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br> “嗚…”</br> 腓腓眼眶發紅,耳邊聽著蕭琮喊媽媽,說自己好疼。腓腓自己長這么大,一直是被身邊人捧在手心里養大的,這么一個被養的嬌嫩的小家伙,他記憶中最疼的幾次也不過是生病的時候打針、蛀牙的時候打麻藥。</br> 一邊哄著蕭琮別哭,腓腓一邊用小手輕輕的把蕭琮的衣袖給擼了上去。傷口早就在醫院里被醫生伯伯處理好了,隔著厚厚的紗布,其實腓腓也看不到蕭琮手臂上的傷到底是什么樣的。</br> 但是好大一塊紗布啊,腓腓把袖子擼到蕭琮胳膊肘的位置時就不敢再動了,怕弄疼了他。但是直到胳膊肘那里,白色的紗布還在一路直直往上走,應該是把蕭琮的整天手臂都給包住了。</br> 腓腓想起來自己以前有一次一不小心劃破了手指,嫩白的小手指上流了血,哥哥看到了都心疼的不行,趕緊找了藥膏和創可貼給他貼好。</br> 那天劃破手的小家伙總是有意無意的護疼,用手抓東西的時候也不會用那根手指,感覺手指上有一種鈍鈍的疼。</br> 創可貼才多大,腓腓回想了一下,就只比他的手指長了一點點。可是琮琮手臂上的紗布那么大,那紗布下的傷口又該有多大,多疼呢?</br> 琮琮還只是一個比腓腓還要小一點的小朋友。</br> 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壞的人?琮琮明明還很小,院長奶奶說,他什么壞事都沒做,他很喜歡把他從福利院帶走的新爸爸媽媽,和新爸爸媽媽回家后,他不會做壞事的。</br> 院長奶奶說,琮琮是個好孩子。</br> 好孩子遇到了很壞很壞的大人。</br> “琮琮不哭了。琮琮哭得太厲害會喘不過氣的。”腓腓的手在蕭琮背后拍啊拍,讓他不要哭得太厲害。</br> 嗯…這里還算比較正常。</br> 可是隨著小家伙強忍著不哭哄小弟弟時偶然間從蕭琮的衣領處看到脖頸下方的位置那一塊看起來好像剛剛愈合的傷口時,腓腓再也忍不住了,和蕭琮一樣,大眼睛一眨,一串晶瑩的眼淚珠珠便毫無阻礙的從腓腓的眼眶里滑落下來,然后落到了蕭琮包裹著紗布的手臂上。</br> “壞蛋!嗚…大壞蛋!”腓腓說得不是蕭琮,而是虐待蕭琮的那對夫妻。</br> 蕭琮看腓腓哭得這么難過,紅著眼眶站在那里一時顯得有些無措。</br> 明明剛剛是他在哭。</br> 蕭琮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忽然就哭了。明明在醫院里時候,所有來看他的叔叔阿姨們全都用一種憐愛的眼神看著自己,告訴自己如果疼的話就哭出來。</br> 可是那個時候的蕭琮覺得自己一點都不想哭,也說不上來為什么,就是感覺原本在他眼中五彩斑斕的世界,一下子就灰了。很累,整個人都很累,不想哭,因為沒力氣。哭太累了。</br> 之后醫生伯伯和院長在病房外面聊了好久,院長回來看的時候眼眶紅紅的,再過了幾天,院長把他接回了福利院,叮囑每一個小朋友要幫她好好照顧他。</br> 院長奶奶很自責,他知道的。尤其是看著他不哭的樣子,院長奶奶心里更難過。</br> 蕭琮也想過,也許他順著大家的意愿哭一下,院長奶奶就沒那么難過了。他不喜歡回到福利院后,院長奶奶和小朋友們對他都小心翼翼的樣子。</br> 可是他哭不出來。</br> 年紀尚小的蕭琮也說不出來自己是怎么了,他不能像大人一樣準確的表達出自己的感受。他只是有時候會奇怪的摸摸心口,覺得那里有一塊地方壞了。</br> 他,好像是生病了?</br> 回到福利院后的日子,除了剛開始幾天老是有大人來找他,之后的日子蕭琮過得很平靜。</br> 他感覺自己并沒有醫生伯伯說得這么嚴重。他只是有時候不是很想笑、也不是很想哭。變得有些懶懶的,每天都可以在床上睡好長好長時間,小朋友們在外面做游戲的時候他在睡覺,一個屋子里住的小伙伴們每天精神抖擻的照顧花草,他還是想睡覺。</br> 直到今天,福利院里來了人。院長奶奶說有小朋友來找他玩。</br> 蕭琮有些害羞沒有說,他其實從看到腓腓的第一眼就覺得喜歡。和腓腓說話的時候,他有一小會兒的走神,回憶起了以前和福利院的小朋友們在院子里玩游戲的時候。</br> 那個時候院長奶奶的腿到了天冷的時候還不疼,連續下了三天的冬雨,整個C市都陰沉沉的。直到第四天,一抹暖陽從天空中升起,替換了那仿佛連綿不絕的陰雨。</br> 那天的太陽曬在身上的時候,也暖烘烘的。院長奶奶說是個好天氣,招呼著福利院里的孩子們幫忙一起把屋子里潮乎乎的被子拿出來曬。</br> 福利院的院子四周都有晾衣架,還沒到幾分鐘,上面就陸續搭滿了花色各異的被子。</br> 棉被圍繞著福利院的四周,像是為福利院內的人圍上了一層厚厚的帷幔,讓總是喜歡鉆洞藏衣柜的許多孩子們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br> 把被子曬出去后,院長奶奶帶著小朋友們一起玩游戲。玩的是老鷹捉小雞,院長奶奶是雞媽媽,活潑愛動的蕭琮是老鷹,剩下的小朋友都是被雞媽媽保護著的小雞。孩子們和老人的笑聲越過厚厚的帷幔,直直的往遠方飄去。</br> 在冬日的暖陽下,院子里玩鬧的人都出了一身的汗,就連身上因為陰雨天若有若無纏在身上的陰冷感也隨著汗液一起消失的無影無蹤。</br> 在蕭琮看到腓腓的第一眼,在和腓腓說話時,腓腓給他的第一印象就讓蕭琮把腓腓和記憶中的那副場景聯系在了一起。</br> 聯想的不是很有邏輯,但是蕭琮就是自然而然的想到了。</br> 小孩子的好惡沒有那么多的考量,從來直接。</br> 蕭琮喜歡那年冬天暖融融的陽光給他帶來的安心感,所以蕭琮也喜歡腓腓。</br> 當被腓腓一口一口飯喂下去,蕭琮心中遲來的委屈仿若排山倒海般想要將他淹沒。</br> 知道委屈了,自然而然也就哭出來了。</br> 隨著眼淚的盡情宣泄,蕭琮卻覺得之前心里有些堵堵的一塊好像通了不少。再呼吸的時候,那種好像喘不過來氣的窒息感也找不到了。</br> 感覺到了哭的好處,蕭琮原本緩和下來的抽泣便再次忽然變得猛烈。</br> 原來之前胸口老是堵堵的,喘不過來氣,就是因為我沒哭啊。怪不得醫生伯伯和院長奶奶看起來都好像很著急的樣子,因為我哭不出來,所以就會一直難過,病就不會徹底好。</br> 可是如果是之前院長奶奶和醫生伯伯就直接和他說的話,應該也是沒用的。因為他真的哭不出來。</br> 現在好不容易哭出來了,身上也沒那么難受了。蕭琮覺得自己要抓緊機會,好好的哭一哭,爭取一次把喘不過來氣的病給治好了。</br> 蕭琮這樣想著,結果剛哭了沒兩聲,就聽見耳邊傳來了另一道哭聲。</br> 他睜開自己哭得投入的眼睛,就看到腓腓也哭了。那個和腓腓一起來的男孩正在給他擦眼淚。</br> 蕭琮以前看福利院里的別的孩子哭時,都沒什么太大的感覺。因為對在福利院長大的孩子來說,哭泣其實是一種把大人原本就不多的精力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的一種方法和手段。</br> 有時候院長實在忙不過來,有同齡的孩子哭得久了,蕭琮還會覺得耳朵吵吵的。</br>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還有一種小朋友哭起來的時候,即使他并沒有發出很大的聲音,恨不得把全世界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但是卻依舊會讓人忍不住的心疼,想要想辦法哄他讓他別哭了。</br> 腓腓哭了之后,蕭琮也顧不得哭了。視線朝腓腓看去。</br> 腓腓被和他一起來的那個男孩拉過去,輕輕的抱了抱,看起來很熟練的用手一下下撫摸著把頭靠在他肩膀前的腓腓的頭發,這是一個安撫性質很濃的動作。</br> 腓腓的聲音帶著很明顯的哭音,有些啞啞的在說些什么。</br> 蕭琮聽清楚了,腓腓在幫他罵那對夫妻大壞蛋。翻來覆去的就那么兩個詞,壞蛋、大壞蛋。</br> 相比較福利院有些孩子的出口成臟,腓腓是來自和他們截然不同世界的孩子。</br> 腓腓被那個叫做楚驍寒的男孩哄了一會兒,又走到他面前,看起來好像還想哄他。</br> 明明自己還是個臉上淚痕都沒擦干凈,鼻尖都哭得紅紅的小朋友。</br> 腓腓剛一開口,話還沒說,哭音先泄了半截。</br> 一個哭得凄慘的小可憐兒想要安慰另一個已經不哭了的小可憐。怎么看畫面好像都像是反過來了一樣。</br> “我沒事。”蕭琮急忙說,甚至心急之下還甩了甩自己包著紗布的胳膊。“你看,一點都不疼。”</br> 腓腓不相信,他又不是好騙的小朋友,明明剛剛琮琮哭著說疼時的可信度高一點。</br> 蕭琮眼睛四下看了看,定睛在了腓腓剛剛放下的小書包上面,急忙轉移話題:“腓腓,你剛剛說我給你畫小熊貓,你有禮物送給我當交換。我剛剛是用左手畫的,比盒子上用右手畫的更厲害,所以你要不要提前把禮物給我?”</br> 蕭琮哭了一通,感覺身體舒服了不少,話也比剛剛多了些。</br> “是有禮物。”腓腓想起自己最初來這里的目的,就是把書包里的植物標本送給琮琮。</br> 又想起爸爸好像現在還在門外等他,頓時心虛的打了個奶氣十足的小哭嗝,蹬蹬蹬跑到小書包的旁邊蹲下,然后拉開書包拉鏈,把里面的植物標本取了出來。</br> 腓腓拿著透明盒子裝著的標本朝蕭琮晃了晃,“琮琮,收到了腓腓的禮物,以后也要開開心心,好不好?”</br> 小家伙剛剛被眼淚洗過的眼睛,迎著窗外的陽光像是琉璃般干凈透徹</br>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br> 還有一更,碼完發。</br> ————————————</br> 這次不怪我!!是后臺卡了,我發發發,發不出去!刷新了好幾次。,,網址m..net,...: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