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圣女必須死 !
魔法時代在查理曼的統治下達到巔峰,卻也在一夕間潰敗。
傾塌的征兆起先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皇帝王宮所在的亞堔一清早被大鐘的哀鳴驚醒。魔法師公會會長也不例外,他沖到窗邊,四顧尋找著尋找來自王宮內的傳信精靈。只要宮內有什么動向,這些只有指節大小,卻聰慧、忠心耿耿的小精靈就會第一時間撲閃著翅膀前來。
可是窗外只有冬日早晨濃到令人窒息的白霧。
公會會長低頭,忽然發現養在窗臺上的長生花枯死了。
昨日他還和同僚談起這嬌嫩的上界花朵,期待著花朵的盛放。
宮內的消息很快由專人傳來——皇帝陛下蒙主召喚。帝國唯一的繼承人路易正在宮內等待魔法師們的到來。
在亞堔忙碌了一圈回到住處,公會精英們聚在一處,驚愕地發現所有人的小精靈都在一夜間離奇消失了。
這意味著什么?
不祥的預感沉沉壓在所有魔法師心頭。
可至少魔法元素暫時沒有異樣,他們還是能夠照常獲取并運用力量。
好景不長,先是矮人族和精靈們不告而別,而后令人不安的傳言漸漸多了:亞堔最大的煉金公房這兩天出了點意外,魔法元素失控,煉金大師和他的兩個學徒都搭在了魔法元素的絢麗的爆炸中;再后來,帝國各處的煉金工房都因為魔法的暴走而癱瘓了。
更可怕的是,公會魔法師們駭然發覺能夠自主提取的魔法元素越來越少,很快就會耗盡。
魔法師終于想起了要通過神殿和神明溝通。
可亞堔主教卻傲然將魔法師拒之門外,只留了一句話:“這是神的旨意。”
魔法師的浩劫降臨了。
他們的敵人是帝國最強大的一批人:神殿神官、被奪走封底的貴族、還有對于魔法師過大權力感到不安的新皇帝本人。
兩派間的戰斗慘烈無情。騎士的鎧甲和劍沾上魔法師的血,卻旋即在咒術中消滅無蹤。
起先魔法師們還能憑借著咒語占上風,但當元素儲量告急時,戰事頓時變成一邊倒的屠殺——失去神奇力量的庇護,魔法師在戰士面前不過是待宰的羔羊。
近四載后,路易也逝世,到那時,魔法師公會已然徹底從明面上銷聲匿跡。而帝國的三位新統治者不滿足各自的封地,開始了漫長的拉鋸戰。硝煙彌漫的年歲里,關于魔法、魔法師和魔法時代的卷宗散逸殆盡。
西陸割據為無數大小封國。而人們很快忘記了魔法的存在,魔法時代的光輝只殘留在游吟詩人的詩篇中。人們將曾經真實存在過的奇跡視作先輩的美好的想象,欣賞的同時從不曾真的相信。
“而芬尼根,就是魔法師公會的幸存者們建立起的秘密組織。”
藍寶石的光芒散去,無名青年不知何時已然走下石階到了西莉亞和盧克面前。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讓西莉亞好好消化方才影像中的信息,而后才正色道:“前輩們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才弄明白為何魔法時代會突然終結。神明們將連通上下界的天門封印,魔法元素因此無法降臨人間……”
“但如果封印真的能徹底隔絕上下界,神明又怎么做得到附身?”西莉亞眼神銳利地盯著對方。
青年笑了笑,平靜的語氣和神態莫名顯得嘲諷:“您說得沒錯。但神明制造出的封印并未將天門完全封死。魔法元素固然無法下達人間,但信眾的信仰卻依舊能夠被神明接受利用。只要神明愿意,他們還是能夠以不完整的形態來到人間,將魔法元素賜予特定的人,而這就是神啟和神明附體。”
盧克不由擰了擰眉,顯然領會了什么。
“芬尼根一直在等待重新開啟天門、讓魔法元素重新回到人間的機會。”青年說著微微欠身,一直平靜無波的語氣終于激昂起來,“而您就是我們唯一的希望!”
西莉亞卻顯然沒有被輕而易舉地打動:“我能夠理解芬尼根的愿望。但是先不說打開天門的后果,我該怎么打破神明制造的封印?即便我做到了……我還會活著嗎?”
對方成竹在胸,淡淡答道:“芬尼根會將最后的魔法元素儲存盡數獻給您,而我們也可以保證,打開封印本身并不會對您造成傷害。”
他頓了頓,笑容古怪起來。他看了西莉亞一眼,語氣中流露出艷羨:“畢竟現在比起普通人類,您已經更接近上界的存在。”
“但是之后會發生什么?”一直保持靜默的盧克突然發問。
“如果不出意外,與摩洛教徒的戰事會停止,魔法會復蘇……”但這顯然不是盧克里修斯想要的答案,無名青年唇角的弧度便漸漸變化作苦笑,他默了片刻,坦誠道:“也許圣女大人需要直面一群憤怒的神明。”
盧克繃緊了唇線,看了西莉亞一眼沒有立即發作。
“您還沒有解釋,為何上主也好、摩洛神也罷,也想要打開天門,為何我又必須搶在前頭?”西莉亞安撫地捏了捏盧克的掌心,徑自繼續追問。
“我們也只有猜想,也許上界發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以至于神明必須重新打開天門,以吸收更多的信仰來維系自己的戰爭。”無名青年捋了捋腰上懸掛的芬尼根紋章,循循善誘地繼續勸說,“打開天門后芬尼根就能立即重新使用魔法元素,盡全力保障您的安全。如果您等待上主發現您情況異常、另尋找辦法來懲罰您,您的安全就……”
青年適時止聲。
“看起來我別無選擇。”西莉亞微微笑了。她感覺到盧克立即緊緊反握住她的手,仿佛已經在害怕失去她。
“如果您愿意的話,請您務必在明日就前往圣殿山!”青年走近了一步,語氣急促起來,“神明之所以要求在月圓之夜打開天門,是因為這一天下界對魔法的反應更為敏銳。但有芬尼根的魔法元素幫助,您不需要等到那時候。”頓了頓,他意味深長地嘆息道:“我們也不可能等到五日后。”
西莉亞轉頭詢問盧克:“這么做可行嗎?”
金發騎士隱忍地抿了抿唇,淡聲答:“應該不會有問題。”
兩人只需要對視便明白了彼此的態度。
盧克掙扎了片刻,退讓地低下了頭算是默認。
她說得對,他們也別無選擇。
“那么明日午夜前,芬尼根的人會在圣殿山圣堂遺址等您。”無名青年說著微微躬身,便要后退。
盧克卻上前一步,淡聲道:“能否借一步說話?”
青年沒有拒絕,兩人便繞到一旁石柱后的陰影中。
黑暗中圣殿騎士的眼睛熠熠生輝,他的口氣很淡,話語異常直白:“我加入芬尼根并非為了守衛魔法。如果你們還有所隱瞞,導致之后她出了什么事,我不會手下留情。”
對方露出了然的微笑:“請您放心。如果圣女大人出了什么事,幫助過她的我們會是神明第一個懲罰的對象。”
盧克卻沒再應答,沉默地轉身與西莉亞相攜離開。
回北塔的路上兩人都沒開口。
瑪麗早在焦急地等待,見兩人現身連忙問:“怎么樣?”
“已經決定下來了。”盧克顯然不愿多談,一句話將女仆無休止的追問封死。
西莉亞揉了揉眉心:“瑪麗,說實話我有些累了,明天再說可以嗎?”
瑪麗便不再多話,轉身替圣女拉開臥室房門。里頭的壁爐燒得正旺,暖融融的正適合休息。
西莉亞當先進屋,盧克走到門邊卻轉身駐足,向瑪麗說了幾句什么。
爐火的噼啪聲掩蓋住了低低的語聲,等門輕輕掩上后,西莉亞看著背靠門板的青年抬了抬眉毛,好奇地問:“你和瑪麗說了些什么?”
“讓她去做些事掩蓋我今晚的行蹤。”這么說著,盧克的眼里便浮上揶揄的笑意來。
他比西莉亞意想中要放松平靜。她愣了愣,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你……不回去了?”
盧克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垂頭凝視她良久,才勾起一個笑弧來:“不,我留下來。”
他一笑間,眸底便隨之光影變幻。深的顏色沉在眸底,淺的則浮在表面,勾得人難以移開視線。
對視自然而然變成了凝睇,目光無聲地相觸相接,綿長又糾纏,像是一個變相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