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喬醫生 !
還真的是直升機。
在落日中從一個浮動的黑點逐漸變大,最后懸停在醫療點上空。
當所有人都探頭出來看這個大家伙降落,當窗戶被風吹得瘋狂開合。
蘇夏卻啪地把窗戶關上,腦海空白。
那捧花被大風刮落,在地上翻滾幾圈,鮮艷欲滴的花蕊沾了灰。
要走了?
要走了。
喬越攬著她,隔了很久才吐出一句話:“我幫你拎箱子。”
他剛轉身,蘇夏轉身抱著他,臉頰緊緊貼在男人的背上。
喬越按著她的手背正想說話,蘇夏悶悶抬頭,手從十指交握的縫隙中滑出:“走吧。”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他幫她拎行李,蘇夏的東西不少,可喬越依舊是一只手拎箱子,哪怕胳膊上的肌肉緊緊繃起,也要騰出手固執地牽著她。
走出去的時候直升機已經挺穩,但螺旋槳依舊運作。兩個身穿白色制服的本地男人從上面跳下。
對方直接開門見山:“傷者在哪里?”
列夫指著屋內:“在里面……沒想到你們會這個點來。”
“調度直升機費了些時間。”對方禮貌地笑了下:“好在是骨傷病人,不然我們真的沒辦法。”
左微躺在床上,早就聽見外面的聲音。
原本嘴皮利索戰斗力很強的她卻安靜的出奇。
列夫掀簾子,她很平靜地問了句:“來了?”
“來了。”
來的人帶著專業的擔架,很熟練地將她抬過去再“打包”,全身固定之后往直升機上抬。
“等等。”
出醫療棚的剎那,列夫下意識喊了聲。抬擔架的兩人停了下來,詢問似地看著他。
列夫問她:“你有沒有什么話要對我說?”
女人睜眼,神色淡淡的:“哦,再見。”
哦,再見。
人熊輕笑,絡腮胡擋住嘴角的苦澀。
“有機會再見嗎?”
左微看著他,捂著肋骨處。風聲和螺旋槳的聲音很大,她的話雖然輕,可終究還是傳到了人的耳里。
“再也不見吧。”
列夫慢慢起身。縱使這樣,他從包里摸出個東西:“這是……醫隊給你的禮物,收著吧,就當做紀念。”
左微面容有些松動。
她現在動彈不得,眼睜睜見列夫將什么東西系在自己的脖子上。
是一枚小小的吊墜。
果核被打磨成樹葉形狀的薄片,上面帶著天然的紋路,樸實無華中卻透著巧奪天工的美。
左微沒再說話,列夫后退幾步,那兩個人把她小心翼翼抬上了直升機。
等列夫那邊準備妥當,喬越把行李箱放進去,再托著蘇夏往上走。
好像一句分別的話都沒來得及說。
大風吹得頭發散亂,蘇夏轉身:“等等!”
她一下就蹦到喬越身上,呼吸急促,臉頰發紅,最后惡狠狠地拉下脖子湊過去吻他。
一開始她主動,他還有一瞬間的猶豫。
下一秒角色互換。
喬越放在她腰后的手收緊,瞬間反被動為主動,他吻得用力,仿佛天絕地滅也不過如此。
熔巖爆發,灼上眼角。
沒有人起哄,沒有人不耐煩,大家都靜靜地看著,心底卻是感同身受地一酸。
最后男人猛地收住,將蘇夏的頭壓在自己懷里。
他親啄她的發頂,啞聲道:“走吧。”
蘇夏后退。
喬越伸手摸了摸她的臉:“乖乖聽話。”
“好。”她聽。
夕陽落了四分之一,蘇夏背對著夕陽沖他笑,笑得喬越眼底有些熱。
直升機一陣調試后身體騰空,她漸漸離地。在告別的人群變成了黑點,當房屋與土地的暗黃融為一體,蘇夏貼著窗戶慢慢吐了口氣。
枯燥的螺旋槳聲一直伴隨著飛行旅途。
“喲,竟然沒哭鼻子。”
左微這會活過來就開始損人。
蘇夏垂:“你也沒哭。”
“我哭什么?”
“你脖子上的那個東西挺好看。”
左微有些迷茫:“你說怪不怪,這年頭睡也能睡出真感情?”
坐蘇夏邊上的男人忍不住偷瞄了一眼。
蘇夏不知道怎么回答,如果不是那天看見她和列夫在屋背后的一幕,這兩個平時沒什么交集的人她怎么不會聯系在一起。
“你拒絕了他。”
左微沉默了幾秒后開口:“我跟你不一樣,蘇。我不會為了任何一個男人放棄自己的生活和夢想。我不會一直呆在某個地方,世界那么大,我想用雙腳去丈量。”
蘇夏有些動容:“會走一輩子嗎?”
“一輩子有多長?對于我而言都是未知。”左微輕笑:“我有乳腺癌,我的人生就是個未知數。”
癌?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么?”
“那么驚訝做什么?”左微說得風輕云淡:“23歲的時候就被檢查出來,做了手術恢復得不錯,現在都已經快8年了。這是從娘胎里帶來的遺傳基因,改不了。”
“那他……”
“他知道啊。”女人喃喃:“那么明顯的疤,肯定知道。再說我胸以前不這么平的,手術之后就這樣了,也沒怎么長。”
蘇夏沉默。
“別一副我快死了的表情,現在這方面技術很發達,乳腺癌治愈幾率都挺大的……怎么在下降?”
左微疑惑地歪過頭,下降有點抖,蘇夏也感覺到了,手指抓著旁邊的扶手。
透過窗戶往外看,夕陽還在呢,下邊一片黃土,高空俯瞰的河流又細又長。
“是在下降。”
但好像只跨過尼羅河飛了沒多久。
旁邊的男人解釋:“這里還有個傷者情況比較緊急要帶回,順路一起。”
還有傷者啊。
這架直升機很小,后排座椅被拆了才留出一道左微躺著的地方。她和一人背靠駕駛艙坐著,腳邊就是左微的頭,空間狹小得她動都不敢動。
只剩一道放擔架的位置。
直升機穩穩降落,不遠的地方已經有一群人在等著。
這次送來躺著的男人情況比左微差了很多,蘇夏不經意瞄了眼,發現他整個人十分萎靡。
臉色慘白蠟黃,眼凹深陷,身上散發一陣陣不怎么好的氣味。
空間太小,為了把人運上去,蘇夏不得不下飛機先給他騰出位置。
“他怎么了?”忍不住好奇。
“被牛角刺穿了腹部。”
嘶,想想都疼。
周圍站著不少人,卻都想往飛機上擠,原本空間就小,兩張床并排放了后連個落腳的地方都快沒有。
當擔架固定好之后,別說蘇夏,連帶著一起坐著的那人都上不去了。
好糾結。
傷者的家屬在哭,有男有女齊刷刷趴在直升機邊,一副不上不讓走的決絕態度。
機上的人左右為難。
“這樣耽擱不是個辦法,”眼見日落一半,機長看了下時間:“來一個傷者家屬坐前面,你去后面以防萬一。其余的人先留在這里,我明天早上來接你們。”
其余的人中包括蘇夏和她旁邊的工作人員。
左微皺眉:“她不能下去,我要她照顧。”
蘇夏也眼巴巴地:“我……”
“我會照顧你。”副駕駛的人坐到了后面,將位子讓給老傷者人的兒子:“請體諒一下,他們的情況比較緊急,或許……”
男人壓低聲音用英語飛快說了句:“撐不到醫院。”
左微立刻閉了嘴。
蘇夏嘆了口氣,也不好耽擱:“那你等我,不準再抽煙。”
女人眉頭緊皺,想說什么最終換了句:“注意點。”
“沒事的。”
目送飛機離開,她站了會才意識到什么:“我們在哪等一個晚上?”
“我有親戚在這邊,今晚可以住她那。”
蘇夏其實存了些自我防范的小戒備,可見對方憨厚的笑,心底還是微微松了口氣。
他幫蘇夏推行李,這會日落了大半,天色變得混沌。一路上都有孩子追著他們跑,邊跑邊回頭各個笑,順帶好奇地打量她。
甚至還有村民站在門口來看,一個個露出很友善的笑容。
“很nice,是不?”男人靦腆地主動說話:“這里很少見到歪國人,大家都很好奇也很喜歡。哦對忘了自我介紹,我叫默罕默德,我們那邊的男人好多都叫默罕默德,但是這邊我是第一個說自己的名字,所以我是默罕默德,其他人是默罕默德12345。”
蘇夏很應景地配合笑了下,對方很開心,眼睛瞇成一條縫。
堤壩在有些遠的地方,只能看見一道水泥線,夕陽下這邊陽光明媚,河對岸卻是滾滾烏云。
“前陣子暴雨預警,這邊處于危險區的人已經被轉移走。我們正著急聯系不上河對岸,沒想到你們自己已經幫著讓人轉移了。”
“那這個地方呢?”
“這里沒事兒,政.府沒把這里列入危險區。”
蘇夏松了口氣。
“我姐姐嫁到這里來,已經十年了。”
難怪他對這里挺熟悉。
“她就住在這前面,喏,有沒有看見門口晾著一排布的?”
蘇夏瞇起眼睛,不遠處的村屋前晾了好幾排五彩斑斕的布。默罕默德很驕傲:“我姐姐伊思是出了名的勤勞,她織出的布是最漂亮的。”
院子里站著一個人,正弓著身子在整理梭子,當默罕默德在背后喊了句什么,她站起來,一雙美麗的大眼睛里又驚又喜。
一通熱絡的吻面禮后,默罕默德介紹:“這是……”
“我是蘇夏。”
“蘇,這是我姐姐伊思。”
伊思的五官很漂亮,眼睛大而深邃,鼻梁提拔鼻端微窄,鵝蛋臉上帶著靦腆干凈的笑,她的身材是喜歡的豐.乳.肥.臀,一個臀圍能敵蘇夏3個。
門口站著一排孩子,從大到小挨邊5個,大的約莫8、9歲,小的……還在門檻邊顫顫巍巍地往外爬。
這是她到這里這么久第一次近距離接觸村落,寧靜美好。
“阿里呢?”
“去安置區幫忙了,那邊需要搭建很多臨時住宿的棚子。”
默罕默德頓了頓。掃了眼蘇夏和不怎么寬裕的房間:“安置區在哪?要不我也去幫忙?”
“順著繼續往上游走,在牧場背后。”伊思笑得溫柔:“你從小就熱心,去吧,順便幫我把食物帶給你姐夫,天晚太黑就別回來。”
“你要走?”
男人帶上東西出去的動作引來蘇夏的注意,男人笑著點頭:“今晚就你們兩個女人住一起,放心,有小默罕默德保護你。”
一頭卷發的5歲小男孩舉手:“嗷嗷嗷。”
蘇夏瞬間明白她的意圖,感激中帶著感動:“謝謝你。”
他開心地揮手。
晚餐是精心烤制的餅和尼羅河魚,伊思弄得很濃重,生怕委屈了蘇夏。
餅子一入肚,再喝了碗魚湯,伊思又從屋里抱出個孩子。
還是個沒滿周歲的小嬰兒遞給蘇夏。
蘇夏被她熱情的待客方式嚇了一跳,沒怎么抱過孩子的她有些不知怎么下手。
小寶寶的身上還帶著奶香,她小心翼翼把她枕在懷里,細小的五官薄薄的皮膚,清澈的眼睛是這個世界上最純凈的東西。
孩子軟軟的手抓著她的手指,用了些力氣。
仿佛也有只小手在抓她的心,一下又一下地癢。
忽然好想有個孩子。
也是這么小小的,軟軟的,還沒喬越的一條胳膊長。
像她,像他?還是兩個都有些像?
光想著都有些微醺,嘿嘿嘿嘿嘿。
想法還沒落,孩子咯咯笑了下,噗地往外吐.奶了。
日沉月升,蘇夏躺在屋里很久都沒睡著。
昨晚上還躺在喬越懷里,今晚就開始獨守空閨,按照這個速度明晚在飛機上呆一夜,后天就到家了。
短短兩天,生活翻天覆地。
當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她忽然感覺地面震了下。
悶悶的轟隆聲夾雜著細微顫抖,雖然只是幾秒的時間,她卻敏銳地從床上爬起。
仿佛整個村子的狗都在叫,此起彼伏,蘇夏心中狂跳,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伊思!”
她猛地跳起來,隔壁也有了動靜,年齡小的幾個孩子被動靜驚得哭。
“你有感覺到嗎?”蘇夏結結巴巴,可漆黑的環境下她比劃別人都開不見。
伊思點了煤油燈,她仿佛也感覺到了什么,舉著燈快步往外走。
“震了一下。”她說:“但是不像地震。”
火苗在風中跳動,外邊一片漆黑,沒有任何路燈的環境下什么都看不清楚。
狗叫還沒有停,什么什么聲音從遠處傳來。
轟隆,轟隆,夾雜著傾.瀉而出的震動,像是從高處往下的瀑布聲。
瀑布?
她猛地失聲尖叫:“我的天,是堤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