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多日,白稚終于睡了一次安穩覺,還做了個久違的,溫馨的夢。
夢里她和季月依舊躲在那個陰暗的山洞里,兩只野兔已經被他們養的肥肥胖胖。季月能宰了,“刺啦”一聲便剝掉了兔子的一層皮……
等等,這個夢一點都不溫馨甚至還有點驚悚啊!
白稚嚇得立刻睜開眼,發現此時已是日上三竿。
窗外的陽光很好,鳥雀在枝頭上吱哇『亂』叫,聽得人心煩。
怪不得她覺得夢里季月給兔子剝皮的時候自己的身上也隱隱刺痛,原來是陽光照進屋子里了……
白稚又朝床里側挪挪,搭在她腰間的手無聲滑落下去。
對了,差點忘了。她是和季月睡在一起的。
白稚轉過臉,看著仍然靠在身邊的清雋少年,心情很是復雜。
沒想到季月居然還沒醒,那她要怎么辦,就這么躺在床上等他睜眼嗎?
白稚想象了那個畫面,表情漸漸嚴峻。
……還是不了吧,要是這位朋友睡了一夜剛好肚子有點餓,那她不就相當于是現成的早餐了嗎?
眼前隨之浮現出血肉模糊的血腥場面,白稚頓時打了個寒顫。她不敢再想下去,連忙輕手輕腳地從被子里爬了出來。
“別動。”
略微低啞的少年聲音驀地響起,白稚條件反『射』地僵硬住了。
“又想跑了?”季月懶洋洋地睜開雙眼,纖長的睫羽下一雙泠泠黑眸,幽幽地落到白稚的臉上。
白稚默默縮了回去:“我就是想起來關個窗……”
季月向后瞥一眼:“關著呢。”
窗戶緊閉,并不需要她多此一舉。
白稚:“我是,窗簾……陽光太刺眼了……”
季月:“?”
這個世界里沒影窗簾”這個詞,但季月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白稚的意思。她應該是想能遮住日光的東西,雖然在季月看來這點程度的日光并沒有什么感覺。
早晨的陽光透過窗紙『射』進來,早已微弱的不行,除了羅剎,不會有哪個人類在意的。
季月抬起眼瞼,看到白稚舉著一只手擋在額前,想了想,起身將屋里的屏風移到窗前。
屋里的光線頓時暗了下來,白稚放下手,有些怔怔地開口:“謝謝。”
季月冷哼一聲,扭頭沒有理她。
哇這家伙居然還傲嬌了……話他對一個人類這么好干嘛?不是厭惡人類的嗎?不是嫌棄人類的嗎?
作為此時被季月友好對待的“人類”,白稚的心里很是微妙。
不爽,太不爽了。
對一個人類這么好,卻對跟他一起同甘共苦的“阿稚”那么趕盡殺絕。
憑什么,是不是因為阿稚長得丑?
白稚越想越對,她在心里默念“男人果然都是喜歡皮囊的大豬蹄子”,氣呼呼地從床上一躍而下。
季月見她頭也不抬地走向房門,一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哪?”
白稚:“關你什么事!”
季月眉梢一挑。
白稚的氣勢立刻弱了下來:“打水洗漱……”
季月:“我和你一起去。”
白稚覺得季月肯定是怕她逃跑。
只是她畢竟也是個女孩子,和同齡異『性』一起從客房里出去,未免也太顯眼了些。現在客棧里又正是人多的時候,指不定樓下的客人看到后會在背后對他們指指點點。
白稚最怕引人注目了,那么多雙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她害怕。
季月的語氣不容置疑,白稚不由苦惱起來。
這時,房門被人“叩叩”敲了兩下,白稚得救似的趕忙打開門,卻看到唐映正端著一盆熱水站在門外。
“……居然還活著啊。”他冷冷掃過房間里的季月,語氣里不無遺憾。
他這是在咒誰死呢?
不管咒誰死白稚聽了都不高興,她沒好氣地瞥了唐映一眼:“你來干什么?”
唐映:“送水給你……們。”
其實是蘇木瑤讓他來的。八卦如蘇木瑤不好意思自己過來一探究竟,便讓唐映以送熱水的名義去白稚房間里瞅瞅。唐映生怕白稚在屋里大快朵頤,于是便順勢應下這個差事,過來觀察一番。
沒想到那個叫做季月的少年居然活過一夜,難道他也成為白稚的移動血庫了嗎?
這樣想著,唐映看向季月的目光又多了一分同情與憐憫,可一想到自己和對方一樣,他的心情又復雜起來。
“謝謝,你先出去吧,我們待會兒就下樓。”白稚接過水盆,半強制『性』地將唐映推出門外。一轉身,卻看到季月正站在她的身后。
少年漂亮的下頜就在她眼前,她只要微微一仰頭,就能對上對方剔透的眼睛。
“你、你干嘛?”白稚的心跳漏了一拍。
“剛才那個饒眼神好奇怪。他為什么要用看可憐蟲一樣的眼神看著我?”季月的語氣聽上去有些困『惑』,“難道你很可怕嗎?”
白稚一驚,連忙否認:“怎么可能,我是這里最純良最膽的人!”
季月用似笑非笑的古怪眼神看著她。
純良膽的人絕不會在看過那么多人被殺后還面不改『色』,更不會若無其事地和他共處一室。
“可我不需要膽的人幫我找阿稚,那樣只會給我拖后腿。”季月轉動眼眸,慢悠悠地,“要不還是吃了你吧?”
“那是以前!”白稚忙不迭改口。她拍拍胸口,信誓旦旦道,“現在我已經長大了,膽量自然也增長了不少……”
季月的目光下移:“長大了?”
白稚:“………”
空氣在一瞬間凝固。
白稚觸電似的放下手,她面『色』窘迫,猶如一只炸『毛』的貓,捂著臉扭頭沖了出去。
“我我我不是指這個!”
季月:“?”
他不明白白稚為什么會突然這么激動。在他眼里,白稚的人形看上去的確要比羅剎形態更加健康一些,不像在山洞里的那段時間,又瘦又干,像只營養不良的雞祝
為什么會這樣?難道她在離開鹿元山后終于進食了嗎?
可她明明過自己討厭人肉。
她究竟吃了什么?又究竟經歷了什么?
有人……改變了她嗎?
季月的心里有一絲絲陰郁纏繞了上來。想起那些人和白稚熟稔的相處方式,少年的眼眸漸深。
他不喜歡這樣。
***
白稚和季月下樓后,早已用完早膳的蘇木瑤三人正坐在桌前等著他們。
蘇木瑤一雙盈盈水眸直勾勾地盯著白稚二人,呼之欲出的八卦之心寫滿了整張臉。
“白,你們昨晚……”
“我睡的地板!”白稚立刻先她一步搶答。
蘇木瑤眨眨眼睛,顯然是不信。
季月坐在白稚身旁,一手托腮安靜地看向客棧外,仿佛桌對面的三人只是死物,一個眼神也不給他們。
白稚暗暗瞪了季月一眼,然后拿出癟癟的錢袋,遞給姜霰雪。
“姜大哥,這是你的錢袋。”她抱歉地抿了抿唇,“昨晚用的有點多……我以后會盡量多賺酬金還你的!”
“……沒事。”姜霰雪默默接過錢袋,眉目間依舊冷冷淡淡的,“不用還給我,這錢我平日里也用不到。”
“那怎么行?我一定會還給你的。”白稚不愿意欠別人人情,打定主意要把錢還給姜霰雪。兩人堅持己見,這時蘇木瑤忽然豎起食指,示意他們不要話。
“噓,你聽他們在什么?”蘇木瑤指了指鄰桌。
“你們聽了嗎?據孫府的護院在一夜間都死光了,尸體堆了一地!”
“死光了?!什么時候?”
“還能是什么時候,當然就是昨晚啊!”
“我的娘哎!我聽孫府的護院極多,那么多人一個都沒有活下來嗎?”
“沒有,據連養在府上的那只羅剎都被殺了……孫員外覺得丟臉至極,正在暗地里雇人追殺兇手呢!”
“這個酬金應該很高吧?”
“高是高……可這是不要命的活計,誰敢接?”
鄰桌的聲音漸漸低下去,蘇木瑤幾饒臉『色』也隨之嚴肅。
“一夜之間護院死光……你們覺得會是羅剎所為嗎?”蘇木瑤壓低聲音。
姜霰雪:“應該不是。如果兇手是羅剎,根本不會有尸體留下來。”
蘇木瑤點點頭:“的也是。可下手如此狠毒……難道是有人尋仇?”
白稚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出。她生怕他們會懷疑到她和季月身上,畢竟昨晚她消失了一段時間,只要蘇木瑤他們稍微調查一下,就會發現她消失的這段時間與孫府遇害的間隔是基本吻合的。
而且孫員外已經開始雇人追查,那么簇就不宜久留了。
她佯裝無意地扭頭看向季月,本想從他這里尋求心安,卻發現他正目光專注地盯著客棧外的街道。
這個笨蛋又在看什么?沒聽到有人正在追殺他們嗎!
白稚急得不行,她把左手伸到桌下,偷偷拽了下季月的衣袖,卻被季月一把反握住手指。
誰要跟你握手啦!
白稚氣得正要將手抽出來,一道柔美清麗的身影突然出現在視線里。
白稚抬起臉,看到殷念容正步態輕盈地走進客棧。她也注意到了坐在大堂里的白稚,隨即紅唇微揚,對白稚嬌媚一笑:“白稚妹妹,早啊。”
完便從他們身旁穿過,裊裊上樓。
白稚疑『惑』:“念容姐姐到現在才回來嗎?”
殷念容的身上穿的仍是前一的衣著,眼底也有些許倦意,看著實在不像是休息過的樣子。
季月微微蹙眉,『露』出厭惡的表情:“她的身上有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