
    那五個年輕人的面孔已經在她的記憶里模糊了。西莉亞不由感到一絲愧疚,她松開貼著石柱的手,垂了頭繼續向前走,自言自語般道:“到伙房那里時,我身邊只有貼身侍女緹娜一個人了……但那時我覺得,能有一個人和我一起活下來,已經是奇跡。”
    但很快緹娜也死了。
    西莉亞自嘲地笑了一聲,揉揉眉心,歉然道:“盡說些沒用的無聊事,抱歉。”
    圣女此前的表現一直強勢而無畏,堅強到讓人甚至忘了她經歷過什么。
    這一刻,西莉亞聲音中的軟弱和疲倦卻提醒了盧克里修斯,那樣的經歷對于長年征戰廝殺的騎士也許并不算可怖,但對長年封閉在神殿中的圣女而言,那絕非稀松平常的日常。畢竟那時她還不知道自己擁有那樣強大而無常的力量,他不難想象,她該有多無助絕望,卻仍然那樣努力地活了下來……
    盧克露出溫和的微笑,再自然不過地說道:“不,如果說出來您會覺得好受一些,傾聽您講述會是我的榮幸。”
    他一向不善言辭,這一回卻反常地將漂亮話說得很順溜。
    西莉亞不由多看了他一眼,沒有追究這到底是客套還是真心話,向前一邊走一邊漫聲說:“那之后的事您也知道了。”
    她的唇邊突然現出一抹古怪的笑,她刻意靜默片刻,等走出了小禮拜堂的廢墟才忽然出聲:“到了現在再問這個問題有些失禮,但那時……您是怎么找到我的?”
    訝色在盧克眉眼間一閃而過,他似乎有些不情愿,卻還是給出了答案:“直到那隊異教徒的頭目喚您為圣女大人,我并不知道您的身份。”
    但在那之前,西莉亞早早看到了走廊立柱后圣殿騎士的披風一角。她因此微微失神,才會被匕首絆倒;那黑發異族人忙于嘲弄她,反而給了盧克突襲出手的機會。
    “即便不知道我是誰,您卻已經準備出手救我。”西莉亞不自覺微微一笑,又忍不住戲謔道,“那也是您接到的任務?”
    盧克有些窘迫,他別開臉輕咳一聲,沒有接話。
    西莉亞轉了轉眼珠,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只是努力繃著笑:“花園現在也不成樣了。”
    原本內城的后花園匯聚了教典中各種神圣的花木,無花果木、篤耨香、橄欖樹郁郁蔥蔥,從海岸邊移植來的昂貴香柏木排列在園中的復廊旁,一年四季這里都是散心的好去處。花園也是為數不多圣者可以自由來去的場所,西莉亞來到這個世界三個月,待的最久的地方除了所居的北塔便是花園。
    西莉亞輕車熟路,繞過被大火融成一團的花園鐵門,從側旁的小徑往林蔭深處走去。盧克的手搭上劍柄,他雖然保持著警戒,卻顯然不想讓自己的謹慎打攪了圣女的興致,因此便只緊緊跟上去,沒有阻攔她抄小道。
    花園外側的林木被燒毀大半,但靠屋舍一側的香柏木竟然毫發無傷。枝椏陰翳中靜靜立著一口古井,一個少年守衛滿臉疲倦地立在井邊。他驟然見到從枯木后轉出來的圣女和騎士,不由嚇得一激靈,立即站得筆挺。
    這古井是橄欖山的圣井,洗禮、賜福用的圣水都以其為源頭。一旁包金的汲水架被強行剝去表面,露出下頭的青銅本體。但幸運的是,圣井本身并未被損壞。
    西莉亞往汲水架的方向走了一步,足尖在右手邊第三塊石板上蹭了蹭,感覺足下毫無松動。這顯然是盧克在取走項鏈后的善后手段。她不由回眸道:“您來時這里沒有被異教徒侵占?”
    盧克抿了抿唇,他尚未回答,那個守衛的小兵卻忍不住出聲:
    “那時異教徒威脅說要往圣井中投毒,真是該下地獄的一群異端……如果不是盧克里修斯大人帶人及時趕到,這里就真的全完了!”
    西莉亞興味盎然地看向這步兵,笑笑地問:“您那時也在場?”
    這守衛不過十七八歲年紀,得以與圣女對話,不由興奮得滿臉通紅。他搗蒜似地點頭,急急忙忙地補充道:“也是盧克里修斯大人命令我們繼續守在這里的!”
    盧克不自在地盯了小兵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
    小兵立即噤聲,但依舊時不時偷眼去看圣殿騎士,眼神閃閃發亮;他顯然對盧克崇敬到了極點。從中不難想見為何會有人想要然將盧克加冕為王。
    西莉亞見狀不禁莞爾,慢悠悠地對盧克道:“您的人望很旺啊。”
    “請您不要取笑我。”圣殿騎士有些僵硬,他無措地捋了一記肩頭的披風褶皺,唇線緊繃,一如往常地刻意回避著附加于己身的榮譽與贊賞。
    方才還緩和愉快的氣氛一下子微妙起來。
    西莉亞雖然捉摸不透盧克這樣忌諱旁人看法的緣故,卻仍舊有些懊悔。她若無其事地扯開話題,免得對方更加難堪:“現在井水還是干凈的?”說著,她走到井邊,扶著井緣往下看去。
    潮濕的寒氣撲面而來。
    此前西莉亞也無數次這么做過。特別是初到這個世界之時,每當她被不熟悉的教條和規矩弄得心頭煩悶,她便會來到圣井邊,藉由井水的寒涼驅散苦悶帶來的燥熱。在心底不可言說的某處,她甚至將這里當做自己的退路--假如實在撐不下去,她大不了沉進這冰涼的井水里一了百了。
    但那也只停留作一個念想。
    西莉亞知道自己是極怕死的人。哪怕不擇手段,她都會努力活下去。這念頭充其量是刺激自己咬牙堅持下去的手段罷了。
    如今再回橄欖山,西莉亞與托馬斯之間暗潮洶涌,遲早會徹底鬧繃,因此等待她的前路只會比往昔更難走。
    見圣女伏在井邊久久沒有起身,盧克便有些不安。他試探道:“西莉亞大人?”
    西莉亞聞聲直起身,有些悵然地打量四周:“一不小心就出神了,但我早該知道這里已經沒什么好逛的……我還是盡快去北塔吧,瑪麗應該等得不耐煩了。”她若有所思地頓了頓,明知故問地向盧克確認:“之后……您也住在北塔?”
    金發騎士的眸光閃了閃,他恭順地垂頭應道:“是,恐怕要麻煩瑪麗再做準備了。”
    西莉亞報以一笑,當先從花園北側的回廊往北塔行去。她的身姿挺拔,每一步都走得輕快且充滿自信。她又是那個無所畏懼的圣女,仿佛她方才在圣墓教堂外表露出的軟弱只是盧克一人轉瞬即逝的幻覺。
    見過圣女的另一面的人……很可能只有他一人。
    這個念頭在盧克里修斯心上盤桓不去,竟然生出滾燙的熱度。
    心念仿佛就勢燒成了一團火,既灼熱得令人膽怯,卻也大張旗鼓地將某些冰封已久的情緒焐熱,堅冰潺潺地化水蘇醒,流過的地方都溫熱潮濕,像是能隨手擰出水來。他慚愧又無措地發覺自己的掌心竟然生出了一層薄汗,而眼下季節分明是初冬。
    金發騎士若無其事地將雙手在身后的衣擺上蹭了蹭,而后快步跟上西莉亞,卻始終不敢抬頭正眼去看她。
    西莉亞的心思轉得飛快,已經在揣測托馬斯與長老會的下一步動向,因此她對盧克的小動作一無所覺。
    穿過香柏木掩映的復廊,北塔和旁側的裙樓赫然便在眼前。這是一座高三層的小塔樓,坐北朝南,塔身的白色石磚上有煙熏的黑色痕跡;頂層纖細高挑的小窗支撐著包金斑駁的穹頂,取圣墓常在圣者心中的寓意。
    如果說圣墓教堂占據的是橄欖山最高處,北塔便位于山丘北緣陡峭山體的邊緣,再向前便是向下的陡坡;往遠處眺望,人們只看得見荒蕪山體上猙獰的古木和間雜其中的三道內城圍墻。最遠的墻外便是錫安的民居,但因為離得太遠,只勉強看得清一整片白色的輪廓。
    盧克顯然沒想到圣者的居所居然是這般荒涼的所在,不由表露出一絲驚訝。
    西莉亞哂然道:“北塔是橄欖山最僻靜的地方,圣者理應做的只有靜思和祈禱,住在這里的確很合適。”
    盧克沉默不語,只是以目光審慎地打量近旁的布置,半晌才微蹙了眉頭道:“如果有人從北側山崖突襲,這里沒有足夠的守衛,很難防御。”
    “橄欖山的守衛調配由主教大人和長老會控制,我也只能擇日提一提。但如今人手緊張,只怕他們不會輕易松口往這里派人,畢竟……”西莉亞譏誚地彎彎唇,突然惟妙惟肖地模仿起托馬斯和藹又居高臨下的腔調,“烏奇薩帶來的騎士本就吃緊,您又有以一敵十的圣殿騎士作護衛,圣女大人還是稍稍將就一下,如有不便,還請您包涵。”
    即便是盧克,他的眼里也不由浮上些微的笑意。他對主教不予置評,轉而走在西莉亞身前替她開道。
    北塔內仍舊昏暗,經過十步長的門廊便到了底層的大廳。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立在樓梯底,大聲指揮著仆役四處奔走。
    聽到腳步聲,她不耐煩地咋舌,抬起布滿雀斑的臉龐便要呵斥,看清來人她卻不由噎了噎:“盧克爵士?”
    圣殿騎士向瑪麗一頷首,算是問好。
    西莉亞從盧克身后轉出來,揶揄瑪麗:“嗯……親愛的瑪麗,你剛才那樣子還挺有總管的氣勢。”
    過去的小女仆、現今的圣女貼身侍女瑪麗驕傲地抬了抬下巴,卻裝腔作勢地提起裙擺向西莉亞行禮,拿腔拿調地道:“圣女大人,底層尚未整修完畢,請您先隨我上樓休息。”
    西莉亞笑笑地點頭,隨瑪麗拾階而上走了兩步。她而后回頭,看向立在原地沒動的盧克。騎士收了收下巴,默默無言地跟上來,視線垂得很低。
    塔樓二層是臥室,門簾半卷著,里頭的女仆們仍然搬著東西忙忙碌碌,顯然還沒準備停當。因此三人便一路抵達了北塔頂層。這里原本是圣者的靜思室,但室中各色圣器和織毯早被劫掠一空,眼下靜思室里除了一張東方式的坐榻和幾個靠墊外,什么都沒有。
    盧克徑自在室中繞了一圈,時不時用手指輕叩墻壁和地面,顯然在仔細查看有無密室又或是偷聽的通道。
    西莉亞在榻上坐下,看了看盧克,轉頭問瑪麗:“托馬斯主教那里有沒有派人來?”
    瑪麗撇撇嘴:“沒有,來的都是不知從哪里招來的仆役,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比我還不如,眼珠子都快黏在那些東西上了。”
    對于瑪麗的逗趣,西莉亞微微一笑,拋出下一個問題:“主教和長老會今日想商議什么,你有沒有什么消息?”
    “他們都到山下的主教府邸中商議,我什么都打聽不到。”瑪麗說著小心翼翼地瞥了盧克一眼,“也許圣殿騎士那邊會知道些什么。”
    被點名的騎士謹慎地回答:“團中的確有不少線人,但主教一向小心謹慎,身邊的人也都極為忠心。”他和西莉亞對視一眼,無言地暗示了更多訊息:大團長杰拉德也一直不遺余力地想要突破托馬斯鐵一樣的防線,但顯然未能如愿。
    這理應是騎士團高層才知曉的戰略,盧克作為普通騎士居然一清二楚,西莉亞探究地瞟了對方一眼,隨即若無其事地道:“三日后英法兩派會再次聚首商議,主教和長老會最關心的還是這件事。”
    她頓了頓,冷不防轉了話題:“瑪麗,現在北塔的人手有多少?”
    瑪麗張了張口,難得有些發愣,顯然沒明白西莉亞的意圖。
    盧克卻已經明白過來,他向西莉亞微微欠身:“調查的事就請交給我。”
    女仆這才回過神來:西莉亞是想弄清楚北塔仆役中是否混著各方的探子。她顯然興奮起來,壓低了聲音:“我敢肯定,那幾個守衛里肯定有主教的人,您是想要把他們清理干凈?”
    西莉亞露出自得的微笑,手指捋著靠枕邊沿的流蘇,不急不緩地道:“不,北塔有探子很正常,甚至是一件好事。”她看著盧克里修斯加深了唇邊的笑弧,“比起什么消息都透不出去,我更喜歡透露那些我想讓人知道的消息。”
    盧克會意,卻只垂眸頷首,沒有表露出任何情緒的波動。
    西莉亞一瞬間疑惑起來:在方才短暫的坦誠和放松后,盧克似乎又習慣性地將所有心緒隱藏起來,他甚至表現得比之前要顯得更為疏離,對她的方針吝于給出任何評價。
    她莫名失落起來,像是要確認什么似地說道:“您需要賜福嗎,盧克爵士?”
    話出口,西莉亞便后悔得恨不得裝作什么都沒說。但她隨即覺得自己這心態實在是太黏答答拖泥帶水,便義正言辭地補了一句:“雖然效果有限,但也許比騎士團的加持更有用……”
    余光一瞥間,她看見瑪麗默默忍著笑蹲墻角去了。
    盧克怔忡須臾,旋即單膝跪地。他低著頭,金色的發絲順勢滑下來,蓋住了他的眉眼,令人根本無從揣測他此刻的心情。他沉默片刻,再抬眸時神情和聲音一如既往地平和溫文:“那會是我的榮幸。”
    西莉亞和他對視半晌,才想起應當伸手。
    與圣女鮮見的狼狽相比,盧克里修斯顯得萬分鎮定。他的視線在伸到面前的白膩指掌上定了定,翠色的眸微微一轉。
    西莉亞沒來得及琢磨他這小小停頓中的意味,圣殿騎士已經伸手托住她的五指,而后珍重而小心地垂首,將嘴唇向她的手背落下。
    因為方才分發圣餐的緣故,西莉亞沒有戴手套,盧克的唇便毫無阻隔地貼在了她手背的肌膚上。青年的嘴唇并不十分柔軟,大抵是因為迦南多風而干燥的氣候。但輕微的粗糲觸感卻加倍刺激了她的知覺,令這個賜福中慣有的禮節有了些不可言說的味道。
    興許是因為自身心神動蕩,西莉亞甚至沒有察覺對方唇瓣停留的時間,要比慣例要長一些。
    她終于從剎那的迷蒙中脫身,手指輕輕顫抖了一下。
    盧克適時松手低頭,方才托住她手掌的右手五指在身側輕輕蜷起。
    “愿主與您同在。”西莉亞輕聲道,右手食指中指并攏,在騎士的頭頂上方畫了個十字。
    她此前并非沒有給他人賜福過。但不知是否是力量覺醒的緣故,這一次隨著她指尖移動,竟然隱約有細碎的光粒紛紛揚揚地落下來。
    金光屑雨中,盧克抬眸看向她,眼里一閃而逝的笑意比拂過他眉眼的光粒更明亮。平日里盧克里修斯愈是內斂,他這稱得上毫無保留的一笑便愈加攝人心魄。
    西莉亞不由也向他彎唇,她隨即為自己的反應怔了怔,刻意輕描淡寫地道:“那么北塔人事就交給您了。”
    圣殿騎士無言地頷首。
    西莉亞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忽然向瑪麗征詢道:“北塔還沒有整理完畢,我想先去看看里爾修士,你也一起來。”
    瑪麗疑惑地看了騎士一眼:“為什么不讓盧克爵士陪您去?那樣更合適吧?”
    西莉亞的唇邊現出一抹難解的苦笑,她到了舌尖的話語還沒來得及出口,盧克便瞥了她一眼。眸光微微凝滯后,他平和地開口道:
    “請容我先確認北塔的守衛,暫時失陪,”他頓了頓,取出一個小瓶子交給西莉亞,視線壓得很低,聲音也幾不可聞,“里爾在欣嫩谷監獄。”
    西莉亞下意識捏緊了騎士遞來的玻璃小瓶。不用低頭,她就已經知道容器中裝的是什么。當她抬起頭想要再說些什么的時候,金發騎士已經后退一步,先行欠身告退。
    “這瓶子里是……”瑪麗抽了口氣,圣女將覆蓋瓶身的手指略微分開,露出玻璃后黏稠的暗紅液體來--那正是里爾此前強迫西莉亞服下的不知名藥劑。
    女仆不由咋舌,驚嘆道:“盧克爵士是怎么弄到這東西的……”
    西莉亞微微一笑,沒有答話。
    盧克里修斯找到、甚至獲取里爾的所有物并不難。可是他居然只憑一句話就準確猜測到了她之后的意圖……不,他顯然是早就猜到西莉亞會以牙還牙,因此早早做了準備。
    被人看透從來不是什么愉快的事,但對方是盧克……便讓西莉亞心情復雜起來。
    瑪麗見狀便沒有再追問,轉而歪了歪頭:“欣嫩谷不是在錫安城外嗎?您要出內城?”
    圣女卻已經從坐榻上起身,懶洋洋地拋下一句:“欣嫩谷監獄就在橄欖山上。”
    西莉亞對于神殿的構造其實所知甚少,但有幾個地點的方位她卻爛熟于心,其中一處便是同樣地處橄欖山北緣的神殿牢獄。前人費心從山體之中開鑿出層層的通道和斗室,并與帝國時代遺留的水庫、地窖相連,組成了一座貨真價實的迷宮。
    獄中中據說關押了各色足以令虔誠信徒聞風色變的異端;也因此,這牢獄又被稱為欣嫩谷,與城外焚燒罪犯尸首的不祥之地同名。西莉亞來到這個世界不過三個月,其實尚未有機會踏足地牢,但她很清楚離開北塔后怎么走。
    因為她僅有的屬于身體原主的記憶,便始于欣嫩谷監獄:
    --她的視野邊沿微微發黑,看到的天色也陰沉晦暗。邁出的每一步異常沉重,全身都在尖叫抗議,但身體主人還是執拗而遲緩地邁出一步又一步。
    除此以外,這段記憶其實異常單調,途中圣女一個人都沒有碰見,半句話也沒有說,可供西莉亞參考的只有從監獄到北塔的路線。但從這段這記憶可以推斷,圣女在監獄中定然有什么極為不愉快的經歷。
    奈何西莉亞面前的未解之謎實在太多:她不僅不知道獄中發生了什么、為何圣女會獨自一路走回北塔,她甚至不清楚為何原主會被選為圣女。她翻閱過教典,選舉圣者有一整套繁復而嚴密的規章,然而對于圣者候選人所必須具備的特質,典籍編撰者卻可疑地語焉不詳。
    上一任圣人西蒙死于刺殺,再之前的圣人圣女們也大都是錫安王室、大主教手中的傀儡,往往在位不到一年便會暴斃而亡。
    所有的疑問背后都定然隱藏著秘密,此前西莉亞有心無力,即便想深究也沒有資本;如今局勢稍定,她定然要會清楚這些疑問。
    但首先她先要有仇報仇。
    地宮般的監獄與印象中略有出入。四周的石灰墻面一片灰黑,微微變形的鐵門向外敞開,經年累月積累的霉味從門扉中不住飄出來,門后黑漆漆的一片寂靜。
    “這就是欣嫩谷監獄啊……”站在其貌不揚的地宮入口前,瑪麗嫌棄地皺起了鼻子,顯然對沒見著人間煉獄的場景頗為失望。
    西莉亞斜睨了女仆一眼,微笑著道:“以前若是不關上這兩扇鐵門,在圣墓教堂禮拜的人都能聽見犯人的呼喊。但城破的時候,囚犯大都趁機越獄了。”
    “越獄?”瑪麗有些不可置信。
    圣女的語調仍舊淡淡的,仿佛訴說的事實極為稀松平常:“我出逃的時候遇到過兩個犯人,我的一個護衛與他們同歸于盡了。”
    瑪麗聞言縮了縮脖子,頓時不再言語。
    如今監獄門口的守衛顯然是臨時召來的法蘭西士兵,他們手中的長矛互相交叉堵住門口,其中一人煞有其事地向西莉亞頷首行禮,態度雖不粗魯卻隱隱有些傲慢:“請出示準許入內的文書。”
    他顯然沒認出圣女。
    西莉亞也不氣惱,從衣領中勾出黃金十字架項鏈,笑笑地道:“這個算不算許可。”
    法蘭西守衛嚇了一跳,立即低下頭:“請您原諒我的失禮,圣女大人。”這守衛很會看人眼色,不等西莉亞回答又補了一句:“您是否需要向導或是護衛?我樂意為您效勞。”
    “不麻煩您了。”西莉亞徑自走到門邊,又客客氣氣地添了一句,“借您的火把一用。”
    瑪麗聞言便自覺地將門邊的火炬取下,而西莉亞已經率先邁入門洞,顯得毫不畏懼。
    那守衛還有些發怔,視線不自覺跟著圣女的衣裾向門后挪去。瑪麗白了他一眼,快步跟上去,順便用后背將守衛探究的視線截斷。
    門后陰冷潮濕,斗折的走廊兩側是數不盡的囚室,盡皆空無一人。近旁只有水滴落地的輕響,滴答滴答,悠長而寂寥。瑪麗不由呼了口氣,三步并作兩步跟上西莉亞,小心翼翼地四處張望,卻不敢出聲。
    走廊很快到了第一個分叉口。
    西莉亞在十字狀的走廊交匯點站定,側耳聽了一會兒,終于等到了她想要的聲響--細弱的呻|吟從不遠處傳來,壓抑而痛苦。兩人循著聲音來處向右拐,途經又一個又一個分叉口,痛呼聲中間雜的喘氣聲終于變得清晰可聞。
    西莉亞不緊不慢地踱到聲音來處,透過道道鐵欄向下俯視。
    里爾蜷縮成一團,聽到腳步聲緩緩抬起頭,露出胡茬邋遢的一張臉來。他的臉孔是病態的白,在火光照應下幾乎要融進身后的石灰墻面。他仍然穿著鴿子谷那日的素色法袍,衣襟上盡是血污,外頭裹著的斗篷也破破爛爛。
    “圣女大人?”里爾勉力咧嘴一笑,拉長了音調緩緩開口,聽似柔順的口氣半分未改;但他的聲音變得十分粗啞,使得他的做作腔調愈加滑稽。
    西莉亞平靜地反問:“里爾修士,您手上的傷還好嗎?”
    言語譏諷之下,里爾似乎想起身,卻牽動了手上、身上的傷處,他便只嘶了一聲坐回去,認命地反手擦擦嘴角。修士手背與唇角的斑斑血跡早已化為黑褐色,猶如疫病的黑斑。
    西莉亞表情仍舊欠缺波動,她專注而冷漠地審視年輕修士的慘狀,忽然抬手化出一個光球。
    里爾棕色的雙眸微微瞪大,其中的驚駭很快化為解脫。
    圣女哂然一笑,拉著瑪麗向后退了數步。她的指尖向外舒展,光球隨之輕飄飄地落到門鎖上,堅固的鐵條立時如烈日下的堅冰般化了一地。地面的水汽茲茲地升騰起來,宛如起了一陣薄霧。
    西莉亞穿過漸漸散去的白霧,緩步走到里爾面前,微微笑著俯身:“您以為我會殺了您?”
    里爾艱難地咽了咽唾沫,梗著脖子回道:“難道不是?”
    但只一句話,他的態度又軟和了下來。他艱難地匍匐在西莉亞足邊,喘著氣祈求道:“我自知罪惡深重,注定要落入地獄,但求您……求您寬恕我,即便我注定時日無多……但只要我活著一日,我便是您的仆役,甘愿為您獻出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您此前是不是也是這么和托馬斯主教保證的?”西莉亞彎了彎眼角,灰色的眸中有狡黠的笑意在閃閃發光。
    里爾噎了噎,他無措地轉著眼珠,被騎士劍刺穿的右掌也倉皇地抽搐起來。他哆嗦了一會兒才喃喃:“這一次不會了……您……您是被主選中的……”
    見西莉亞挺直了上身似乎要離去,里爾立即慌神。他不假思索地扯住了西莉亞的袍角,顫聲道:“求求您讓我活下去,不管怎么做我都愿意,我都愿意!”
    圣女的雙眸瞇了瞇,她沉吟片刻,輕飄飄地答道:“好。”
    年輕修士沒想到西莉亞居然會答應,狂喜過后他又一陣后怕,不由再次癱軟在地。
    西莉亞唇角的笑弧加深,她閉了閉眼,在里爾身上施了個治愈的術法。應當是佩戴了真十字架圣物的緣故,此前幾乎耗盡她精力的治愈術法現在輕而易舉。當然,她并沒有令里爾完全恢復健康,只讓他不至于因為傷口惡化而輕易死去。
    但里爾已經感恩戴德地念誦起禱詞。
    圣女任由他祈禱了一會兒,忽地緩緩蹲下身,毫無征兆地取出了裝有藥劑的那個玻璃小瓶,將它捏在兩指中間,逗弄小動物般在里爾面前晃了晃。
    里爾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瞠目結舌地抬首,嘴唇翕動半晌卻沒能再吐出一個音節。
    “難道您以為我會平白無故讓您活下去?”西莉亞噙著笑柔聲說,“我和您說過,我很記仇。所以……”她刻意頓了頓,引得里爾恐懼地向后爬了半步,才不疾不徐地吐出后半句:
    “我怎么會讓您輕而易舉就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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