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師妃暄醒來的時候，楊戩正好端著水進來。
師妃暄看了他一眼后，默默坐起身下床，默契的接過楊戩遞來的帕子，擦了把臉。
這種舉動，她已經見怪不怪了，這一個多月來，楊戩都是這樣體貼的對她。
雖然她還對楊戩心懷芥蒂，但是不妨礙她對他的感情日益加深。
她到底還是狠不下心放不下愛。
“妃暄，當日我離開后，你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楊戩今天又問起了這個話題，師妃暄擦臉的動作一滯，旋即故作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似的笑了笑。
“沒什么，只是遇上了石之軒，然后我就走了。”
師妃暄說的清淡，但楊戩卻皺緊了眉頭，一副深思的模樣。
鑒于那日被師妃暄打傷之后，他就發現師妃暄白天是不知道夜里的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的。那天他跟師妃暄一起暈迷過去之后，所幸自己恢復快，比師妃暄早醒，將她抱回客棧清理過后，就在一旁小憩了會。
本想著等師妃暄醒來后再問其殺人緣由，但是怎知她居然一副驚訝的樣子看著自己，還問他為何大清早的出現在她的房間里，那模樣受驚的好像他對她做了什么不雅之事，叫他好笑又暗暗心驚。
試探著問了句后，發現師妃暄對夜里所發生的事毫無印象，他也就順勢瞞下，準備到時再隨機應變。
果然如他所料，每晚師妃暄都會出去殺人，但是衣衫潔凈，從不沾染一滴鮮血，除了兇器玉簫。
楊戩為了不讓白日的師妃暄知道自己夜里的所作所為，干脆就替她瞞下，每天大清早的就來處理玉簫上的血跡。
今日也是如此。
而且按照往常的流程，在師妃暄洗完臉后，他就開口詢問關于那天他離開之后的事。
每晚跟師妃暄交手的時候，她都會在痛苦之際喊出那句凄厲的呼救，這讓楊戩心疼至極，又內疚不已，同時也迫切的想要知道石之軒到底對師妃暄做了什么。
可是師妃暄的回答永遠是這一句——沒什么。
“若是真沒什么，那樣最好。”楊戩知道自己問不出什么，只能將就著放棄。
師妃暄欲言又止，看著他擔憂的樣子，低垂下眼瞼。
“你為何非要知道我那夜發生了什么？”既然你選擇了離開，丟下了我，又何必每每去挖開我對那一夜的痛楚。
楊戩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么說，只能說：“我只是不解那些江湖人為什么非要追著你不放，為什么非要說你是兇手，就連你師姐她也……”
師妃暄神色黯然，顯然也是不解：“我也不知道。不過，既然師姐都率眾追捕我，想必我肯定是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吧。這是我該受的。”
話雖如此，但是師妃暄眼里還是出現了難過。
楊戩看了不忍，一把將她摟進胸懷：“妃暄，你別這么說，是我不好。”
“那你可能告訴我，你當夜離開匆匆，又是為了何事？”
或許是被楊戩的懷抱撫慰，師妃暄也動了追究的念頭。
這也是她心中一直除不去的刺。
“那晚，我三妹連夜趕來讓我上路，是為了去救我的母親。我曾跟你說過，我之所以下山習武，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學成后去劈開桃山，救出我的母親。當時我已從你這兒學成歸去，但半途聽說了你一人浪跡江湖的事，我心中放你不下，就先將母親放在一邊，準備找到你后，帶你一起去救我的母親。”
“只是沒想到……”
師妃暄聽到這里，就想到了與楊戩再見的那日場景，誰能料到那天竟會發生那種事情，梵清惠橫死，慈航靜齋陡然間少了主心骨，她不得不留下坐鎮。
楊戩那時還硬生生的陪了自己大半個月，將自己的母親棄之一邊，這等情意，她居然……
心中懊悔，師妃暄不由揪緊了楊戩的衣擺。
楊戩沒有注意到她的小動作，繼續說道：“你要去找石之軒報仇，我因擔心你所以隨著你一起，哪知道我三妹竟是連夜尋來，告知我母親即將被十個太陽曬死。”
師妃暄憶起那近一個月的異象，天降大旱，整個大唐民不聊生，所過之處尸橫遍野，凄慘的盛況歷歷在目，她不由再次揪緊楊戩的衣擺。
原來是這樣，原來他離開是為了救他的母親。
“我家世特殊，不曾與你說過，今日既然你已問起，我便跟你道個明白，希望你別當我是個異人。”
“我怎會。”師妃暄急急表明心意。
楊戩忍不住笑了起來，心中大石落地，跟師妃暄說起了自己的身世。
師妃暄聽說他是天生神體，又拜師于仙人，更是玉皇大帝的外甥，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有些自卑，又有些對神仙的敬畏。
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現更是無家可歸，無親無故，跟他站在一起，都不知道有何臉面。
想著，師妃暄看向楊戩的眼便垂了下來，不知望向何處。
楊戩見狀，摸著她的頭安慰：“你放心，我雖然天生神體，但也算是凡人一個，你無需有所介懷。”
師妃暄輕聲嗯了句，但心下始終惴惴，哪怕楊戩諸多安撫，她也沒能摒棄這些不安的心思。
一個是神，一個是人，他們怎么能在一起？
不過這等愁緒，師妃暄沒有時間多想，她跟楊戩在客棧沒能再呆幾日，就被追上來的江湖人士給逼離了這個小鎮。
楊戩干脆提議師妃暄隨他一起回家去，順便見見他娘和師父。
師妃暄當即有些羞赧，心中竟升起了媳婦要去見公婆的窘意，忍不住想要推脫。
但是后有追兵，她不得不跟著楊戩四處奔波流浪，最后，她只好妥協，兩人一同趕往楊家莊。