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圣女必須死 !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那時神還會在人類面前現(xiàn)身、還會真正傾聽信眾的愿望。
這片土地的王名為所羅門,他坐擁最華美最宏偉的宮殿,擁有無上的智慧和威名。
南方有一位富有而強大的士巴女王,她帶著令人目眩神迷的寶石和從所未見的珍奇香料蒞臨錫安,來拜訪傳言中人間最高的王者。除了禮物,士巴女王還準(zhǔn)備了考較所羅門的三道謎題。
女王和侍從們穿過香柏木裝飾的門廊,走入潔凈的王廷。
面前的庭院波光粼粼,映出精巧的屋瓦和湛藍(lán)的天空。難以置信,所羅門的王廷竟然建在了水中!
士巴女王不由小心地提起裙角,準(zhǔn)備涉水繼續(xù)前行。可才踏出一步,她便知道自己錯了。腳下干燥堅硬的沙土地面被日光烤得發(fā)燙,又哪里有淹沒庭院的清涼水波?
所羅門竟然制造出了這樣的幻覺!
士巴女王穿過一重又一重的庭院,見到了一個比一個更為不可思議的幻象。
等她終于來到主殿時,坐在王座上的男人悠游自在地向貴賓微笑:“我聽說您給我?guī)砹巳齻€謎語。比起寶石和香料,我更喜愛謎語?!?br/>
于是士巴女王便說出了她的謎語。
所羅門的王廷的大臣們面對謎題面面相覷,感到根本無從下手,只得轉(zhuǎn)而看向他們的王。所羅門笑容不改,神情謙遜得反而顯得傲慢。他不緊不慢地給出答案,一個、兩個、三個,士巴女王的謎題全部迎刃而解。
眾人再次為所羅門的智慧嘆服。
士巴女王也不由嘆服,問所羅門:“您是如何營造出那些奇妙的景致、獲得這樣超群的智慧的?”
“這都是主賜予我的?!彼_門這么回答,他轉(zhuǎn)而說,“您相信的似乎是太陽神,如果您愿意信奉我們的主,您也能擁有這樣的智慧。”
于是士巴女王說出了她珍藏的、太陽神的智慧石板的下落,所羅門憑借不思議的力量立即將石板拿到了手中;而作為交換,女王也獲得了上主的榮寵。
送走了南方來的貴客,所羅門王步入圣殿山上的至圣之所。他拜服在地,虔誠地稟報:“無上的主,您的仆人已經(jīng)為您爭取到了又一位信眾、南方強大的士巴女王。”
刺目的光焰中性別莫辨的聲音回答所羅門:“汝會受到獎賞?!?br/>
“正因是您的恩賜,我等才擁有了魔法的力量,一個嶄新的紀(jì)元必將開啟,我的王國世世代代都會感念您的恩澤!您卑微的仆人誠惶誠恐,上主是否還有事需要我等效勞?”
隱匿在強光中的神明淡淡地答:“不,吾只需要爾等的信仰便足夠。爾等的信仰有益于增長吾的力量,吾給予爾等的元素亦會變得更多,汝只需銘記這一點?!?br/>
所羅門王便再次拜伏于地,一遍遍感謝神明的恩澤。
正如他所言,所羅門王國開啟了人類的新紀(jì)元。降臨世間的魔法元素令不可能成為可能,咒語比最鋒利的寶劍更為有力,自然中的魔法力量一經(jīng)應(yīng)用便可以令收成更好、人們再也不用整日擔(dān)心饑荒降臨。
世事變遷,無名的上主漸漸不再現(xiàn)身,所羅門的王國潰塌落入歷史洪流,魔法紀(jì)元卻剛剛開始。
不同的人信奉不同的神,每批信眾中都會有受到神明恩賜的人、得以一窺至高智慧的一隅。他們按照神明的旨意小心謹(jǐn)慎地使用魔法,吸引更多的信眾,以換取更多、可以讓生活、讓村子、甚至讓王國變得更好的魔法元素。
這些能夠駕馭的魔法元素的人有許多名字,有的被稱為薩滿,有的被叫做祭司,別的名為巫師,更有些被尊為先知。
魔法成為了人類生活中習(xí)以為常的一部分。魔法元素的積聚吸引了來自上界的奇異生物:在夜里泛著幽光的長生花、會說話的蜂鳥、優(yōu)雅纖細(xì)的精靈、善于冶煉的矮人……他們和普通人類一起生活,加入下界人類間的戰(zhàn)爭,也不忘上界的動向。
漸漸地,人們甚至已經(jīng)很難想象沒有魔法元素的生活。
史學(xué)家們一致同意,舊帝國之所以崛起,很大程度上有賴他們信仰的神明們十分慷慨,他們固然需要很多很多的祭品、舞蹈和戲劇,但他們給予的魔法元素也超前充盈。也因此,帝國艦隊和軍團在遠(yuǎn)征中大勝而歸,將迦太基人的城市夷為平地、征服高盧和不列顛的野蠻人、在帝國首都建起宏偉的斗獸場和廣場,擁有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版圖。
可帝國卻也因這些神明而衰敗了。
光耀一時奧林匹斯山眾神輸給了曾經(jīng)眷顧所羅門的無名神。后者的信眾們在帝國最強盛的時候便已然開始積聚,他們隱秘地建起一座座簡樸的神殿,在其中祈禱、傳道。他們即便被迫害被驅(qū)逐也不為所動,在四處堅定訴說著救世主與上主的光輝。
就連帝國皇帝最后也改信了上主。四處興建的神殿建筑變得越來越宏偉,神官們的儀禮變得愈加令人眼花繚亂。完整的神殿等級體系讓有天賦的人得以安心專心鉆研教典、神啟和魔法元素本身。
神殿興盛的同時,舊帝國卻逐漸萎縮。軍事漸漸落在了原本的野蠻人手中,這些雇傭兵般的軍團驍勇卻危險,利用帝國將領(lǐng)間的不和積蓄自身實力。
終于有一天,帝國王都徹底陷落,西邊的土地就此由原本的蠻族統(tǒng)治。而東方的摩洛信徒建起強盛的王朝,占領(lǐng)埃及、一步步向圣地迫近,最終如愿奪去了圣城錫安。
但也就在這個動蕩不安的時代,魔法師第一次登上了歷史舞臺。
這群人原本是神殿中最出眾的賢者、摩洛祭壇上的薩滿、或是隱居野外的巫師,他們?nèi)娜獾責(zé)釔蹖儆谏衩鞯闹腔?,渴望更深地理解生命的奧義。混亂世界給了他們將理論付諸實踐的機會和勇氣,在國與國、人與人殘酷的廝殺和競爭中,這些原本的祭司、薩滿、巫師、神官們不可避免地走到了一處,他們驚奇地發(fā)現(xiàn)彼此間的相同之處多過分歧。
從此他們自稱魔法師,建立起互相聯(lián)系支持的公會,行走于君王間以力量換取權(quán)勢,以幫助同伴們更好地鉆研魔法本身。
魔法師不對任何君王效忠,甚至與原本信仰相同的神職伙伴們也漸行漸遠(yuǎn)。
君王們厭惡魔法師的不忠誠,卻又需要他們的力量。
西陸的梅洛溫王朝對魔法師公會忍無可忍,決定予以鎮(zhèn)壓。但公會卻早已與宮相丕平聯(lián)合,反而以此為契機發(fā)動政變改朝換代,卡洛林家族登上王位。
新國王依賴魔法師,相信這群高傲又才華橫溢的人是最好的伙伴。在國王查理的慷慨資助下,西陸的魔法師公會分部迅速成長起來。魔法師們信誓旦旦地向國王陛下保證,他們很快就會觸及智慧的核心。
遠(yuǎn)在海的另一端,身處摩洛教徒政權(quán)中的魔法師們卻沒有那么幸運,他們被剝奪了身份與財產(chǎn),甚至被斬首懸掛在城門之上。
公會內(nèi)部因境遇、目的的差距不可避免地分裂,迦南分部在摩洛教徒的鎮(zhèn)壓下很快徹底解散。
西陸的魔法師們感到遺憾,但他們相信,只要一朝完成現(xiàn)在這偉大的研究,他們就會在迦南建立起更龐大的公會分部。
這一天也的確這么到來了。
“我們不需向神明祈求就可以從上界獲得魔法元素?,F(xiàn)在只要您愿意,您就能成為新的皇帝陛下,用屬于人類的魔法建立起真正的帝國?!?br/>
查理看著眼前的激動得臉頰通紅的魔法師志得意滿地笑了起來。
公元八百年,查理由神殿加冕為帝國皇帝。
新帝國的主人坐的第一件事,便是給予魔法公會大片的土地。魔法師不接受世俗的頭銜,這是皇帝能給予的最好的謝禮。
而這賞賜中的不少土地,原本是神殿和其下修道院的財產(chǎn)。
魔法師公會第一次壓過了神殿。
教宗憤憤地發(fā)布敕令向皇帝申訴,要求他撤回這些命令。奈何自從魔法師能夠自主駕馭魔法元素后,神殿神官們的權(quán)威便一落千丈,皇帝對教宗根本不予理睬。
至高智慧的謎題破解后,在西陸以外的迦南和埃及,魔法師公會也再次興盛起來。
“先輩筑起的神壇荒廢淪落,風(fēng)嘆息著追問其中的緣由。”
有詩人在褒貶時弊的篇章里這么寫,而后在下一句給出了問題的答案:
“人類回答,魔法師的駐留之所便是新的圣殿。”
人類不再關(guān)心上界神明間的戰(zhàn)爭,因為這已經(jīng)變得無足輕重。
魔法師們不斷琢磨出新花樣,機械、煉金、藥理的知識日漸增長,人類越來越接近曾經(jīng)遙不可及的上界存在。甚至有人斷言,在不久的將來,人類可以在空中飛、相隔千里對話、輕而易舉地毀滅一整個國度。
--神明能夠做到的事,人類一樣可以做到。
這是多么天真與樂觀的自信心,又是多么傲慢!
公元八一四年的一月,帝國皇帝查理在病床上掙扎,但他覺得自己這一生沒有遺憾。他開拓的疆土將會由兒子們各自妥善管理,魔法師們會輔佐他們、達(dá)成他未盡的夙愿。
視線模糊起來,曾經(jīng)驍勇善戰(zhàn)的查理知道他的時候到了。
他疑惑地想,他會進入神明擁有的天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